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埃及文明

那是一个能佯装与死者做游戏的国度,这个游戏进行了几千年

国最传奇的人物拿破仑·波拿巴先生拿破仑·波拿巴先生(1769—1821):通称拿破仑一世,法国资产阶级政治家、军事家,法兰西第一帝国和百日王朝皇帝(1804—1814;1815)。1799年发动雾月政变,自此独揽法国政权,1804年称帝并颁布《拿破仑法典》;对外连年用兵发动侵略,滑铁卢战役失败后被流放于圣赫勒拿岛。,于1798年率领法军进入埃及。当时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想从背后袭击英国军队,进而迫使英国屈服。

但拿破仑的这一次远征没有出奇制胜,反而使得法军损兵折将,耗时费力,仓皇而逃,情形甚是尴尬。然而,正是因为这一次远征,却使得湮没了两千多年的尼罗河文明的珍宝得以重见天日。

这完全是一次偶然。在这期间,一位叫科西嘉的年轻冒险家,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情况下,却意外地获得了重大发现,歌珊地2歌珊地:基督教《圣经》中所说的以色列人出埃及以前居住的下埃及肥沃地区。的那个珍宝的出现,让欧洲人的眼睛为之一亮。这就要感谢拿破仑的军队中的一名低级军官了。这个幸运的人在离开军营散步时,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古代神庙遗址,于是他从幸运之神手中接过这一块具有巨大考古意义的文物。

这件珍宝就是著名的罗塞塔石碑。它之所以有如此重要的意义,是因为它的上面刻着关于埃及古代历史的文献。这块石碑上的文字,被一个叫商博良3商博良(1790—1832):法国语言学家、历史学家、埃及古文学家,埃及学奠基人。的学者,耗时十多年后终于研究辨认出来。于是,我们也就拿到了一把开启尘封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尼罗河流域古文明的金钥匙。

不过,直到上个世纪的中叶,人们才真正开始对古埃及文明进行系统的科学考察。然而面对这浩大的古代文明,考古学家们一时也不知从何下手。于是,大家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达成一致,划分区域,各负其责,研究分析那些积累的文物。其实这些学者都明白,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会影响到以后人们对这个远去的文明帝国的认识与理解,他们在追溯一种4000年连绵不断、跌宕起伏的人类文明进程。而这样的浩瀚工程绝非一个国家能够独立完成。后来,各个国家的著名考古学家们都对曾经在尼罗河河谷里生活过的男男女女进行了研究,他们竭尽全力去发掘那些古埃及人留下来的一切东西。后来,这些学者们发现了一个让他们感慨万千的事实,那就是几千年来,这些生活在河谷的卑微的农民们,无论在太平盛世之时,还是在天灾人祸之间,都从未停止过制作美丽的物品,虽然其中有相当的部分微不足道,但我们却仍然会因这样的民间创作能力而为之叹服。

这些尼罗河的先民们,生活是那么的单调乏味,就像我们这本书开始时遇上的那些围着红围巾的男孩女孩一样。

胶树群鸟

古埃及壁画的模仿作,尼纳·麦克费尔逊·戴维斯,原画位于克努姆赫特普墓,绘于公元前1900年

这是一位现代画家临摹自埃及贝尼哈桑克努姆赫特普墓室的壁画。贝尼哈桑克努姆赫特普墓室的壁画是埃及中王国时期的绘画杰作。古埃及的绘画已在那个时期发展出一套很严格的法则,但这种格式化的规范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画家们准确、敏感地观察自然。虽然壁画的布局都是千篇一律的相同,也没有妨碍到他们以惊人的准确性精细入微地描绘事物。这些生动的小鸟被如此真实地描画出来,使得今天的动物学家们仍然能够辨认出它们的种类。

我们的现代生活处在意想不到的变化中,时时刻刻都会发生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我们总是快马加鞭地追赶时代,生怕有一点懈怠。不可否认,追赶时代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但往往顾此失彼。以我们现代人的眼光来看,那些古代人类从公元前4000年至今的六千年历史,即所谓“有史时代”,其中竟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乏善可陈、毫无生气的年代。这不得不说是我们现代人所不能忍受的。也许我们的后人,回顾我们现在生活的年代时也会有类似的感觉吧。

当你乘船沿尼罗河逆流而上,前往孟斐斯4孟斐斯:古埃及城市,也叫“白城”。位于尼罗河三角洲南部,相传是大约公元前3000年法老美尼斯所建。或者底比斯5底比斯:位于尼罗河中游两岸,古埃及中王国时代首都。时,两岸风光一定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河两边都是肥沃的农田,你可以想象3000年以前,古埃及的农民们在这一片土地上辛勤耕种的情景。在他们之前,最早占领尼罗河谷地并开始农耕的是神秘的闪米特人闪米特人:旧译“含族”,居住于东非和北非,说含语的人的泛称。,这些耕耘的技术也是从神秘的闪米特人那里遗留下来的。他们和地球上其他富有才干的民族一样,是从一个人一个人地聚集为部落,然后再一个部落接一个部落地聚成一个民族。他们团结一致,背井离乡,长途跋涉,跨越高山深谷,不畏千辛万苦,来到了这一片肥沃的河谷谷地,然后他们把当时的尼罗河处女地开发成了良田。于是,在这一片沃野之上,埃及的农民开始了他们的耕耘,几千年后,孟斐斯的统治者们才建立了所谓的古老王国。之后,他们又经历了胡夫胡夫:古希腊人称之为奇阿普斯,古埃及第四王朝法老(约公元前27世纪)。、海夫拉海夫拉:胡夫之子,古埃及第四王朝(约公元前2613—前2495)第四代国王。、门卡乌拉门卡乌拉:海夫拉之子,埃及第四王朝第五代国王。三代国王为自己修建金字塔陵墓时期。所有这些事情都比亚伯拉罕从吾珥吾珥:古代加勒底城市,在今幼发拉底河畔。亚伯拉罕从吾珥迁出,典故出自《旧约全书·创世纪》。举家迁往地中海沿岸还要早近千年。

在埃及古王国时期埃及古王国时期(公元前2686—前2160):指古埃及第3王朝至第6王朝时期。的600年之间,生活在尼罗河河谷的农民们一直都辛苦地耕作。他们已具备丰富的劳动经验和农耕技术,而当时的古埃及艺术也已经非常完美,达到一个人类艺术的高峰。古王国出于安全的考虑,把都城由孟斐斯迁到了底比斯,这座城曾被荷马称之为“百门之城”。而古埃及的农民依然可以在尼罗河的河滩上继续播种劳动。后来,国王阿门内姆哈特三世阿门内姆哈特三世:埃及第12王朝的国王(公元前1842—前1797)。,修建了大型的水库,以便于调节尼罗河水流。这一水利工程给埃及越来越多的人口带来了更多的粮食与富足。

即便在公元前2000年时希克索人希克索人:约公元前1710年由亚洲入侵埃及的游牧部落。据说传六代国王(亦称“牧人王朝”),相当于埃及的第15、16和17王朝。约公元前1580年被埃及人逐出。占领埃及的那个年代里,古埃及的农民们仍然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们继续在这片土地上耕作。当时还有一个闪米特族的一支,希伯来人,也在埃及农民头上作威作福,他们协同希克索人一起管理尼罗河流域。

