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先等到李钧合道,林小媛和小鱼儿先赶了过来。
“林小媛,小鱼儿!”嗣音看着他们,眼中含满了泪水。
“音音,你真是,这儿多危险啊,你还…”小鱼儿抱着音音道。
“我心里难受!”她低声道,声音喑哑。
“我知道,我都知道,没事的,没事的!”
“音音,你看你干的事,万一报警了,那可是要立案侦察的!”林小媛道,上前同那女孩儿解释了半天,威逼利诱后待到人家不追究了才松了绑。
“他为什么要来啊?他可以不来的,我什么性格他还不清楚的吗?我就是不想他来的,只要他不来,一切都好说的!”音音嚷道。
“他不来的话,一则可以说明他没有很在乎这个女孩儿,二则说明他相信你,相信音音不是心肠坏的姑娘,三则说明他自私怯懦。这些都可以让音音心里好受些的对吗?”小鱼儿道。
“你怎么都知道?”
“你写的小说,男主和女主闹别扭了,那个白莲花女二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来反诬陷女主,然等啊等,男主就没来,他给女主的正是这三个理由的啊,之后他们就和好了!”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巧妙化解,就那样写了,妈妈的小说里也是这样写的。可他为什么来啊?小鱼儿你都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音音,他来了!”林小媛道。
“哥,你交的女朋友果真一点儿也都不简单,跟哥你一样羁傲不训!”那女孩儿对着李钧合道,说完,傲傲地看了一眼音音便就走开了。
“哥?”
“她是我妹妹,同父异母的!”李钧合面无表情地看着音音道,“你绑她干嘛?”
“她只是你的妹妹吗?为什么你和她在一起时,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李钧合看了眼林小媛,对嗣音道:“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
“去当兵,所以咱们分了吧!”李钧合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就走开了,丝毫不曾多看她一眼。
“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吗?”嗣音看着林小媛道。
“我也无意间听到的,他家人好像要他去部队当兵,他就说要跟你分手。我想着依音音你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不如让你以为他劈腿了然后让你死心,没想到你还…”林小媛道。
“为什么他去部队当兵了就要和我分手?”
“这你问他吧,那是你们两个的事!”
嗣音大步追了上去,她脑海中一片混乱,她不明白,小说里因为男主为女主好所以同她分手,可是方才他那么冰冷的语气,没有一点儿温情,那真的不像是装的,还有分手那两个字,为何被他说得好释然。
“李钧合,你把话说清楚!”嗣音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什么话?”
“为什么分手?”
“我爸让我去部队历练一下,不想异地恋,太累了,所以就分手吧!”
“就这样?”
“嗯。”
“我可以等你!”
“不用!”那两个字不带任何犹豫。
“我真的可以,你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音音,你把人想得太简单太过美好了,我其实也没那么好的,我…”
“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可以这么说的吧!”
“为什么?”
“快闪开,闪开!”李钧合一个转身,突然道。
“啊―”
“别叫唤!”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一个持刀的人,此人蓬头垢面,看似精神有些失常,但他握着的刀的刀尖正对着嗣音。
“小姐姐,好看,跟我回家,回家!”他嘿嘿傻笑着,说着将刀换到了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嗣音的手腕。
“救命啊,放开我!”嗣音刚挣扎了一下,他的刀尖又迎了上来,她缓缓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李钧合。
“你把刀放下!”李钧合用颤巍巍的声音道。
“男的,杀死,女的,好看的,带回家!”他松开了嗣音的手,拿着刀向着李钧合走近,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男的,杀死!”
嗣音软软地僵立着,她眼睁睁看着她曾经引以为多有男子气概的男孩儿落荒而逃,丢下了他的女主角落荒而逃,头也不回地只顾着自己逃跑,此刻他那句“其实我也并没有那么好的”再次浮现在她的耳畔,愈发得刺耳了,恍惚间她意识到一点儿: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男主角,他不是的,那么…
那个疯子折了回来,他又朝着嗣音逼近了:“小姐姐,好看,跟回家,床上玩!”
嗣音即刻转身跑着,漫无目的地跑着,眼泪顺着脸颊大股大股流下,她竞跑到了巷子头的死胡同里,一堵高高的墙遮挡住了她的去路。窄窄的巷子中,那人双臂一张,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前路。
手机刚掏出拿在手里,便被他吓得掉落在了地上,嗣音蜷缩在墙角,大吼着:“不要,不要过来!”
她害怕,怕得要是,她是如此懦弱,她好厌恶这样的自己,她怎能是如此怕死,从来没有一个女主是这样轻易死掉的好吗?可是…她真的嗅到了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混蛋!”在她无尽的绝望之际,林小媛冲了上来,她一脚踢在了那人的身上,“音音,快跑!”
嗣音从未觉得原来自己是这样笨手笨脚的,一步还未跨稳,他又站了起来,吃痛愤愤一叫,刀尖离她越来越近了,她腿脚麻木,竞紧贴着墙一动也动不了了。
“音音,小心!”
没有疼痛,她已怕得没有了知觉,她睁开眼,林小媛护在了她的身前,她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虚弱?这不是她,不是她…那人脸上溅了血,那血的味道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周围的警车声响了起来,人声越来越近。
疯子惶恐地继续挥舞着他手中的武器,那是一个人,他却把她当成了一个肉盾,一刀又一刀,“闪开,我只要漂亮的小姐姐!”
