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天 下

抱着不可置信的心情,我在医院又躺了很久,期间因为药物的作用再度睡了一会儿,醒来的确精神了很多,也可以自己下床了。护士又过来看了我的情况,替我做了简单的检查,没有发现其他问题,便建议我可以出院了。

离开了医院,我心中还是有很多的疑问,家中的那些记忆太真实,很难想象可能都是幻觉,可是医院的检查会是假的吗?一个健康的人怎么可能七天之后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死掉。

为了解释心中的疑惑,我又先后去了几家知名的大医院做全身检查,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我很健康,只要自己不作死,就会继续一直活下去。

从最后一家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我的心情比之前已经轻松了很多,原来那些都是假的,什么七天,自己没病死都快要被吓死了。

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只是在医院挂了瓶葡萄糖,现在肚子早就该饿了才对,但是它现在却没有任何感觉,看来心理对身体的影响是巨大的,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还哪会顾忌到会不会饿。不管怎么样,现在没事了,应该找个地方大吃一顿,也算是庆祝自己重生了一回。

我从来都没有这般奢侈过,在本地最大的一家西餐厅,足足点了两份牛排,最后吃没吃饱不知道,反正吃得就是一个爽。回到家时已经是夜晚,打开家门,房间里的灯还是亮着的,应该是被急救车带走的时候没有关掉。就这么耗了一天的电,得浪费多少钱啊!

“你终于回来啦!”

就在我走进门,正为电费而苦恼的时候,突然一个清脆而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循声猛的抬起头,只见床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一脸戏谑的看着我。

“是你?你...你不是那个死神吗?”

“没错,是我。”女孩点头承认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之前那些不都是假的吗?”我的声音都已经发抖了起来。

“谁说是假的?是你自己不相信而已。”女孩个子不高,坐在床边时双脚都够不到地面,此时正悠然自得的晃动着双腿,不紧不慢的说着。

“可是医院都检查过了,我很健康,怎么就会死了的。”

“医院的检查只是对活人有用,你都已经死了,他们能检查出什么?”

“我死了?你胡说,我明明还活着,死人怎么还能从医院走出来,还能这样说话?”我对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恐惧,为了给自己壮胆,只能用尽全力的向他嘶吼着。

女孩也许是不满我对她的态度,猛然正视起了我的双眼,一字一顿的对我说道:“你现在的生命是我给的,只有七天,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在昨晚就已经死了。”

我再一次被他的话语给击倒,瘫坐在地上的我只剩下了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以为一天的时间足够你来面对这个现实,但是你却天真的以为医生可以救你。别忘了当初你说过的话,你还有很多遗憾的事没有去做,你还想念你的父母。现在你已经浪费了一天,你还准备继续在这样的情绪中荒度吗?我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女孩的声音像一根根利剑刺入我的耳朵,我听得很清楚,第一次脑子里没有之前那般的混乱。真的大喜大悲之后便是绝望吧!我竟然没有再想要哭泣的感觉。

“孟凡,人的一生本就是有限的,长则百年,短则几十年甚至更少。当死亡来临,没有人会甘心放弃,但却已经是无法改变。唯有去珍惜还可以抓住的时光,真正为自己做些值得的事,最后离开了才不会留下遗憾,有所后悔。”

“死神,我真的已经死了吗?”我已经平静了很多,可以说现在是我记事以来,心中最平静的一次。我只是最后想再确认一下,认真的,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情绪,不管那个答案最后是什么,我都已经做好了面对它的心理准备。

“是的,你已经死了。”死神应该是知道我心中的想法,无比郑重的回答了我。

“我的时间...还剩七天?”

“确切的说,还有六天零三个小时。”

听完了她的回答,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这就是面对死亡的感觉吗?突然有种释怀,不再纠结于答案的释怀。六天,一切都还来得及吧!