几百年后,阿摩西斯王阿摩西斯王(约公元前1570—前1546):古埃及第18王朝的开创者。将希克索人驱逐出尼罗河流域,并建立了新的帝国。新帝国在图特摩斯、阿孟霍特普三世、拉美西斯大帝拉美西斯大帝:古埃及第19王朝的第三代国王(公元前1304—前1237),在位期间兴建新都、大建神庙,他的统治使埃及新王国达到了强盛的顶峰。等英明君王的统治下开疆扩土,空前强盛。其国度疆域覆盖至埃塞俄比亚、阿拉伯世界以及巴比伦。

公元前1400年,古埃及人曾打算挖掘一条运河把红海与地中海连通。但因为当时帝国的情况十分危急,所以这一计划有始无终。他们没有想到昔日里辉煌的国度竟然衰落得如此之快。到公元前1091年,埃及南部一个新的小王国宣告独立,并把首都定于尼罗河三角洲中心地带的塔尼斯城。

国力衰退的埃及,后来丢失了埃塞俄比亚,不过让他们稍感安慰的是,他们占领并洗劫了耶路撒冷。既而,埃塞俄比亚人又打了回来,埃及再次沦为外族统治之下,长达半个世纪。这期间,埃及那些老实的农民们仍旧默不作声,他们的目光中只有他们田里的庄稼。

这以后,亚述人又赶跑了埃塞俄比亚人,在这里建了一个行省,划归亚述帝国的管辖之下。虽然世事无常,埃及的农民却没有什么变化。

公元前653年,又有一个民族夺得了埃及国王的宝座,并把自己的首都定在了尼罗河三角洲的赛伊斯城。

到了尼科王尼科王:古埃及法老(约公元前609—前593)。统治时期,这位埃及国王才重新继续了800年前拉美西斯王的那一项被历史遗忘了的红海之梦。红海与地中海之间的运河又重新开工。不过,这条河的命运注定不会一帆风顺,那一次工程依然没有完成。直到1869年,连通红海与地中海的苏伊士运河才正式建成,农民们几千年的梦想,终于成真。

下一次入主尼罗河地区的是波斯人。在他们的军队到来之后,不用说,埃及的农民生活依旧,耕种如常。后来希腊人和腓尼基人打着贸易的幌子,纷纷涌入这片肥沃的土地,争夺这里的资源,埃及农民还是干着他们应该干的事情。

尼罗河一度泛滥成灾,洪水滔天,冲毁了农民们的家园和赖以生存的土地,而此时,新近占领埃及的亚历山大大帝正在失修千年、破烂不堪的开尔奈克宫里举行盛宴。埃及的农民没有哭泣,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静静地祈求。在洪水过后,辛劳的农民们,掩埋好家人的尸骨,重建了他们的家园,重新开始耕种那一片被洗礼过的土地。

亚历山大大帝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356—前323):马其顿国王,即位后先征服希腊、埃及和波斯,并侵入印度,建立了庞大的亚历山大帝国。派驻埃及的马其顿将军将埃及归为己有,并传给他的后代。但是他的后裔,那位美丽的艳后艳后:指著名的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公元前69—前30),埃及托勒密王朝末代女王,以美貌著称。,她以其魅力与美貌为武器,试图拯救她的国度,她一度把罗马的两位统帅玩于股掌间,并卷入到政治斗争的漩涡中。然而红颜难救国,最终她丢掉了这片江山,导致了马其顿人在埃及建立的帝国的瓦解,自己也在后世的美丽的传说之中死去。此后,埃及成为了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而从此时起,埃及的农民们则必须更加辛苦地耕种,因为那时期的埃及,是罗马帝国最重要的粮食基地。埃及人首先要保证让罗马大量的无业游民吃饱,其次才能养活自己和家人。

位于尼罗河口的著名城市亚历山大城,当年由亚历山大大帝所建造。可后来,狂热的基督分子在这个城市里大肆破坏,他们毁坏了神庙,禁止了古埃及的文化,就连传授古埃及象形文字的学校,也被他们强行关闭了。从此古埃及流传了四千年的象形文字,渐渐被人们遗忘。而此时,埃及的农民,仍然只知道埋头耕耘着那片古老的土地。

而后来,修建耶路撒冷大清真寺的哈里发哈里发:中世纪政教合一的阿拉伯国家和奥斯曼帝国的国家元首。,就是大名鼎鼎的欧迈尔欧迈尔(约584—644):伊斯兰教历史上第二代哈里发,著名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在位期间(634—644)曾征服叙利亚、伊拉克、巴勒斯坦、波斯等地。,也率领着他的追随者们踏上了尼罗河的河谷,他们对埃及的破坏不亚于其他民族,在这里,由圣西里尔开始的文化大破坏,让埃及的历史为之哭泣。没有哭泣的是埃及的农民,他们一如既往地继续在饱经沧桑的大地上劳作。

后来的哈里发欧迈尔,为了进一步征服埃及与这里的人民,试图在这里建立新的宗教信仰,但农民们根本不理会他那一套,他们对什么新教漠不关心,只管埋头种地,他们不指望新的变化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帮助。

古埃及的农民,在风云变幻莫测、战火硝烟弥漫的年代中,始终守着他们自己脚下的土地,他们早出晚归,默默耕耘,至于谁争夺到了王位,谁又取得了江山,他们都不关心。因为几千年来,这些政治上的兴衰荣辱,好像他们都看惯了,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们的地方了。

因为埃及的农民面临的问题,不是宗教,不是政治,也不是艺术,而是食物。如果他们不耕作,那么他们就将饿死。然而,仅仅种田是不够的。在他们聚居的村庄里,他们还要进行手工业的劳动,他们会制陶、织布、简单的冶炼。

这是一种奇异的生活,一处奇异的文明,也是一个奇异的国度。4000年岁月蹉跎,起起落落,这些棕色皮肤的男男女女们,在尼罗河的滋养下,辛勤劳作,生生不息。在他们眼中,只有河流与土地,其他的都是云烟般不值一提。他们种植的谷物,等待着尼罗河水的灌溉或是淹没,一切听从上天的安排。他们是古代人类的代表,向这个星球证明了人类文明的开端。他们馈赠给世界的是岁月沧桑的壮观,而最终回报他们的是荒凉的沙漠。这就是那一片古老的土地,那一个古老的民族。几千年的传说,流传至今,人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劳动与死亡,新生和希望,使人们不禁想到了那条源远流长的尼罗河,它穿越山谷,奔流不息,时而欢乐,时而平静,她曾经是苏丹北部瀑布群中奔腾的骏马,呼啸山谷,但现在她是来自天际的河流,是尼罗河平原的伟大母亲,如此深邃,又如此慈爱。她的孩子们,从早到晚地辛苦劳动,以某种近乎神秘的生活方式走着他们的人生道路。

也就是在这样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手工劳动中,负责手工制作的埃及人创造了一种融庞大与精细于一体的艺术!这种艺术十分具有感染力,堪称完美。今天我们面对那些绘制在古埃及宫殿与陵墓墙壁上的美术作品时仍然会惊叹不已。从那些栩栩如生的壁画中,我们可以看到古埃及农民是如何刨地、播种、饲养、生活的。

埃及的艺术是一种庞大而精细的古老艺术,这种艺术不仅完美,而且独特,它几乎没有借鉴太多的外来成分,只是凭借千年的灵感,一丝一丝地编织着这个神圣艺术之梦,给人以无比的感染力。创造这种艺术一定是有原因的,绝非只是靠运气和机遇。为了寻找答案,公元前5世纪时,希罗多德就带着这个疑问走访了尼罗河峡谷。站在古老的金字塔前,他感慨万千,心情激荡。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系列的“为什么……”。这种心情,我也可以体会,面对这样伟大的古代建筑,再骄傲的人也只能不住地感叹。

