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敢明目张胆地上前跟女孩儿搭话了,尽管她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是个很好的机会。他觉得他要去的话,现在自己这桌的人一定是会起哄的,他才不要让他的女孩儿难堪呢!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从徐姐姐那儿先旁敲侧击打听一下,说不定她知道的呢!
他一见嗣音走出去了,即刻也托词说去厕所,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
“徐姐姐,徐姐姐…”反正第一声已经叫出去了,就这样叫吧,他也是豁出去了。
“怎么了?”
“我有事!”他注意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又想起方才那桌人说的什么她前男友的事,好似还不怎么好的。出于母亲从小教他对女生要体贴关心,他多问了句,“你怎么了?”
果然是有什么,不然她不会拿手机照镜子的,他继续试探性地问了句:“徐姐姐,有事?”他其实是不希望她有啥事的,她心情好了,他才能好意思问些自己的小九九的,不然多自私的啊!
“没有,喝多了,头有点儿疼而已!”
哦,这样啊,他觉得也算是合理,那么他终于可以问了,呀,还真是挺紧张的,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害羞了的:“有点儿小事!就是…”
“怎么?真看上哪个姑娘了?没啥不好意思的,跟姐说。”
一语道破天机,陆小千感叹她简直就是个完人,也不枉费他叫她姐。他比较喜欢做铺垫,所以想着先夸她一番,夸高兴了而后再…他还一度觉得自己挺会夸女孩儿的呢!
谁知她居然会错意了,对他道:“现在追女孩子别那么多无关紧要话,两句就够了。心动不及行动的,行动前先大致了解一下。”
“我…”他有些百口莫辩,感觉自己真是叫弄巧成拙啊!也不待他多为自己辩解一下,说句你误会了,她就被人叫走了。
未果,重新回到座位上继续谋划,上天垂怜啊,他这一桌基本都没啥人了,大家貌似都迫不及待地去舞会厅了呢!
他孤零零地受着一桌的菜,看着另一方孤零零的她,那时,他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孤零零的人,而他还喜欢那种感觉。他单臂撑着脑袋久久地看着她,她一直低着头,也只有偶尔才抬眼看看舞台前的那群同事,她眼里没有容下这里的一切,唯有对着远处的窗户才显露淡淡的微笑。
她是如此静默,安静,沉谧,他想她心里一定有一片十分丰美的独特风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他好想进去看看,特别想,他发誓,终有一天,他会走进去的。
她一直都没有看自己,这里的一切在她的眼里该都是空的的,他感受得到,因为其实他也和她一样不感兴趣的,他们都更愿意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孤独和静默。
他希望时间多停留在这一刻,他觉得现在的她离自己很近,也无需眼神与语言的直接交流,他在读懂她,他确信自己可以读懂她。
她被叫过去倒酒了,他的目光随着她而动,她给前面的人倒得挺满的,该是想着要体现主人的大气的吧,倒过一半,她看着所剩无几的酒,斟酌了起来,抠门了许多。哈哈,他笑了,被他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你又怕开瓶盖了吧?
他们嘻嘻闹闹地调侃她了,他不高兴了,这群人真的讨厌,开什么玩笑,很滑稽的吗?很好玩的吗?看着他的女孩儿囧囧的样子,他不由得一阵心疼。
那群可恶的人把她都弄得慌不择路了,酒都倒洒了,他替她埋怨着。他又听见她说对不起了,连声道着歉。他觉得如果有人敢怪她的话,他一定要上前去护着她,他甚至都起身了。然也只看见徐姐姐和他男朋友趁机离开了,看着徐姐姐脸上那狡猾的笑,他又坐了下来:一定是徐姐姐故意的,她想离场了吧?
他看着他的女孩儿再次悻悻地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的孤单角落里,她脸上满是歉疚,不,不用的,你还算是帮了徐姐姐的忙的,指不定她现在正和她男友一块偷着乐的呢!