我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这次没有再觉得身体无力,反而轻爽了很多。

“怎么?你想好了?”死神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我问道。

“是的,我决定了,用这六天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我坚定的回答。

“还够吗?”她又继续问道。

“足够了。”

我来到桌边,找出了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写着。死神也从床上下来,站到我身边看着。

第一天我已经浪费掉了,第二天,我想留给最好的朋友,和他们一起打场篮球。第三天去冒一次险,也算是给自己这些年的领域生涯一个最后的交代。第四天回去陪父母,自己亏欠他们的太多了。第五天就试着去帮助别人吧!要离开了,多少也该为这个社会做点有意义的事才对,也不枉世上走一回。第六天嘛!我希望留给她,我还没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但人生的终点,还是希望能像样的爱她一次,哪怕就只有一天。第七天,也就是最后的一天,我会去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把一切都只留给自己。

“这就是你的计划?”死神看着我在纸上写下的内容问道。

“是的,这就是我最后的七天。”

“不错,挺充实的。”

“很可笑吧!我都活了这么大,最后想要做的事,竟然也就只有这么点。”我看着纸上撩撩的这些字,不禁有些自嘲起来。

“没什么可笑的,人生就是如此,亲情、友情、爱情。这上面的事情都做完,相信你就没有遗憾了。”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是不是没有遗憾我不知道,不过做完这些,我会走的安心一些吧!

“那么就从第一件事开始吧!和朋友打一场篮球。你会打篮球?”死神这时似乎又开始像个小女孩的样子了,拿起桌上的那张纸摇晃着问道。

“很久不打了,自从大学毕业后,加入了生存进化领域,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就失去了很多。曾经最喜欢和兄弟们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那份感觉,早就已经找不到了。现在自己就要离开,最想找回的就是那段热血且快乐的时光,一起再流次汗,为了胜利拼到最后一秒。”

“那快打电话吧!联系他们,还需要准备什么?用我帮忙吗?”

“你这么着急干嘛?”看着此时死神兴奋的样子,就和普通的女孩子没什么分别,很难想象她有个那么恐怖的身份。

“我想去看呀!”

“你也喜欢篮球?”我没想到死神也会对人间的运动感兴趣。

“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一定会很精彩。”

“那也不能急于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恐怕不是休息了就是在领域当中,联系不上的。而且还要找对手,订球馆,这些都得等到明天才行。”看着这样孩子般的死神,我突然对她没有了之前的恐惧,仿佛就像面对自己的一个妹妹,笑着耐心和她解释着。

“哦!”她似乎有点失望。“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陪我出去练练球吧!很久都不打,一定早就生疏了,需要在比赛前找回点状态。”

“好。”她爽快的答应了。这种感觉似乎我们都忘记了死亡的事实,就仿佛一切都还和原来一样,我是个热血的运动少年,而她便是一直喜欢跟着哥哥后门的小跟屁虫。生活本就可以如此的美好,只是因为曾经的不在乎,让我们错失了太多的机会。

找到家里的篮球时,它早就因为被遗忘在角落里而没气瘪掉了,好在曾经的装备都没有丢,找出打气筒,很快就又使它重获新生。穿上大学时的篮球服,都有些紧了,这几年因为缺乏运动,体重增加的很多。

“怎么样,帅吧!”我对着她摆了个满意的姿势问道。

她似乎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竟然转过了头。我能感觉她是在笑,只是不想被我看到,也许那会破坏掉她作为死神的威严吧!虽然我此时并没有觉得她还像个死神。

“走吧!流汗的时间到了。”

我住的地方不远就有一块露天的篮球场,这个时间早就没有人了,不过一边的路灯还是亮着的,刚好可以照射到半边的球场。我简单的做了几个运球的动作感受了一下,状态还不错,基本功没丢,跟着突然一个加速冲向篮下,急停、跳起、投篮,动作一气呵成,篮球从手中抛起,画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完美落地。只是它没有经过篮筐,也没有接触到篮板,是的,它什么都没有碰到,一个无可挑剔的空气球。

“这是...?”死神站在一边好奇的问着。

我不自觉的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两声,才走过去捡回了篮球。“这只是个热身运动,热身懂吧!”

“哦!”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太相信。

我也没再给她解释,站在罚球线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再脑海中将曾经的每一个动作细节都回忆了一遍,这才再次将球投向了篮筐。动作完美、弧线...怎么好像偏了。哐的一声,球砸在了篮筐上弹了出来,又没能进。

“这次又是热身?”死神那不适时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没回答她,直接跑过去捡起了球,重重的在地上拍了几下。这是怎么了,投个篮都不会了吗?我就不信了。我再次运起了球,让身体上的节奏逐渐与球的运动相契合,然后加速直冲篮下,高高跃起,将手中的球举向篮筐。这是一个最简单的上篮动作,也是篮球比赛中最常被使用的得分手段,当双脚再次落地,我几乎都不敢抬起头去看,只是清晰的听到篮球撞击到了篮板,跟着刷的一声响,一边的死神竟突然跳了起来。

“进去了,进去了,球进了那个圆圈。”她手指着篮筐兴奋的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