可以说,在古埃及的文物中,金字塔是最著名的代表象征,宣传它的资料也很多。但如果只是从艺术的角度来说,它并不是埃及的最高成就,因为同时期的其他文明古国也有着与其相当的古迹。

金字塔自然与艺术没有太多的联系,它也不能完全划入建筑类,客观的划分方法应该归于工程学。不过这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工程,简洁完美。当然,金字塔不仅仅只是为了表现美感,它还具有如同银行里的保险柜一样的实用性,不过修建金字塔不是为了保存金银珠宝,而是为了存放埃及先王的遗体,这比珍宝更为珍贵。

阿布辛勒神庙

坐落地:埃及,阿布辛勒,建于公元前1285—前1265年

阿布辛勒神庙的前门雕刻在一块完整的岩石上,规模巨大,细节繁复而且纤毫毕见,最能体现埃及艺术以庞大和精细见长的特点。

为何要建造如此巨大的墓穴,人们至今也没有得出一个完全准确的解释。或许只是为了在邻国外族面前装一下门面,摆一摆排场,展示一下自己的国力与财富的炫耀之举,这恐怕是最初的真正原因。这种因相互攀比而导致的劳民伤财的国家行为,历来都是当政者的失道之举,不过却造就了艺术王国里的许多稀世珍品。

至今仍然有不少历史学家认为,是古埃及社会中的失业与人民的长期贫穷促成了金字塔的修建。巨大的建筑工程使人们日夜不停地劳动,不过只有这样,国王才会让他们吃饱肚子。然而无论是像维布伦21维布伦(1857—1929):美国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所宣称的那样,金字塔是一种巨大的挥霍浪费,还是与5000年前的一项海难损失赔偿计划有关,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最初建造金字塔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艺术,但是这一座被当时人们投入大量心血,精心修建的庞大建筑物,到今天已是世上罕见的艺术品。

古埃及最为出色的艺术,是绘画与雕刻,他们在这两方面的造诣可谓登峰造极,就连建造圆柱石林的凯尔特人,或是在艺术史上高高在上的希腊人,也无法与之媲美。可以肯定地说,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在几千年的漫长岁月中达到过埃及人那么高的艺术水平,应该说,在雕刻与绘画上,埃及人的成就是独一无二的,即使偶尔有几个其他民族曾经煊赫一时,但辉煌只能维持一两个世纪,很快就衰落下去了,他们只是匆匆的过客,不管他们后来怎么努力,也难以再现他们昔日的辉煌。而惟有埃及人,却在历史的风霜中,持续不断地创造最完美的作品,长达4000年之久!这一漫长的时间,其沉重并不是其他民族可以想象的。别忘了,白种人踏上美洲大陆还不足500年,我们的祖先是在此前1500年就已到达了西欧的。

尊重传统是埃及人能在艺术上获得非凡成就的重要原因。虽然大多数的古老民族都尊重传统,但埃及人无疑是做得最出色的一个民族。对待他们的传统,他们是发自于内心的,很自觉地遵从。而我们则很难做到这一点,有时我们在表示对传统的尊重时,常常是出于礼貌的客套话,而内心深处却把自己的思想摆放在了第一位,我想这一点,年轻的人们应该有较多的体会。

埃及人的生活中大部分都与各种节气交织在一起。这些节气在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是极为传统的事。作为一个以农业为基础的国家,节气的变化对农耕有着特殊的影响。为了密切关注节气的变化,埃及人对天空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星云的运行轨迹与季节的周期规律变化,他们也了然于胸。这促使他们养成了一种循规蹈矩的性格。埃及人对待艺术也是遵照“传统”办事,这和他们的生活何其相似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部就班,从生命的开始到结束。从这样的介绍中,我们不难理解,埃及的艺术创作为什么会那么重视传统,为什么典型胜于个别,为什么刻意要让典型达到完美,而不是尽量表现作者自己的独特个性。

说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埃米大婶和杰里迈亚大叔一起生活了50个年头,可以说是相濡以沫。当杰里迈亚大叔去世后,一位画家为这位大叔画了一幅遗像。这时,埃米大婶对这幅肖像画评价说:“这幅画的确很漂亮,可是上面的人物并不像杰里迈亚,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知道杰里迈亚的模样到底是怎么样的。”她这么一说,这位画家就不走运了。因为大家一般会听信埃米大婶的话,原因很简单,因为杰里迈亚和她一起生活过那么长的时间,她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可是,如果从艺术的角度来说,这位朴实的大婶未必真的了解她丈夫长相的特点,也就是说,埃米大婶只是看她丈夫的外貌,而画家却在攫取故者的神韵。可能这位画家只需要用10分钟就能准确地道出模特的相貌,而埃米大婶却用半个世纪也未必就可以抓住模特的面容特征。这对艺术来说,是一件不幸的事,那就是不被理解,画家所观察到的情形往往是外行人不能理解的。即使这幅画是杰作,可是死者的家属拒绝接受,艺术家再花两个月的时间努力,也是徒劳无功的。

也许说到这里,一些朋友不明白,为什么肖像画不像本人,反而可以被称为艺术?要知道,一个人除了长相之外,区别于其他人的特征就是他的气质与神韵了。那么,如何去抓住他的神韵就是艺术家们的特长了。我们不妨做一个假设,如果我们要去描绘一张贝多芬的肖像,可是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人亲眼见过贝多芬本人到底是什么样子,那么我们如何来绘制这张肖像。于是我们的画家就开始收集这位音乐大师的一切资料,然后提取他特有的气质,再画出一幅肖像。这时,我们没有见过贝多芬的人,也会面对肖像说:“这是贝多芬,太像了。”其实,我们说的很像,潜台词是肖像很符合贝多芬的神韵。现在你明白了吧,艺术不仅仅是现实的复制,同时也是现实的加工。

这一点,埃及的画家或雕刻家们要幸运得多。至少他们可以获取多一些的理解与宽容。如果埃及的画家与雕刻家要创作一个国王的肖像,虽然他们也会仔细刻画国王的面部形状与特征,尤其是国王的眉毛、下颚以及鼻子的形状。但这绝不是他们的工作重点。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这个作品中人物的神韵。他们希望人们一看到这个作品,会立即反应出:这是国王。于是,他们想捕捉到君王身上那一丝与芸芸众生之间有所不同的独特气质。这是埃及人物肖像作品中的重中之重,国王们的肖像必须要体现出王者气概,他们不同于凡人,他们必须要摆脱尘世俗物,他们可以像他们的祖先,可以很丑陋,甚至可以具有一些动物的特点,但必须表现出他们的卓尔不群,那统治者的风度与气质必须要跃然欲出。

我们现在看到的古埃及的人物雕刻作品,大多面无表情,仿佛没有人间的喜怒哀乐。也没有赞同或是不满的情绪体现,他们的眼睛永远直视前方。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凝视什么,也没有人可以揣测他们的内心世界。那绝非是普通人所了解和所关注的。

我们不妨比较一下伟大的古埃及法老的雕像和具有现代思想的米开朗基罗以及罗丹22罗丹(1840—1917):法国雕塑家。代表作有《青铜时代》、《思想者》、《吻》、《夏娃》等。的作品。米开朗基罗与罗丹所创作的众神与英雄,都有着丰富情感,具有喜怒哀乐的各种表情,这些伟大的人物常常会与其他身份完全不同的人,有着相同的面部表情。