他该要怎么告诉她啊?想了想,他拿起自己的杯子朝她走了过去,心想:就先假装没认出来去接杯水,然后她应该会说句,诶,你怎么也到这边来了啊?我就说徐姐姐安排的,真巧。再然后,我说这么巧,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既然有这么深的缘分,那么可否做个朋友,加个微信?这样好吗?会不会太直白了?嗯?就这样吧,刚才徐姐姐不是说追女孩儿别说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的吗?好了好了,就这样了。
不过陆小千第一步就卡住了,女孩儿看他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都想,难道她失忆了?他们刚才可是已经见过两面了的。再一细看,她看着自己的白衬衫,陆小千不禁皱了眉:难道因为我把外套脱了,所以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可喜的是她对他笑了,那丝笑没有了初见时的盈盈惊艳,却多了丝被涤荡的天真。那时的他喜欢那时她盈盈单纯的笑,而此时,尽管人面不知何处去,然少年也已不复当年了的。
她变了,其实他也不同了的,他有一刹那觉得他们好像的,他们都经历过什么的吧。
“你叫…”他决定要问了,吃时不问,更待何时?
又来了一群搅屎棍,高声大喊:“经理来了,快快快,乔乔,别愣着了,快打扫卫生…”
陆小千这才注意到宴席里的客人早已是所剩无几,几个服务员已然开始忙活着收拾了,他的女孩儿也忙碌了起来。正此刻,他妈妈的电话也打来了,一开口便是“陆小千,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别玩忘了?一会儿错过了末班车,我们可没闲工夫去接你!”
“知道了!”陆小千撇撇嘴挂掉了电话,要他来的是她,要他走的还是她,她妈妈啊!他最后看了几眼他的女孩儿,人家说说笑笑,唯有她不苟言笑地一丝不苟着,他笑了,轻轻蠕动了嘴唇,说了声“再见”。
云喜庄离他们家还不算近,坐公交车再倒地铁也还得个两三个小时,一路上,他满脑子都还只是她,他想啊他们的缘分还真是深的呢!对了,好像还听见有人喊她乔乔,她是叫乔乔的吗?乔乔?真好听。他微笑着把那个名字在心里念叨了一路。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爸爸妈妈也都差不多睡着了。他回到房间了,摊开了他的笔记本,记下了这段美妙的缘分,说出来的都太浅,唯有记下的才是永恒。
次日,妈妈饶有兴趣地问他宴会好不好玩,他笑着说蛮好的。
“看吧,当时看你那不情愿的样子,对了,忆尘呢?我以为你俩会一块回来的呢!”
“忆尘没去!”
“没去?那你还能玩得高兴,是不是遇到啥有趣的人了啊?”陆妈妈悄兮兮地问着他。
“妈妈,你对我交女朋友的标准是什么啊?”他突然问了,“你会不会介意她的身份?比如说她不是个大学生,她…”
“女朋友?你不是喜欢男的吗?”陆妈妈很会抓重点啊!
“谁说的?”
“你自己说的,你不都和忆尘承认了?”
“我……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啊?我赶明儿就去交个女朋友回来给你们瞧瞧!”陆小千恼恼的。
“那敢情好,你爸肯定要乐得合不拢嘴了,不过儿子,你别受你爸影响觉得那有什么的,其实那很正常的,咱要面对现实,不管怎样,妈妈都是支持你的!”
“我出去逛逛!”陆小千皱着眉头出去了,奇了怪了,妈妈怎么就是不相信他的啊?
对他爸爸,陆小千更是无语,他根本就不想听他说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他好似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自己儿子性取向的问题,已处于自暴自弃的置之不理状态,只道:“你好好学习,将来挣大钱了,有出息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也管不着了!”
