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渐渐清明,仿若有一个泡影从脑海中逸出,越来越大,构成一个个画面。
桃花灼灼,落英缤纷,画面中的桃林亦是比现在的甚美至极。我仿似在做一个梦,天后一身妖娆红色嫁衣,火一般热情的红色与漫天连绵的绯色却与她脸上清冷狠戾的神色极其不适衬,不知是我在看梦中人,还是梦中人就是我,我看到,梦中的那个我痛苦的躺在树下,似乎刚与人打斗过,身下全是血,天后得意的看着我,长空冷笑几声,‘汝在此慢慢等死吧!’转身离去,长长的拖尾扫过落花,留下一地旖旎。
天后走后,梦中的我努力撑起半个身子坐起来,摊开手掌,一柄短刃出现在掌心,我举起短刃,缓缓向肚皮划去,汩汩鲜血不断冒出,我对梦中那个我大喊,‘不要啊!’她听不到我的声音,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我捂住肚子,好痛好痛。此刻似乎明白了,她是她,我是我,但是我却能切切实实感受到她的痛苦与难过。冷汗不断的在她额头和后背冒出来,她慢慢从肚子里面掏出一个婴孩抱在怀里,那个孩子哭的可真响,她看着孩子,眼泪不断从脸上留下来,与血混在一起,‘孩子,对不起,阿娘没有保护好你。’
她使用术法将孩子缓缓托起在半空中,然后抽出旁边一棵桃树的灵根,桃树花落枝枯,瞬间颓败,她费力喘着气对桃树说道,‘若来世相遇,欠你的必偿。’她将灵根围绕包裹住孩子,粉色的仙灵根缓缓渡入孩子体内,又见她对着自己的灵台,我一惊想去阻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己的元神剥离,几乎耗尽了大半,金色的元神化成封印,婴孩变成一个鲜嫩可口的桃子,她将桃子放在一根树枝上,桃花簇拥下就像是树上长出来的,她终于没有力气了,往后一躺倒了下去,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我拿出手帕想为她拭掉脸上的血泪与汗,却触碰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静静的躺在树下,没有人来救她,即便来人亦是无法救。元神都没有了,我知道,她要死了,看着她,我好难过,好痛。
我哭着睁开眼睛,看到师父,说道,‘师父,我好难过。’
师父眼里含着泪,从赫煊怀里接过我,‘好孩子,不怕,你涅槃重生了,你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不是树仙了吧,其实你是一只小凤凰,你身上流淌的是强大神族的血脉。’
师父只以为我难过是被吓坏了,她也并不知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不仅知道了我是一只小凤凰,我还知道了我的母亲是他们口中常说的媚凰,我知道了我的母亲是天后害死的,我知道了我的母亲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元神才将我安全护住的,可我还是将那个可以还原真相的泡影又捏了回去,放在灵台深处。
赫煊握住我的手,又给我切了一下脉象,方道,‘现在脉象平稳,已无大碍。’遂又站起身说道,‘天后,方才我赶到只有你与小仙姬在房内,小仙姬那时早已奄奄一息,虽说我是魔界之主,天族之事不宜插手,但你身为天后首当为六界表率,你为何竟然如此歹毒,对一个小仙下狠手,还请天后讲明白。否则我定会上达天帝。’
此刻我方看到天后似乎被术法困住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身边站着夙风,我仿若许久没见到夙风了,明明昨天才见到,昨夜我还寻了他一夜,此刻我与他之间的事似乎不重要了,我张了张口,终是没出声。
夙风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对赫煊道,‘事情未清楚之前还请魔君将结界解开,放了我母亲,不管怎样她还是天后。’
赫煊没有理会,转头对我说道,‘婳儿,方才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讲出来,我与你师父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我没想好要怎么说,低头不语,朱雀道,‘方才我与白羽姐姐赶到须弥山,发现锁妖塔所燃之火只是普通的火,并无大碍,不过锁妖塔着火非同小可,却只见太子在那里,九重天天帝暂且不在天上,身为天后却也为何不关心火势。且锁妖塔四面环水,又怎会无缘无故着火,咸海返噬仙力甚重,一般神仙没有指令也不可随意接近。我与白羽姐姐忙赶回,幸亏魔君早来一步,助婳姀涅槃重生,否则婳姀的魂魄怕是早就去冥府报到了。’
天后为何在大家都赶去锁妖塔的空来风华宫,虽说都没有看到,但也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此刻仅需我将刚才所发生之事叙述出来并将那个泡影中的画面放出来,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我想到母亲划开肚皮血淋淋的画面,心里面就生疼,充满了恨意。面对杀母仇人我应该没有一丝犹疑的。
可我总觉得还需要再斟酌一番,朱雀想要推搡我的手拿起又放下,焦急的说道,‘婳姀,你倒是说话呀!’
‘婳儿!我··’夙风喊了我一声,我听得出他这一声多么无力,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中迫切的隐忍着恳求,我不忍心再直视他的眼睛,把恨意压下去,想到劫后重生已是大幸,我淡淡道,‘师父,我累了,想要休息。’
师父摸了摸我的头,朱雀气急一跺脚走开了,赫煊叹了一口气,弯腰将我抱起放到床上。
我又对赫煊道,‘还请魔君叔叔放了天后吧!她在这里我也无法安心休息。’
赫煊愣住,重复了一句,‘叔叔?’
将天后的结界解开又道,‘若是婳姀仙子再出差池,赫煊第一个要找的肯定是天后娘娘,还请天后好自为之。’
夙风扶住天后,‘母亲,我扶你回宫吧!’
方才我称魔君叔叔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仿若是要夙风听到。
自始自终夙风都没有看我一眼,我感觉甚是委屈,哪怕他只是看我一眼,我亦是会心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