在现代人看来,这是人性的一种真实的表现。而米开朗基罗和罗丹的作品,把四百多年中的塑像变得有血有肉,充满了情趣。但埃及人对此却并不赞同,甚至可能会反感。他们的思想中,等级是如此的严格,神就是神,君主就是君主,而人民只能是人民。既简单又合理,完全符合他们的需要。

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艺术总是连接着特定的时间与空间,埃及的艺术也不例外,而且更加体现了这种文化特点,这种艺术在“彼时彼地”都持续了4000年,而且这种艺术对人们的精神面貌应该有很大的影响,然而,以现代的观念来评价,时间对尼罗河河谷的人们似乎没有产生什么明显的影响,如同小猫、小狗一样,没有感到时间的存在与流逝。

那些生活在尼罗河流域的人们,善良而单纯,他们几十年如一日,过着极为简单的日子,大家的观念彼此一样,生活作息时间也相同,顿顿也吃着相同的食物,娶的妻子也与别人没有什么差别,孩子也彼此没有差异,他们将跟随着祖辈、父辈的足迹,继续相同的生活。似乎他们有着相同的性格,相同的思想,相同的信念,而且连崇拜的神灵也是相同的。公元前5000年前,与公元500年都是一样的,时间的不同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干扰,人们没有时间的概念,甚至也没有“空间”的概念。

于是,人们的经济生活与艺术表达都因为这样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环境而受到了束缚。埃及是一个地貌相对单调的国度,河谷中是大片的肥沃土地,周围是连绵不断的山脉与荒凉的沙漠,这种地貌对早期先民的意识萌发起了关键的作用,而且对后来的宗教意识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埃及人的理念中最主要的部分是“永恒”的思想。这与他们看到的循环往复的季节交替,尼罗河每年的涨落规律,还有那黎明的旭日,傍晚的月亮、夜幕的星辰都似乎给了埃及人一种提示,那就是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只有那滔滔不绝的尼罗河水把他们的目光带向遥远的地平线,也带走了他们对远方的神往与遐想。

如果文明真的有它的规律,那么我们可以说埃及文明本身就是自身永恒不朽的一个体系,它的韵律如此清晰,仿佛一颗永不停止的心脏在跳动。这一文明体系安排了埃及人生活的一切,并规定着一切准则。当然,也有一些细微的变化,细心的人可能会注意到。埃及的艺术也在这个文明体系之下,一千年又一千年,从总体上看没有什么变化,但在许多细节上却慢慢发生着改变。要知道细节也是十分重要的,如果我们要真正理解艺术作品,就不能忽视它们的存在与变化。

这里我们还要讨论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常常会在这类讨论中被忽视。应该说,埃及国王们是这个国度里,惟一发自于内心情感的对艺术的倡导者,而其他人或多或少地有一点被逼无奈的心情。当然,埃及法老们开始在建筑他的宫殿与陵墓时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几千年后的人们会把他的宫殿和神庙改成一个个的博物馆,他们自己也被贴上木乃伊的标签,放置在国家博物馆的某一个角落的玻璃橱窗里,供每一个前来的人观看,有时还会被运往各地巡回展览,有机会还可能被放置在地中海的游艇上给乘客们参观。而古代的女王陛下也被戴维·罗森拍摄成了X光胶片。

古埃及人和后来的罗马人,与中世纪的所有民族一样,他们都没有把艺术和日常生活区别开的自觉意识。他们喜欢建造宫殿、神庙等等,尤其是在他们富强的时候,来炫耀他们的伟业,到了他们的后代,当权者又会把这些建筑推掉重建,或是加一些想当然的东西来炫耀一下自己。他们随心所欲,从未想过把一个完整的东西留给后世。我断言,如果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十二世碰巧发现一座几百年前另一位拉美西斯法老所遗留下来的神庙破败不堪时,他可能会拿出钱来对这座神庙进行修复,而且他会在修复中加一些自己的意见,甚至会不乏虚荣地把原来入口处的几尊著名的祖先雕像撤下来,随便移到一个什么不起眼的地方,而把自己的巨大雕像换上去,然后他想,这下后人一定认为我才是这里的创建者。

美杜姆群鹅图

古埃及墓室壁画,埃及美杜姆城,约公元前2530年,46×175厘米

不管是古埃及雕像还是绘画,在早期似乎表现出了较多的自然风格。这是与建造金字塔同一时期的壁画,出自第四王朝的法老斯诺弗鲁之子奈费尔马特和他妻子伊泰的陵墓。这三只派头十足的鹅被认为是古埃及墓室壁画中最生动的形象之一。

玄武岩雕像

埃及,公元前19世纪

孟卡拉法老受到两位女神的佑护。

当然,后人也不都是傻子,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愚弄。不过,这位法老的举动却给后人许多麻烦。所以,古埃及的研究并不轻松,而且发生这样的事,绝对不是少数。比如公元前2500年的神殿,在1000年后重新被修葺,后人又仿照以前的风格,加了一排柱子。这就给现代的考古工作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当然,这样的事,在世界上的其它各国也屡见不鲜。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到我们中世纪的先辈们,他们总是那么的现实,颇具经营意识。他们不在乎什么艺术与文明,丝毫不尊重原来建筑师的意愿,只关心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会毫不顾及当初建筑师的意愿,而把罗马的圆形露天剧场改造成一个小村寨。他们也会在哥特式哥特式:12世纪末——16世纪初期欧洲出现的一种以新型建筑为主的艺术,包括雕刻、绘画和工艺美术。这种建筑风格的代表作有法国的巴黎圣母院、意大利的米兰教堂等。教堂外边粗大的柱子间搭建几十个小窝棚,再在旁边架上一口锅;或者他们在天主教堂中心修建两个基督教的礼拜堂;要不就是在12世纪圣者的罗马式雕塑上安上哥特式的艺术脸谱,显得不伦不类;在15世纪少男少女的画像中添加一些18世纪的无花果叶子,在巴洛克风格的客厅里布置一些洛可可风格的沙发,这些做法让人啼笑皆非。如果只是自家里的摆设,那还不算什么大事,最多是被来访的朋友取笑一会儿。可是,如果对古迹和文物也这样胡来,那这种做法形同犯罪,这种持续不断的破坏与改造,使得历史的真相再也无法还原。即使是那些学贯古今的专家学者,也束手无策,只能黯然神伤。

然而,令人气愤的不仅仅是这些,那些自作聪明的破坏者本该为这类亵渎行为感到耻辱,可是他们往往会觉得愚蠢的反而是我们,因为我们只知道考虑艺术,而牺牲了自身的舒适与生活的切实需要。他们声称,生活及其多彩的成果是供人们去体验和享受的,而不应沦为几个学者教授唠叨的美学理论。也许这符合一些人的个性,混乱的作品体现了他混乱的内心。不过,一个人的混乱只是他个人的私事,可是如果一个社会也流行起这样的思想,那么如果让这种标新立异的做法持续几千年后造成的结果是,谁也搞不清创作的本来面目,即使对那个时期做过深入研究的学者也会感到困惑。