陆小千再也不跟他们说了,语言的力量太过匮乏,他还是用实际行动跟他们表明的吧!他想象着,他牵着她的手站在他们的面前,告诉他们这是他一生的挚爱,管你们喜不喜欢,反对还是同意,他此生都只会娶她一人。想着想着,就能想好多,一连好几天晚上,他都做梦梦见他们结婚了,他的女孩儿终于是他的了,他们还睡到了一起…这也是他一个做了有些可耻的梦,他在心里怨怼着自己,不能这样的,不能这样玷污他的女孩儿,他对她的爱该是十分纯洁的。
可是时而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些趋于成熟的表现愈发明显起来,他像是得病了一样,病名为相思。
让他也并没有完全被相思所困,他要付出实际行动,他继续开始兼职挣钱,对于他的女孩儿,他决心只花自己的钱,他不想要自己的爱情同他那让人无语又无奈的父母沾上一点儿关系。
那天,忆尘打电话来说是他可以回来一趟,特地强调要他去给他接风洗尘,接风洗尘那不就是吃饭的吗?他头一次如此爽快地应下了,因为他是带忆尘去了云喜庄的,那也是很有目的的。
吃饭时,他跟忆尘说了这事。
他说:“忆尘,我看中了一个姑娘!”
“谁啊?谁啊?”忆尘自然是激动得不得了,“哪个姑娘居然入了你的法眼,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忆尘还是不改那说话极损的性子,不过他也早就习惯了:“就在这儿,是个服务员!”
“服务员?口味挺重的啊,哪个啊?”忆尘四处张望着,现在大厅里就一个女服务员,看上去也还蛮年轻的,“是那个吗?”
“不是那个!”陆小千好似还有些害羞了呢!
“那,去打听一下啊!”
“知道叫什么吗?”
他想了想,看着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一会儿我带你去前台问问,然后呢,咱们定个包厢,就挑她!”忆尘笑道,“然后你跟她聊,我借机出来,就你们俩,那多好的氛围。”
“包厢啊?有点儿贵,而且关键是这不好吧,咱还专程去挑人,又不是干啥的,会显得有那么些轻浮,会把她吓跑了的!”
“你还准备轻浮一下的啊?就跟人家随便搭个话,要个电话,你又不动她,轻浮什么啊轻浮,轻浮!”
“我还是觉得挺不好的,咱等一会儿吧,我觉得我和她还蛮有缘分的,说不定一会儿还就能又遇到了呢,别着急,等一会儿!”
“缘分?”忆尘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还有,你别那么明目张胆地打听,那样不好的,显得太有目的性了!”
“你不就追个女孩儿的吗?干嘛想这想那弄得紧张兮兮的啊?你听我的,你就没经验!”
“那先不说我了,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的啊?”
“有什么?”
“忆尘少爷是真打算改邪归正了?都没听过你有什么绯闻女友了!”
“我一天被整得要多惨就有多惨,教官都应付不过来,还谈什么恋爱的啊?再者了,我们那儿就那么个把女兵,太稀有了,也轮不到我啊!”
陆小千看着他笑了笑:“那你过得还可以吗?”
“还行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以后我可就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你就仰慕我的吧!”忆尘说得自豪。
“好,那就敬大英雄一杯,我今儿就陪你喝一杯行吧?”陆小千慷慨道。
“不客气,那我可就点酒了,你别心疼!”
陆小千一咬牙,行吧,他一下子就点够了他拼死拼活兼职三天挣的钱,他能不心疼的吗?
“服务员!”忆尘叫了声。
那唯有的一名服务员立即过来了:“两位帅哥,请问你们需要些什么?”
“帮我们加一瓶酒,这个!”忆尘指着菜单道。
“好,你们稍等!”女服务员态度还蛮好的呢!
紧接着就又被隔壁桌新来的两个人叫去点菜了,那男人说话就粗声粗气的,听着就让人挺不悦的。
忆尘还继续跟陆小千提着他的提议,还大方道:“我给你定!”
“不,不要了!”陆小千说实话是有那么点儿心动了的,想象着女孩儿就坐在她身边,想想都挺让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