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不会真对你怎么样的。”女孩儿道,拉着她进了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两个少年守在门口,乔乔警惕地看着她。
“你要做什么?”
“像你这种乖女孩儿为什么要和他混在一起?”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乔乔。
“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什么?”女孩儿冷笑了几声,“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谈何喜欢他?”她近乎于愤慨地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扔给了她,别过头道,“这是他,这些都是他,你看看,他哄骗女孩儿的花招可多了,他那个人真的是什么事都敢做,你想象不到的很多…”
照片里一一见证了那个少年的恶魔之态,打架斗殴,抽烟酗酒,私生活混乱……乔乔恍了神,她不知道,若是当初最先亲眼见证了他的这一面,她是否还会无所顾忌地爱上他。
“知道他为什么从大城市到了这个小地方吗?就是因为这些事,他待不下去了,还有这些,你看看这些恶心的东西,他那时候才多大啊,十二三岁跟一群老女人……”她在她眼前晃悠着那些真实存在过的照片,“别说你了,我看着都觉得恶心!”
“假的!”乔乔脱口道。
“你大可以去问问他啊,他自翊于坦坦荡荡的。小姑娘,你太单纯了,太好骗了,趁早别跟他玩了,你玩不过他的!”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乔乔惊魂未定地说道。
“他把我整个人都骗走了,我的一切,我恨他,却又爱他,你不可能爱到我这种疯狂的地步的。所以,为了自己好,离开他。”
乔乔皱着眉头看着她,一直未说话,直至她的电话铃声响起。乔乔看着她接过,通过女孩儿的神色,起初听到他的声音时的一丝欣喜,她应该已经好久没跟他见面了的。而后听到他满心只是询问着另一个女孩儿的状况,一块石头拖带着她往下沉,沉得深了,所有的理性都丧失了。乔乔只听她冷漠地回了一句:“你女朋友在我手里,有种就一个人单枪匹马过来!”
“你…?”乔乔看着这个女孩儿,忽在心中生起了同情和怜悯,这个女孩儿并没有她高,不过身材苗条,体量风骚,这般女子该也不乏追求者的,自己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再普通不过了的。还有她那双眸子,那其中蕴含着的纠结、冷漠、悲伤、愁苦,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不都是真真切切的爱恋。若是她眼中的那个人不是他,她该都要痛骂那个他了的。
“你好自为之吧!”她开门吩咐那两个少年将乔乔绑了起来,一个人站在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缭绕的烟雾蔓延在她的四周,和照片里那云雾缭绕的他的吸烟姿态很像,乔乔下意识觉得,她在模仿他。
那也是个痴情的女孩儿的,黑漆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埋下头,照片里他的样子一层层被刮开,像是剥洋葱一样呛得她眼睛酸酸的,不由自主地直流眼泪。
忆尘很快就赶到了,他们在屋子里等候着他,正如那女孩儿所言“他们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或许那女孩儿就是想要心死得彻底一点儿。
他来了,乔乔发现自己一看见那张脸,一切的纠结矛盾都能化成绮丽爱恋,她突然想,那一切她好像都可以不去在乎了的,她可以将那些看得云淡风轻点儿的。她一直想要让他知道,她的大度是因为爱他,她已经为了爱他跨过了那一步,她要告诉他。
然当她看见那女孩儿卑微地求着他的时候,那高傲的女孩儿眼里满是尘埃般的卑微时,她诧异了,她惶惶不安,她感觉她的爱情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她可以放纵他的自由,她可以不那么在乎他的过往甚至是现在的那另一面,可她不允许有人比她更爱他,比她爱得认真,比她爱得热烈,比她爱得纠结,甚至是比她爱得卑微。
女孩儿苦苦哀求无果,恼恨了起来:“你这个无情的东西,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有多恶心!”
乔乔注意到他平静的眸子中闪现出了不悦,他收起了那副怜悯之态,将她逼得步步后退:“只要你敢做,去啊!”
那一瞬,她在想:他在乎这些的吧,他一定在乎的,我要告诉他,我不在乎,我一点儿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会觉得恶心的,我愿意陪着他一起孤独的,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要了的。
他轻抚着乔乔的脑袋,揭开她嘴上封条后,便先给了一吻抚慰着她。继而轻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没事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那声音低到了让人觉得,她似乎就是他世界的全部,不容许别人多觊觎半分。低得让她下定决心了,她要抛却所有,她要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
绳子解开的那一刻,那份决心带来的滚烫眼泪落了下来,徘徊在爱情和爱情之外的边界,她的爱情里仅有一个他,与之相对的爱情之外是她从小接受过的所有正气。她哭,不是害怕,是感动于自己也可以下定如此的决心。她做了,她便就是背叛了她的妈妈的,妈妈教了她太多。一想到妈妈,她不敢想,她哭着叫道:“忆尘!”
“好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将她揽入怀中,不停地轻拍着她的背,抚慰着她,说了好多话,她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听他的话,只要他在说,她就安心。
“枪?”她突然想到。
“假的,玩具而已!”他大手一挥,扔到了一边。
“你以为程忆尘这个名字真的那么好用的吗?你不知道你所要面对的风险的吗?你怎么就什么都不怕了啊?”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上次就想要说的话,他都可以替一个陌生人出头打架。
“你要是因为我受了伤,那我肯定就良心不安了!”
“那次也是一样,你总是那么冲动,义无反顾地就冲了上去,你甚至都还不知道你救的是谁,你一点儿目的都不带的。第一次见你或许是被你调戏的羞恼,少女的懵懂好奇。可那一次你真的是带跑了我的一颗心,你头都不回一下,拖着伤就离开了,我当时就好恨自己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你走了。我真没想到,此后我们还能见面,还能在一起。”她低声说着,像极了自言自语,“程忆尘,你为什么要是这样的人?”