这不能不说是人类文明史上的悲哀。拿埃及的卢克索神庙为例,这座宏伟的神庙最初是由公元前15世纪的法老阿孟诺菲斯三世修造,一百年后,拉美西斯二世又在原有基础上,进一步整修并扩建。可是当公元前4世纪时,亚历山大大帝占领了埃及,这位不可一世的君王下令按照自己的建筑师的设计图来改建这一神庙。他要把世界的城市都改变为希腊的仿制品。但好像埃及人对此举也没有什么伤心之感。

写到这里,我不禁伤心地想起了另一件事,埃及的金字塔的表面原本十分坚实,当初为了防止沙漠地区的强光与风沙的损坏,建造者们在金字塔的外层包了一层从采石场搞来的极为坚硬的小石块。可是埃及古代的宫殿寺庙都没有受到后人的保护,而其中命运最为悲惨的就是这座比圣保罗大教堂比圣保罗大教堂:英国伦敦著名的基督教堂。1675年奠基,1710年建成。由瑞安设计,是英国古典主义建筑的代表。还宏伟的金字塔。当阿拉伯人征服埃及后,为了在开罗建筑清真寺,他们竟然剥掉了金字塔表面的保护层。于是,金字塔失去了保护,在地平线上消失只是迟早的事了。

那个时期的人们对艺术的冷漠和破坏,让我偶尔想起都不禁心中隐隐作痛。实在不忍再说下去了。总之,现代的学者想系统地重现古代的文明,那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了。不过,我觉得有必要提醒大家一点,那就是古代的雕刻家和画家从来不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至少现在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件希腊雕刻品上标有作者的姓名。这让我们不由得对那些艺术创作者产生一种敬意,同时也对那些考古学家们肃然起敬,是前者创造了古代的艺术,是后者展示了古代的艺术。正是他们的劳动,使得埃及这座世界上最古老的艺术宝库井然有序地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和东方绘画艺术一样,埃及人的艺术也不讲透视。但是在西方画法中,透视却是艺术表现中最为重要的问题。

在这里我们最好先弄清楚什么是透视法。把立体物放在平面上的一种艺术就是透视法,它产生的效果是人们从画上看到的物体与从一定角度看到的实物,在相对位置上、体积上、距离上完全相吻合。用另一种简单点的说法就是把长、宽、高三维空间画在平面上的技巧。

今天初学绘画的孩子,都会知道素描必须注意透视法的掌握。这有助于他们像“进入”场景一样地“进入”图画。他们了解画面的消逝点,也了解平行线与平面的聚合。让一个七岁的孩子画一幅素描,也许他无法画出物体准确的外形,可是他会准确地画出它的位置,使物体有一种悬在空中的效果,而不是在平面上。

那些习惯于透视法的西方人士,对东方的画法非常恼火。他们看到彩印的日本的浮世绘后,就像我们听到一些现代派的音乐一样,完全不能接受,几乎是噪音般的音乐不知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因为现代派的音乐不顾及和声定义,与我们年轻时所受到的音乐教育格格不入。正统的音乐讲究“和声”,视其为“一种美妙的声音的和谐配置”。可是现代音乐却不讲这一套。

不过近年来,东方的艺术家们开始关注透视法的技巧了。对透视法的认识,就如同去品尝一样从没吃过的菜,或是欣赏一曲现代音乐,只有亲身尝试了之后才会有深切的感受。透视法并不是人们生来就能领悟的,就如同对数学的理解也不是天生的一样。如果不对学习者加以指导,他是不能画出正确的具有透视效果的画的。画上的物体没有立体感,只是像漫画一样是平面的。各种形式的绘画,在其最初阶段都没有讲究透视,如果出现了透视效果那也纯属偶然。

那么为什么古代埃及的艺术没有透视法出现呢?这可能会涉及到许多方面。埃及的艺术受到了所谓“传统”的束缚,这是幸运也是不幸。在艺术史上环境影响艺术发展的事时有发生。那时的统治者与神庙的僧侣们强行规定,必须保护传统,习惯了这种统治后,艺术家们也会首先考虑传统问题。结果这就使得埃及艺术作品的人物的姿态与表情总是千篇一律。设想如果没有僧侣与世俗统治者的那些命令,埃及的古代艺术家们会不会突破他们的传统?我相信会的。要知道,这些艺术家目光犀利,观察仔细,而且心灵手巧。那些幸存下来的埃及早期木雕表明,古代埃及雕刻家们拥有无与伦比的艺术天赋。那些皇家陵园石室中的木雕作品,虽然不知其作者是谁,但其工艺精湛程度,令人赞叹。

可惜后来,艺术的发展加入太多的社会因素,宗教与政治不可避免地会干涉艺术。在埃及这片注重传统的大地上,一切都必须按固定的轨道运作,生活静如止水,耕作方法、言谈举止、民俗风情,所有这一切都是“定型”的,不需要你去思考太多,你只管学着先辈的样子去做就行了。这倒挺像我们的英国邻居,除非发生火灾,不然那个绅士的一切行为都一成不变。

在雕刻艺术上埃及人具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不过这并不表明尼罗河的一切都有利于雕刻。这是一个特殊的领域,对材料的要求比较苛刻。而尼罗河流域出产的石料为花岗岩和玄武岩,这两种石材构成的石料是很坚硬的,埃及的雕刻家加工的原料就是这种石料。他们不仅要在这种石料上刻线,还要雕像,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只有某些人的雕刻技艺达到很高的水平之后,才能创作出有动感、有韵律的人物形象。即使埃及的雕刻家们有机会去用软一点的石材,我怀疑他们也不敢去用,因为社会和宗教对他们艺术创作的影响与束缚无处不在。

在古代,人们的生活都是小农经济,自给自足。在大多数的牧民与农民居多的国家里,人民的生活内容单一而独立,彼此间很少有联系,每个个体都是独立谋生。如一个人懒惰或无能,那么就意味着他的妻子儿女都将会饿肚子,但这对邻居并没什么影响,人们之间的关系是冷漠而疏远的。除非这家的房子失火了,威胁到邻居家的安全,才会引来别人的帮助,否则根本不会有人来关心你的事情。如果谁不幸得了什么危险的病症,那么人人都会弃他而去,真的可以说是人情薄如纸。所以,每一个人或每一家族的幸福与荣耀不能依赖别人,而只能靠自己,即便是100年前的美国,人们的生活也是如此。

然而在尼罗河流域,人们的生活却表现出了另一番景象,人们彼此之间时时处处都要相互协作,否则便将一事无成。一个人修建不了水库,也修不了金字塔。为了能使居住在10英里的狭长河谷里的人们活下来,大家就必须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才行,起初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效果很好,工程也获得了成功,后来大家便接受了这样的做法。正是如此,埃及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存在了几千年。

制作狮身人面像

约公元前1380年,仿自底比斯一座墓室的壁画,大英博物馆藏

这幅墓室里的壁画,反映了古埃及工匠工作时的情景。

哀悼的妇女

拉墓斯陵墓壁画,埃及底比斯,约公元前1370年

图中表现的是一群为死者哀悼的妇女,她们的形象图解似的,没有立体感,也没有细微的面部的描绘,当然也没有今天西方绘画所倚重的透视法,但画家却巧妙地运用肢体语言来表达人物的感情。这些哀悼的妇女们举手向天,身体因痛哭而颤抖着,她们呼天抢地,悲恸欲绝。