嗣音瞠目看着她,她仿若觉得窒息的那个人是自己,泪水中混杂着谁的血液,她已是傻傻分不清了,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成假的了,满满的红色,好恐怖。
“我想当警察!”那是她平常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多到她们耳朵都听起了茧子,今日这成了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林小媛,林小媛!”她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疯也似地喊着她,天旋地转着。她看到李钧合带着警察赶到了,她看着救护车上下来人把林小媛抬走了,她看到自己满身的鲜血,她感到手掌间黏糊糊的,自己的双手都沾满了她最好的朋友的鲜血,她看到…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晕倒了,她愚昧而无力地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
――――
嗣音醒来的时候,四周是白白的,雪白雪白的茫茫一片,可她仿若还觉得自己沉浸到了那个鲜红的梦里。她看到了一脸愁悲的云芸妈妈,看到了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却仿若抽身就能给她一巴掌的徐华爸爸。
“为什么会在这儿?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哽咽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哽咽了。
“林小媛身中八刀,抢救无效身亡。”
话语冲云芸妈妈的口中说了出来,妈妈说话一直是那么让人舒心的,怎么这次不一样了,怎么这次听得这么让人心里难受。
“音音,那个疯子已经被抓起来,逝者已逝,她是为了你,她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的。”云芸妈妈看着女儿,那无措的眼神,呆愣地只有成股的泪水涌下。
“为什么啊?为什么?该死的明明是我,她不该来的,不该的啊,妈妈,为什么啊?她为什么要为我死啊?就因为我是主角,她是配角的吗?配角就活该为主角死的吗?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那我现在就该去替她报仇的啊,恩必报,债必偿,我现在就去,我死也要去。”她双目失神地从床上爬起来。
“音音,音音,你冷静点儿!”云芸妈妈看着失常的女儿,手足无措地按着她,“音音,你冷静,你听我说!”
“妈妈,是不是啊?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啊?我该做的啊,我…”她瘫坐到地上,放声地大哭了起来。
徐华爸爸转过身:“徐嗣音,你给我听好了,就是因为你的任性,她死了,她救你,不是因为你是主角,这世界那么多人,没有谁是谁的主角。她救你,因为她是你的好朋友,因为她是一个军人的女儿。”
“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任性,都是我,都是我…”她已哭得不能自已,心碎了,碰一下就能成渣,那比要了她的命还要让她难受,你知道的吗?
“起来,去跟她的家人说,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是你该为你自己的过错所要承担的!”
“我陪你去!”云芸妈妈道。
“让她自己去,她不是喜欢自己来,觉得自己了不得,做什么都对嘛,你让她自己去!”徐华爸爸冷声道。
嗣音起身,落落地走出了病房,前方围着一群人,就是那里的吧,穿过人群茫茫无知的目光,她看见了那双再也睁不开了的眼睛,她昨天还在气呼呼地和她吵架的呢,前不久她们才在一起愉快地玩耍,她一直都那么勇敢的。
没有人理她,所有的眼都是冷的,她穿过那层从未有过的寒冷,瘫在了那具冰冷的尸体旁边:媛媛,音音承认,你真的比我勇敢很多,你好起来好不好?你好起来啊,我还等着看你穿上军装的样子呢!林小媛,你真傻,你也是主角的啊,音音不跟你争了,音音不是你的,你不该救我的,不该的啊,躺在这儿的人应该是我才对的,是我的啊!你起来跟我说说话啊,没有你生活多没趣啊,我都失恋了,你快起来安慰我啊,我们一起去拳击馆,我再也不说你没有女孩儿的样子了,你等着,我也把长头发剪了,我们一样当酷酷的女孩子好不好啊?你回答我一句啊!
无需冷眼,良心的谴责已让人心不复初晴,唯有时间与天地可以其奇妙之力极力治愈。
――――
“师父,我能干些什么吗?”
“你想干些什么?”
“人死了之后就这样死了吗?”
“不过是去了另一个空间里,世人皆在徒留悲伤!”
“在哪儿?”
“你还想把她带回来吗?”
“可以吗?”
“这个你等级还太低了,不过你可以…把手给我!”
“嗯?”
“闭眼!”
“托梦?”
“可以这么理解,梦是个奇妙的东西,生和死之间的介质,不过映射的是死之前的愿念,那些最后一刻还来不及多说的话!”
――――
“音音,音音!”那熟悉的声音。
“林小媛,媛媛!”嗣音转身,悲喜交集。
“对啊,是我啊!音音,你不要难过,我不怪你的,真的,不怪你。你知道的,我一直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我爸爸是一名军人,我想当时不管是谁,我都能冲上前去的,所以,不要自责了,不是你的错!”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也算是死得其所。我不怕的,真的不怕,也没有怨过谁的。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的。
就是换言之,如若当时我不救你的话,那么受到良心谴责的就会是我的,对于我这样一个性格的人这样活着那才是生不如死的。音音,我知道,你现在所承受的远远比无言的死亡更艰难的,不过,我相信音音,你可以挺过去的,对吧?!”
“都是你,就这么走了,给我留下了烂摊子!”
“嗯…以往都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也让你为我承受一次了。音音可以的,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她给了她一个暖暖的拥抱,那是林小媛真切地给徐嗣音的。
“林小媛,你是个英雄!”
“音音,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你活得精彩,也便是我的精彩!不用我再强调了的吧,咱们关系这么好,你该都懂的,我的意思。”
“嗯!”
“好了,不啰嗦了,就是记得,徐嗣音一定要活成徐嗣音该有的样子的!”
“我会的!”
没有开头和结尾的一场梦,恍恍惚惚地从梦中醒了过来,她的话句句印刻在她的脑海中,浸透过软弱无力的眸子再次昂起看向天外:我会好好的,带着你的那份好好地活下去,为我们活出个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