“什么,什么样的人?你刚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啊?我没听清!”
“让人能沉溺到你的骨子里,让人愿意一辈子都只依偎在你怀里,让人根本舍不得离开你!”她轻声呢喃道,“你不会爱得深沉,就不该对一个人太好的……不该的…”
“回家吧,罗叔叔说尚未发现你爸妈回来,可能又加班了,咱抽空快走吧,别哭了啊,一哭露馅了就麻烦了!”
“我不回家了!”她赖在了他的怀里。
“不回家睡大街啊?听话,都过去了,今儿是个意外,本来跟你无关的!”
“我们去你家吧!”她说完这话,心里砰砰直跳。
“去我家,去我家倒还真是有事可做的。”他笑道。
“我可以的!”她咬牙道。
“那你爸妈那儿?”
“就说我在同学家。”
那一夜,注定了很漫长。
浴室淋浴间的水哗哗直下,她洗了很久,听着外面他的催促声,她会下意识地心惊。水汽朦胧了镜面,她看着自己那模糊的身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不该是这样的吧,乔乔,乔乔,乔乔…
好多种声音叫着她,它们竞相生出在她的脑海中,撕扯着她,搅得她心绪不宁,她那满满感动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一动摇了便就如不倒翁根本停不下来。
爸爸妈妈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你居然有臆想要干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你这十六年来积攒起的自尊,矜持,自信,乖巧,善良,都到哪里去了?你自己不觉得这种念想可耻的吗?
天平在失衡,倾向了爱情以外。哗哗的流水停下了,她转身准备去拿毛巾时,她停下了,她看着那条孤零零的毛巾,她想起那个女孩儿张口闭口的恶心,她想起女孩儿那样说时他皱起的眉梢以及态度的转变,她又开始心疼他,那是她爱的大男孩的,她不该容许别人去污蔑他的。
她的指尖触及不到那条毛巾,那天在桥上他都是拒绝使用好心人递过来的毛巾的,而他也不像是有洁癖的人的。想着那一张张浑乱不堪的照片,她眼前那条毛巾似乎都变得脏乱不堪起来,恍惚间她仿若看见了其上寄居着的病毒正在朝她挥手,下一秒就能爬到她的身体里。她不禁后退了几步,喷头下重新焕发出热气腾腾的水雾。
她不知道自己消磨了多少时间,一想到自己正在消磨时间,她心里又生起了一丝愧疚之感。当初他救她这个陌生人救得义无反顾,不带丝毫目的性,这个少年郎明明干净纯粹,那不过是在年少无知时犯下的错,那也不该是他的错的。如若他身上真的有什么,他也是会洁身自好的。乔乔你不能那么想他的,比起方才的主动明明这种想法更可耻的。
天平再次失衡,她的心承受不了如此的反复倾倒,踏出浴室门的那一刻仍旧是摇摆不定的。
“你是洗澡还是睡觉的啊?过来!”他摆弄着吹风机喊着她。
乔乔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一看见少年那无所事事的笑容,她的心就硬不起来。他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旁,给她吹起了头发,一边吹着一边同她若无其事地说笑着。
“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不觉得麻烦的吗?”
“觉得好看!”她一直看着他,他则是只注视着她的头发。
“女孩儿本性上还都是臭美的,乔乔也不例外!”
吹风机口吹出的热热的风穿过她的发丝落到了他的手上,他还饶有兴味地连同她的头发一齐玩弄:“我以前有个妹妹,她也留着长头发,还特臭美,小时候还常用她的小辫子打我!”
“然后呢?”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却并没有了后文。
“然后就没然后了,哪有事情都有那么多的然后,这世上无疾而终的事情多了去了!”他说话时,手也变得漫不经心了,风口处绞进了她的一缕头发,她闷哼了一声。
“抱歉!”
“没关系!”他终于看她了,四目相对,那轻轻的气息散透到他们各自的脸颊之上,是温润的。没有任何思索地,他们吻到了一起。吹风机还绞着她的头发,牵动头皮的疼痛感打断了他们。
他起身拿了把剪刀剪掉了将那缕被绞得进退两难的头发:“去我房间吧!”
她微低着头,心脏杂乱无章地跳动着,如同那缕被剪掉的发团纠缠在一起,剪开也只能是碎成渣。
“走了!”他揽着她,随意地上了楼。
她一直不敢看他,紧张得不得了,不敢直视,只用余光搜寻着什么,她觉得只要是她能发现一丝恶意,或者给她一个随便什么理由,可能她便就会调头就跑的。她想象着她跑了,可是她只是跟着他上了楼,步调都是随他一致的。
她觉得他好像看出了自己的紧张,走到门口时,故意停下了脚步,他揽着她的手很放松,只要她稍稍一动就可以挣脱的。
“敢不敢和我睡?”他抬起手掌托起她的下颚,半带调戏地玩味道。
那眼神那语气明明那么轻佻,她觉得自己该生气的,是该生气的,可是现在她一点儿也不气,反倒有点儿兴奋,她点了头。她点了头,她也没感觉到羞耻,她只是有点儿紧张,除了紧张外一片空白。
她只看到了他扬起嘴角笑了笑,然后眼前便就一抹漆黑。相同的操作他用在她身上,仍旧是屡试不爽,他又蒙住了她的眼睛。她有点儿害怕,看不见让她很没安全感,并且一闭上眼,脑海中接二连三出现那些照片,挥之不去,若幻灯片一样自如地放映着,她开始心悸,脸色不禁惨白,一句话堵在了她的喉咙中“我要回家”,她愣是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