埃及语中的“法老”一词,原意是大房子。后来语言慢慢演化,变成了“住在大房子里的人”,再后来,就特指国王了。在古代那个充满饥饿、贫穷、战争、疾病的世界里,生活在肥沃的尼罗河河谷的居民们深知,他们其实生活在一个大粮仓里,相对于他们的邻居,他们实在要幸运得多,所以他们极为珍惜平静的生活。要间隔很长的时间,埃及人才会因为过重的赋税,不平等的待遇,尤其是在外来侵略者的统治下爆发他们的怒火,进而揭竿而起,聚众造反。而在其它的大多时间里,这些棕色皮肤的、矮小的人们,会心甘情愿地听从“大房子里的主人”的使唤,为其修造无数的宫殿与陵墓,堆积上百万块石头。

许多事情都有例外,可是只有一样没有例外,那就是死亡。也许没有人真想去死,然而却没有人能够不死。许多民族,比如希腊、罗马等等,人死的时候会扮苦脸,用种种贬义词来形容冷酷的手拿镰刀的死神。可是,据记载,埃及人曾愚弄过死亡,装出一副无视死亡存在的样子。

在对死亡的认识上,并不是只有埃及人才会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几千年来,基督教堂的艺术在描述未来世界方面,也和埃及的宗教有着相似之处。都为安抚人们的心灵做出了特殊的贡献。他们给人们描绘了一个美丽的世界,不过人们只有在死后才能到达这个世界,另外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进入那个美好世界的只能是虔诚者。那个世界,远离这个阴郁不平的尘世,永远充满了快乐。所以,基督徒们从自己的角度来考察埃及人的死亡心理与人生哲学,也许会有一些共鸣。上一辈的历史学者已得出了结论:埃及人和基督教信徒一样,都对现在生活的这个尘世十分地轻视。他们把整个国家变成一个巨大的太平间,有许许多多的金字塔和坟墓,各种各样的棺材和石穴以及地窟和大墓园。他们希望死后能进入他们无垠黑暗的庙宇中和坟墓里,在那里研读著名的“亡者之书”,希望在其指导下进入另一个世界。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法老,还是生活艰辛的农民,所有的埃及人都相信,他们死后的来生,也会同生前的生活一样。我很难揣测,那些可怜的农民们每当想到他们今生来世都将这样辛苦地耕耘时,心中有何感受。但我们知道,那些法老与贵族们,却一定希望在来世依然拥有生前的财富与权力,从他们陵墓中的那些战车、手杖、美酒等陪葬品,我们就可以明白他们的想法。甚至在墓中,他们还准备好了伺候他们生活的仆从与上天用的阶梯。一切都是那么的尽善尽美。

由于他们对死后的布置十分的周到,我们也有机会了解他们生前的情形。而这种“死后与生前将是一模一样”的迷信传说,对埃及人的思想有着极深的影响。但有时,我会突发奇想:因为这种传说,所以埃及人才会有着那种对死亡毫不在乎的神情,甚至视死如归,但实际上,也许这只是一场为了掩饰内心恐惧的庞大游戏。在这个游戏里,每个人都恪守佯装不知的规则。

但是,这种佯装的心态未必不好。至少让人们可以得到一丝慰藉,既是对死者,也是对自己。而且,他们的真实思想也不一定就如我们想象的那样悲惨。毕竟我们总是喜欢以现代人的心理去自以为是地揣测古人。虽然埃及人的生活非常单调,日升日落,年复一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一定就会对其生活环境产生必然的不满。也许在我们现代美国人眼中无比枯燥乏味的生活,他们却会感到无限的幸福和满足。比我们用旺盛的精力、澎湃的激情去寻找另一个人间天堂,还要自得其乐。

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埃及农民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卑贱的人群,但同时也可能是最快乐的人群,他们没有宗教教义中所谓的“罪恶感”,那是后来犹太人的发明。像今天生活在北极圈附近的爱斯基摩人,他们可能在我们看来一无所有,而且生活环境十分恶劣,但是他们的欢乐远比我们城市居民多。我们可怜的城市居民在物欲横流的喧嚣之中,穿梭于人群之间,被现代生活挤压得毫无生命活力和生活情趣。

埃及农民非常单纯,正如上面提到的,他们不可能没有想到死亡,只是装作不知而已。人们多半敬畏已故的祖先,因为这样才能体现对生者的崇拜。这种自欺欺人的心理,就像儿时的愿望,喜欢听奶奶说:“小宝贝,没有什么怪物,快上床去睡吧,做个好梦。”

也许大家都会有故作镇静的时候,但像这样全国性的大规模的自我欺骗,却是一种壮举。如果你熟悉古代的墓葬,在审视埃及古墓中出土的物品时,你要有精神上的准备,那么你会发现,中世纪的墓葬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恐怖,那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方,即使是艺术品中也包含着人们惊恐、绝望、与痛苦的情绪,雕刻着骨骼、头盖骨、还有受火刑的罪人。而这恰好与古埃及的墓葬形成鲜明对比,埃及的墓室里摆放着香水、贵重衣物、保姆群俑、乐师俑、厨师俑、士兵俑等各式各样的陪葬物品。

而制作这么繁多的随葬品,其目的就是让人感到似乎死亡并不可怕,甚至于对死者而言,生活好像依然在继续,什么都没有发生。埃及人情愿相信这个传说是真实的:他们死去的法老、父母、丈夫、兄弟,在离开自己以后依然可以过他们生前那美好的生活。

与其它的农业国家相同,埃及人根据自己的形象,赋予了自然力量以人格。他们认为自然力量可以像法老,像官员,像僧侣,像顾问一样直接支配着人们的生活。那些自然之神各司其职,有审判的法官、生育女神、太阳神和其他尼罗河众神。就如同他们国度里的成员一样,平日里的官员、收税员、水利监督,如果你洞悉内情,你就可以像接近这些官员一样,去接近诸神了。

同国王的手下打交道,比较容易,你只需要破费一点,往他们手里塞一些钱,他们就会把头扭向一旁,不找你的麻烦。但是与神打交道,就要复杂得多了。你要得到神的祝福和恩典,那需要与之交流沟通,就先得懂得某种咒语及祈祷仪式。如果谁掌握了这些超常的本领,那么他就掌握了这个社会中最崇高最神秘的力量。甚至他的灵魂可以从坟墓中走出来和生前好友一起度假。这样,每一个死者都可能会在神力之下重新复活,那么在死者墓室里的随葬品,自然是会派上用场的。

于是,为死者工作的艺术家们便有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们也知道,制作的所有随葬品,与其说是献给死者的,不如说是安慰活人的。所以为了让活人们赏心悦目,每一款作品,都表现得文雅而欢乐,漂亮迷人,充满了喜悦的氛围,极富魅力。这些艺术家们也和大众一样玩起了“假装”的游戏,而且乐此不疲。而且,他们还是这场游戏的受益者。

这就是埃及为什么在小型艺术作品上能够体现出这个民族中最富有生机和活力的一面的原因。因为这些小艺术品本身就是为来世而造,表现着一种永恒的生命观念。只要神存在,那么每个人都可能会重返这个世界,或是奔赴另一个不朽的世界。这样的愿望,何其美好。这也让我们感到,即使在最为苦难的日子中,人们也是不会轻易抛弃梦想的。

能够表现埃及文明与艺术的作品,不止千万。除了小型的艺术品之外,那连绵宏伟的王宫与庄严阴森的神庙,那宏伟巨大的金字塔陵和狮身人面像,还有那无数尊在埃及各地皆能见到的神像与国王像,无不体现着埃及民族那令人称奇的艺术天分。这些大件作品,高高在上,似乎将人们拒于千里之外,又似乎在提醒人们,神灵的王国浩瀚无垠。即使在几千年之后,那残垣断壁仍然透露着不可一世的高傲,仿佛时时都在向人们讲述着那一段苍凉的岁月。

