序二

本书是缪熙怡在美国生活几十年之观察体会和人生感悟的结晶。书稿出来后,我粗读了一遍,感觉缪熙怡对美国社会以及中国社会的观察及理解相当有深度。尽管我也在中美两国生活了多年,对两边社会也有深入的了解,读了本书后还是斩获颇丰。

认识缪熙怡是几十年前清华大学77级新生入学时。经历了“文革”后那场史无前例的高考,能进入清华的,都是各地尖子。而缪熙怡更是尖子中的尖子。看上去其貌不扬,肚子里却装满了货。什么难题怪题去问他,总能说个七七八八。班里同学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缪氏,大概认为他以后或许能发明某个“缪氏定理”。缪氏完成了清华的本科学业,接着在中国科学院读了研究生,再接着又到美国拿到了博士学位。几十年过去了,他一直在美国脚踏实地做研发,工作勤勤恳恳,成就不少。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个有心人,他以工程师特有的理性和细腻,记下了平时所见、所闻、所遇、所读,经过钻研,消化融通后,又加上自己的心得,写出了这本很有意思的书。个人认为,其作用并不亚于某个“缪氏定理”。

值得一提的是,缪熙怡的成就不仅仅在他的工作和写作上,他对子女教育也是极有功力的。我自认为也很重视教育,自己本硕博一路读完,对孩子要求也不低,有时和人吹牛,会讲我孩子如何厉害,考上了麻省理工学院云云。但在缪熙怡面前,我是从来不敢吹的,因为他将他的两个女儿都送进了世界最高学府——哈佛。一个可以说有偶然性,但两个孩子都考上哈佛,除了孩子们本身的优秀遗传基因外,不能不说缪氏教育方法确有独到之处。记得有本轰动一时的书(《哈佛女孩》),我想,如果缪熙怡能把如何培养下一代的故事写出来,一定更加精彩。

言归正传,接着聊这本书。

美国和中国,一个是第一大经济体,一个是第二大经济体,经济实力、技术发展都令人瞩目。但两国的历史、文化、政治制度是非常不一样的。两国的经济都居于世界前列,两国的制度一定都有可取的东西,但也一定有各自的不足。我想,作为我们普通老百姓,可能不一定会理解意识形态和不同主义的斗争等高深的东西,但如果有另外一个普通老百姓将自己的日常经历以及对社会零距离观察的体会写出来的话,一定非常具有可参考性。作为过来人,像缪熙怡一样,我在美国也生活过几十年,而回国工作后,也有十几年了。我发现两边普通人的行为习惯、交流方式,或者看问题的角度,还是很有些不同的。而这些不同,仅凭去那里游学几年,访问一圈,是无法领会的。只有实实在在在那里生活,尤其是,除了工作学习,还必须要养过小孩,或者至少要养过宠物(大部分美国人认为狗是小孩之一),才能对普通人的生活有所体验,才可能对社会较深一些的层次有所了解。而也只有像缪熙怡这样的有心人,不仅体验过了,而且消化了,弄懂了,记下了,才能写成一本书。

本书前一部分分析美国主流社会中的不同概念在其现实生活中的意义,基于作者自身经历和大量的文献阅读,对一些重要事件,进行了刨根问底的探索和讨论。比如,书中对美国法律及审判程序作的观察及分析,写得深入浅出。我虽在美多年,读了这些身临其境的观察和细致深入的分析后,也很有教益。记得我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在哈佛学的法律,又到中国政法大学当过交换生),中美两国的法律系统完全不一样,中国是“Civil law system”,美国是“Common law system”。换句话说,中国法律写得细,判时“by the book”(照本宣判);美国法律写得粗,判时“by precedent/example”(照案例宣判)。总之,我们在中国长大的人,环境不同,经历不同,对美国的很多概念的理解是不容易的。很多中国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美国人会觉得不可思议;而很多美国人觉得天经地义的东西,中国人也会觉得无法理解。读一下作者对这些概念的逻辑分析和解读,很有助于加深对美国社会的理解。

本书后一部分讲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其实,文化及交流已经是属于人的高层次的需求范畴。按照马斯洛的需求模型,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级,从低层级的生理、安全需求到高层级的情感和社会归属、尊严,再到自我实现需求。而交流和沟通是满足高层级需求的最基本的东西,尤其对一个刚到不同国家的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关。记得,我刚到美国时,英语能对付但是不流利,讲课能表达但不能引起学生共鸣。我那时的办法是看电视,新闻、八卦、体育(尤其是美国三大球,棒球、篮球、橄榄球),后来对这些弄得滚瓜烂熟后,上课时才敢讲个笑话活跃气氛,课堂上才有了生气。在本书里,作者以自己大量的亲身经历为例,加上很多资料、数据以及他自己的研究结果,对跨国交流中遇到的问题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和讲解。这些内容对于想深一层了解美国社会的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参考资料。读者不仅能知其然,还可以知其所以然。

总之,我相信这本书对于想到美国学习发展的国人,或是对于想和美国人做生意谈合作的国人,都具有很好的参考和帮助作用。愿广大读者和我一样,在读完这本书后,能够有所得,有所思,有所悟。

宋安澜 博士

软银中国资本 管理合伙人

2018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