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徽因吃鸡

老金同志的爱好还真不少，除了养蛐蛐儿，他也喜欢养鸡。

最初，老金同志发展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可能是因为寂寞，所以，得找点事情来做，以打发无聊的时光。还在北平居住的时候，金岳霖经常到东城的隆福寺庙会逛逛，如果看见喜爱的东西，就把它买下来。

有一天，他买回来一对黑狼山鸡。这种鸡体型健壮，羽毛绚丽，是鸡界的美男子，让人一见就不禁生出爱慕之心，不仅如此，它还是著名的蛋肉两用鸡，除了肉质鲜美，产的蛋更是个顶个的硕大，这么优秀的鸡能够被金岳霖捡着，这可以说是一种缘分了。

金岳霖非常喜欢这两只鸡，因此，给了它们最好的饮食条件和居住条件，很快，两只鸡就长到了九斤多。

金岳霖照料家鸡无微不至，这种认真细致的态度值得赞赏，不过，有句话叫过犹不及，意思是说，事情做过了和没有把事情做好，这两种做法从实质上来讲，并没有什么区别，都不值得提倡，老金就是如此。

操心完鸡的饮食问题，老金又开始担忧起它们的御寒问题来。

现实生活中，养宠物的人家都会关心宠物越冬的问题，最常见的一种情况就是，各式各样的人群，给他们喜爱的小狗穿上花花绿绿的衣服，有的甚至给自己的贵宾犬穿上手工缝制的毛衣，一个人，想对自己的宠物好一点，这没有错，但是，对于那些毛发旺盛的狗狗，我们就不要多此一举了。

可能有人会说，不给狗狗穿衣服，万一狗狗生病了会很麻烦，我还是那句话，爱护宠物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不必要的开销就免了吧。过去好多人养狗看家，并没有对狗狗有多么细致的照料，我们也没有听说哪只狗很轻易地就病死了。怕狗狗冷，就给它穿毛衣，难不成，怕它热，还要给它穿一件衬衫？

金岳霖特别关心他的鸡，怕两只鸡冻着，就开始从书本里翻找鸡御寒的方法，功夫不负有心人，鱼肝油——这种防寒的法宝，令金岳霖不禁眼前一亮。

马上，他就找来鱼肝油，强制给鸡灌下去。

这一灌不要紧，鸡有没有感到温暖，我们不太清楚，我们知道的是，这两只鸡最终因为营养过剩，而早早地去世了。

老金同志第一次养鸡的经历正式宣告失败。

一般人如果养鸡失败，就会立即住手，但是，老金是何种人，他既然可以为了林徽因终生未娶，当然也可以把养鸡事业持续进行下去。

到了昆明以后，老金又开始养鸡了。

这次养鸡的目的，与第一次养鸡截然不同，一个字，吃。

给谁吃呢？

不用我说，相信大家已经猜出来了：当然是给林徽因吃咯！

金岳霖最开始养了一只黄颜色的毛腿公鸡，这只鸡生性好斗，四处找其他鸡决斗，不出意外的是，这只鸡很快就在当地斗鸡界站稳了脚跟。就像鼎盛时期的拳王泰森，凭着一对拳头纵横天下，见到对手，就问你服不服，不服就开战！

不过，老祖宗在提倡一个人要勇于展示自己才能的同时，也告诫我们，树大招风，不要做出头鸟，毕竟，出头的椽子容易烂不是，可惜，这只鸡没有听进去。

很快，这只鸡就被另外一只土鸡的主人找上门来，一棒子打死了。

少年英雄落得如此下场，金岳霖的态度还是一个字：吃！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把鸡当做宠物养了，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能有鸡吃，那就是老天开眼了。

在迎来了自己第二次休年假的宝贵机会之后，金岳霖跑到了四川李庄，与林徽因一家相伴而居。

这时的林徽因，由于生活条件艰苦，本就患有肺结核的她，病情复发，因此，不得不躺在病床上。

可能有人要说了，把林妈妈找来，照顾林徽因啊，自己的女儿生病了，断然没有不照顾的道理。

如果你这么想，只能说，你太幼稚了。

此时的林妈妈，年龄已经非常大了，根本就没有能力照顾林徽因；女儿梁再冰呢，只有11岁，儿子梁从诫仅仅8岁，他们更没有能力照顾妈妈。

最后的希望，只能落到梁思成这儿了。

不巧的是，梁思成这会儿正在忙于向重庆政府申请搞建筑研究的经费，抽不出身来，所以，一切苦痛，只能由林徽因自己来扛。

再说了，就算梁思成在身边，林徽因的病情就能缓解了吗？

一方面，肺结核在那个年代，是不治之症，眼见得林徽因没有几天了，梁思成能做的，只能是尽力安慰她，让她心情舒畅一点，以便林徽因离开的时候，也不至于带着痛苦；

另一方面，治病最要紧的是要有药物，问题是，当时正处于战争时期，正规的大医院都不一定有药，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李庄呢？

最要命的是，梁思成嗜烟，无论是在与人交谈时，还是在上课时，基本上是烟不离手。从某种角度来说，烟，就是梁思成的命。

想想看，在林徽因病情如此危重的情形下，如果梁思成还是在不加节制地抽烟，毫无疑问，林徽因只能是提前走一步了。

所以，病床上的林徽因，尽管体温已经飙升到了40℃，但是，大家几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难受，什么也做不了。

在梁思成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金岳霖又一次承担起了照顾林徽因的重任。

既然找不到药物，那就干脆给林徽因进补点有营养的东西。

进补什么呢？

正在金岳霖挠头的时候，“咕咕咕”，一阵鸡叫声传来。他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一只有着黑白条纹，正在昂首阔步的芦花鸡不幸地成为了老金同志的目标。

芦花鸡的滋补作用，是美食界公认的，从来就有“滋补胜甲鱼，养伤赛白鸽，美容如珍珠”的说法。而且，这种家鸡容易饲养，是养鸡人的首选。

老金同志来到李庄以后，一口气养了十几只鸡。

这几只鸡都是母鸡。

一来，日子长了，可以捡几个鸡蛋打打牙祭；

二来，这些鸡在关键时刻可以成为餐桌上的美食。

林徽因生病就是金岳霖心目中的关键时刻。

因为这些鸡是老金唯一的指望，所以，老金时刻攥着自己的心，生怕鸡生病。为此，不惜给鸡喂整瓣整瓣的大蒜，大蒜确实对“鸡体”有好处，但是，就像老金这么喂食，很是让人担心。

好在，十几只鸡都健健康康地生存了下来。

前几天，每天老金都给林徽因吃几个鸡蛋补补，今天换了套路：杀鸡！

经过一番激烈的人鸡追逐，最终，这只鸡还是落在了老金手里。也许是感慨自己的命运不济吧，自打到了老金手里之后，这只鸡一直闭着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让人看了颇觉好笑。

因为是给林徽因吃鸡，所以，从杀鸡到做鸡，金岳霖都坚持独自完成。

当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鸡肉端到林徽因病床前，看到老金同志傻呵呵的笑容时，林徽因禁不住落泪了。

老金同志微笑着，轻轻地替她擦去了眼泪，夹起一块儿最好的鸡肉，送到了她的嘴边。

林徽因慢慢地咀嚼着，心中有一千分一万分的感慨。

老金，只能下辈子与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