在宫殿和神庙的墙壁上,柱子上,屋顶上,房梁上,处处都有着多姿多彩的图画与雕刻,每一款作品,都体现着埃及人童心般的天性与乐观向上的精神。在埃及的壁画之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一处不是在描绘人们日常生活的情景及居家用品,所涉及的内容林林总总,从烹饪方法到国王指挥军队的作战记录,无所不包。

埃及还有一种极为出色的雕刻艺术,那就是浮雕,“浮雕”一词来自于意大利,即人物和所附的说明是刻在石壁或石柱上的,是石雕的一种。在中世纪,人们对石雕有严格的区分,刻度不到背景厚度一半的称为浅浮雕,超过一半的是深浮雕,恰好一半的便是中浮雕。在以后的篇章中,我们将会讲到雅典城的帕台侬雅典娜神庙,爪哇婆罗浮屠爪哇婆罗浮屠:印度尼西亚的佛教建筑和雕刻艺术的代表。位于爪哇岛中部日惹西北约40公里处默拉皮火山的一个山丘上。因此梵语意为“山丘上的佛塔”。和众多印度神庙,到那时我们会更详尽地介绍精美的浮雕。

而埃及浮雕艺术与上面说到的浮雕不同,他们浮雕中的人物并不是凸出来的,而是把人物的线条刻入石头之中,被称为“凹浮雕”。这种技法比较省力,可能是因为埃及选用的那些石料是花岗岩与玄武岩的,所以只好配之以刻入的方式。但这样的浮雕在刻画形体上表现力度不够,显得略有不足。不过,这种艺术手法并不见得比普通浮雕轻松,除了有相当经验的雕刻家,没有人能从事这种艺术,因为其难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更别说把这门艺术推到一个高度了。一流的浮雕大师能用看似简单的线条来表达无穷的深义。

今天,这种方式已经很少了。浮雕也不再分类了,凡是离不开背景的雕刻都称之为浮雕,我就是在这种意义上使用“浮雕”的。其实制作浮雕是一件很艰巨的活儿,除非是一流的高手,否则根本不能把浮雕这门艺术的魅力发挥出来。而且,其实越是简单的雕刻,越是惹人喜爱。一流的艺术家能赋予浮雕作品以生命。

虽然我不是尊古派,但我依然要说,与现在的艺术相比,4000年前的古埃及艺术家的作品恐怕更胜一筹。其原因是:

首先,古代艺术与当时的生活密不可分。今天的艺术更多的却是作者们主观的臆想,艺术在社会中的地位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而且在人们的生活中也不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了。艺术家在现实生活中已无关紧要。他们不过只是要取悦大众,人们付钱给他们,然后就得到他们的表演。

其次,古代的艺术品因为大多是供给神灵或君王的,所以往往做工精细。现在的人们在调整后的社会生活中,过分追求速度,在他们的心中“时间就是金钱”,社会中那匆忙草率的习气也传入了艺术家们的工作室里。今天的人们,为了速度任何事情都敢于去冒险,甚至试图去改变自然生物的成长进度,例如给树苗和胎儿助长的催生素。对画家与雕刻家们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他们不理会搞浮雕需要时间,更需要耐心,而我们恰恰丧失了这两个基本的条件,我们社会的艺术创作将会为此付出代价,也会走一段弯路,不知何时才会走回来。

第三点,就是古代与现代的生活方式不同。古代人很安分,很少迁移,而现代的人们的流动性则强很多,这种生活方式影响了雕刻和浮雕艺术的发展。昨天我们盖了一套房子,明天可能就拆掉。雕刻家要是知道这种情况后,他是不会情愿自己的作品被装进卡车拉到一个空场所去等候买主的。而到底能不能卖掉还是一个问题呢。所以,今天的人们对石像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了,浮雕又由于是墙面的一个组成部分,其命运还不如一堵单独的墙呢,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现代人也不会花太多心思。说不定要拆房子时,连浮雕一起都给铲平了,在拆房人的眼里,那面刻着浮雕的墙如同其它用来铺垫周围道路的垃圾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埃及人民那固定不变的生活,能够排除上述对艺术发展的不利因素的干扰,因而埃及的艺术工作者也可以专心致志地进行他们的创作。因为那个时代,万物不变是埃及人生活的根基。当你知道3000年后会有无数的人敬慕地站在你创作的鸟兽画前赞叹“想不到古代可以画得这么好,真是让人不敢相信”之时,你就会更加用心地工作了。如果你知道无论你工作如何努力,无论你的作品如何出类拔萃,在你死后最多两三年,人们就会把你忘记得一干二净,那么你在进行艺术创作时又怎么会有热情呢?

当然,埃及境内无数建筑也为古埃及的艺术家们提供了一展身手的良机。

在埃及,最好的建筑师一般都会被法老征用,而建筑艺术家们也乐意为法老效力,这是一个很荣耀的职位,同行之中,没有谁可以比得上法老的建筑师,他们在平坦或隆起的数千平方英里的地面上,建起了星罗棋布的各种建筑物。其中最主要的建筑物是宫殿、金字塔与神庙。

不过请注意,不要把埃及的神庙和我们的教堂混为一谈。虽然都是宗教的集会场所,但是在许多地方都有着明显的不同。我们的教堂是一个拥有几百人或是上千人的座位的大厅,人们聚集在一起做礼拜,教徒们还要在那听一听牧师的教诲或是欣赏一下唱诗班的圣诗,另外还得参加教堂的实际服务活动。教徒和大臣们一块祈祷,同唱圣歌。如果教堂失火或是重建之时,他们也决不会间断祈祷,他们会暂时选择另一个公共场所,比如剧院、谷仓或露天广场等,都可以作为临时的教堂。

埃及的神庙是希腊、罗马庙宇和中世纪教堂的原型,但没有后来这些宗教场所那么强的实用性。教徒们不必去参加祭祀仪式,只有僧侣们才有资格来参与这种神圣的活动。教徒们在活动仪式中不起作用,他们来一千个人或只来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关系,仪式照样可以举行。

古埃及的神庙都有着比较有趣的设计风格,包括截然不同的两个部分。其中有一间幽暗的小屋,那就是神明的住所。可能你的头脑里还没有埃及神庙的大体概念,那我就在这里多说几句。在神殿规模庞大的外廷和内廷的后面,便是那间相对独立而幽暗的神灵居住处,往往是一间很小的普通房屋。关于那个神的居所,我将它说成是神在城市的临时住所,神还有其它的居所,相传是在遥远的高山那边。那里虚无飘渺,人迹罕至,普通人是根本不能涉足那里的。但是神也需要在城市中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人们需要实在一点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即便不允许他们亲自拜见神灵,只要让他们知道神灵有时会到一个什么地方,在那里召见上流社会的大人物,他们就满足了。

我举一个例子来说明一下这种心理。现代社会中,有一种神秘的黄色金属,说实在的,它的实际用途其实也不大,可是人们达成共识,这是人类社会中最贵重的物品,那就是黄金。黄金储备与一个国家的安全密切相关,除了几个警卫之外,没有几个人能见到它,但是它必须存在于人们的心中,让人们的精神可以得到安定。这就像古埃及的神,藏在黑乎乎的洞里,即使国家总统和财政部长也不能随便进入那个洞里,因为洞里关系到国家的信誉与神圣。

如果我们把对黄金储备的迷信提高到对国家崇拜形式的高度,那么我们就不难理解古代埃及对宗教的信仰,就是人们对一种精神支柱的要求。我们只是需要一尊不可见的神像代替可见的一桶黄金。为此,我们不妨把华尔街、百老汇、威廉街变成一个大大的庭院,无数的民众站在那里等着,一条小径通向一个阴暗的财政部,人们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20亿48美元”。聚集在那里的人们长舒了一口气,确信为之献身的东西就在眼前,能为此尽心尽力便是幸福,这个世界依旧是这样美好。

许多人都会问,为什么神居住的房间这样简陋,而外庭与内庭却修造得十分富丽堂皇。也许只有僧侣才知道其中的答案。总的来说,如果僧侣们不在神庙里制造出强烈的反差效果,恐怕神庙那种难以捉摸的神秘氛围就不会长久了。只有那种戏剧性的效果,才能煽动起人们的情绪。

有时僧侣们就像政客一样。他们最关心的事是如何保住自己的职位。对于神职人员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们对这个领域产生一种神秘感和敬畏感。不过,在一些没有职业宗教人员的国度,比如希腊等国家,神庙本身就显得重要了,外庭有时也常常略去。但埃及这样一个习惯于群众活动的国家,人们便会非常重视外庭。于是,外庭也成为了埃及的艺术家们十分关心的地方。

最初,金属还没有传到埃及时,寺庙前面的入口及寺庙本身都是用木头建成的,直到法老来到埃及的时候,才有了金属的使用,这倒是让人怀疑,也许法老也是外来的。那些木制的寺庙大多是依山而建,后来的寺庙也依照过去的木制寺庙来建造新的庙宇,只不过后来使用的是石料了。那些石壁、石柱为画家和雕刻家提供了大显身手的场所。

从原料的出产情况来看,埃及有着极丰富的石料。这也给雕刻家与画家提供了很好的物质条件。加上石料在建筑上的广泛运用,也给了艺术家们很广阔的空间。

拿凯尔克神庙来说,这个长338英尺,宽170英尺,高79英尺的大型宫殿,有134根石柱。除了窗户外,墙面全部被绘制了图画或雕刻了浮雕。

前面我讲过,埃及画家的意识中没有透视的概念,他们采用的是胶画法。胶状涂料在史前的石窟里曾被使用过,算得上是人类最早的一种绘画技法了。人们在家里刷墙的那种白色涂料就是最简单的一种胶状涂料。胶状涂料是用各种颜色和可溶于水的胶质调和出来的,再把它涂在白石灰刷过的墙上,就可以画出壁画了。使用这些涂料时,墙面要干燥,这样易于吸收。现代绘画中,如果是在户外使用这样的作画方式,被称为“鲜艳法”,但是在墙面白灰完全干燥之前就开始在上面作画,那么颜色被墙面吸收,其效果与在完全干燥的墙面上着色的古老画法有很大的差别。

埃及的画师们用于作画的材料是水粉,他们最初的颜色只有红、黑两种颜色。而墨水就是古埃及人发明的。到现在,我还一直在猜,到底是先发明了象形文字,后发明墨水;还是先发明了墨水,之后才有了象形文字。

后来,除了黑、红两种颜色之外,埃及人还逐渐有了黄、绿、蓝,还有一种特殊的红色,其中的暗橙成分多于朱红成分。

公元前2000年到公元前1300年,即十二王朝到十九王朝之间的拉美西斯时期,是古埃及艺术的辉煌岁月,那时经历了七百年发展的艺术技法,已经相当成熟,达到一个极高的顶峰。与当时的艺术水平相比,发明于1400年的现代油画则显得颇为幼稚,好像刚刚起步一样。

埃及的艺术是奇特的。在几千年的仁政与暴政的统治之下,它历经战火洗礼,岁月风霜,无数次外族入侵、天灾人祸,让它伤痕累累,但它仍然能屹立不倒。从石器到青铜器,从铁器到陶瓷,从玻璃到织布,从建筑到雕塑,埃及的每一件制品都有着艺术的灵魂。

这样的艺术,不知道它来自何方,又将走向何方。不知道它最初出自谁人之手,将来又是否会在谁的手中断送。不过,至少在这几千年的历史中,它显出了无与伦比的强韧,犹如饱经暴风骤雨,潮汐侵袭的大海,依旧咆哮向前。埃及艺术包容之大,从建筑、绘画、雕塑、音乐以至精巧的装饰品,它的发展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阶段,从木器到青铜器,再到铁器,从陶器到玻璃,从棉花到纺织,似乎它已别无选择,只有生存与发展。埃及的艺术在几千年的沉淀中,显得如此厚重与宁静,它是和平的、顽强的、坚韧的,更是神圣的。

菲莱岛上的伊希斯神庙

平版画,大卫·罗伯特,1851年,109.2×84.5厘米,私人收藏

19世纪后期,英国画家大卫·罗伯特游历了古埃及文化圈,描绘了众多古埃及遗迹。这幅菲莱岛上的伊希斯女神庙就是其中一幅。这座女神庙也是查士丁尼关闭的最后一座古埃及神庙。这些巨大的石柱是伊希斯神庙大厅的一部分,石柱上的图案是浅浮雕着色后达到的效果,古埃及神灵的形象及象形文字仍然清晰可辨。

奈费尔提蒂头像

着彩雕塑,约公元前1250年

奈费尔提蒂是埃及法老埃赫那顿的妻子,埃赫那顿是一个充满反叛和革新精神的法老,他在位期间对埃及传统的宗教及僵化的艺术体制都做出了大胆的改革。这个一反埃及艺术常规模式,令人耳目一新的雕塑即出自这一时期,她是如此的高雅优美,以至温迪·贝克特嬷嬷认为她像波提切利笔下的女性一样精妙,一样具有纤美动人的哀婉,表现了充满渴望的内心。

在这个变幻莫测的世界里,我们现代人的人生理念与古埃及人的想法完全不同,在今天,人们把自己摆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自己的行为都要体现出一种个性,“我”常常在一句话首位,这个词支配着社交、道德、艺术等方方面面。而埃及却是一个奇特的国家,他们把集合与王权视为首要考虑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的意愿。

另外埃及具有如此悠长的历史,只有中国和印度能与埃及相比。在摩西摩西:犹太教、基督教圣经故事中的犹太人古代领袖。据《旧约全书·出埃及记》,摩西带领在埃及为奴的犹太人迁回迦南(现巴勒斯坦和腓尼基地区的古称)。见到埃及艺术时,它已经很古老了,而此时其它的一些国家的历史才刚刚开始。恺撒大帝来到埃及时,看到的大多是埃及古代的辉煌;而等到拿破仑见到埃及时,只有长河落日依旧,而灿烂的古埃及艺术却早已封藏在厚土之中了。

现在,有无数的学者在研究埃及的艺术。如果你有机会接触那古代的艺术品,你会发现,那些小木俑,那些沉默的仆从塑像,还有那许许多多的绘画作品,都是那样的生动如新,仿佛刚刚做出来一样。没人能够解释这种神奇的现象。

我希望,人们能够真正地尊重埃及的艺术,因为它代表了人类先民们最美妙的梦想与最博大的智慧。

面对如此神圣的艺术,我们只有恭敬道出心声:“受益匪浅,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