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回 亦武亦文西矿联扬威 同心同德海伍德困敌

美国西部矿工联合会是一个富有造反精神的工会。它的创始人爱德华·鲍埃斯是矿工出身,1893年因领导罢工,被捕入狱。他在狱中与同时被捕的12名工人探讨此次罢工失败的原因,他们得出了如下结论:一是由于组织范围不够广泛,一是由于思想工作没有做好,一是由于手上没有武器。他们决定出狱后重新组织一个新的工会。于是,1893年5月13日,西部矿工联合会就在蒙大拿州的布特城宣告成立,由鲍埃斯任主席。这是一种以一个工业部门为单位的工会,而不是以行业为单位的工会,也就是说所有在矿上工作的工人,不管其工种如何,都组织在一个工会之内。

1894年,科罗拉多州克里普尔溪的矿工因厂方无理削减工资举行罢工,并组织了纠察线。厂方拒不与工会谈判,而私自招募了1300名打手,配以武器,准备冲垮纠察线。鲍埃斯早就获得情报,他马上下令组织300名工人也准备好武器,占据矿山有利据点,严阵以待。那1300名打手中的400人首先到达,双方就展开了一场激战,各死伤十来人。这件事使州长大为震惊,他立即派了一队民兵前来矿场,插在工人与打手的阵地之间,这才算避免了一场更大的厮杀。

经过这一仗,西矿联的威名就远扬全美国。人人都夸鲍埃斯是好样的。但人是可变的,既可由好变坏,也可由坏变好,当然变好变坏都要有一定条件。

尽管鲍埃斯家是三代工人,他妻子家也是三代工人,但偏偏发生了巧事。原来他老丈人和三位姻兄根据《农户置地法》在山区占了数百亩土地,有一天早上,他妻子突然接到她父亲的急电,电文说:“我们发财了。”因为在他们所占的土地底下发现了煤矿,一夜之间,他们全家人就凭空变成了势在必成的富翁,鲍埃斯也就辞了工会主席之职去帮他老丈人治产去了。但后来证明这个矿并不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富藏。鲍埃斯一家人在那里奋斗了几年也始终没有变成富翁。最后他不得不在太平洋沿岸一个小城市中开了一家旅店,做了旅店老板。

有一天,一名世产协的会员在旅途中在那个小城市稍作逗留,恰巧住在鲍埃斯所开设的旅店内,两人就聊了起来,鲍埃斯叹惜道:“我被我女人拖下了水,从此脱离了工人运动,每念及昔日的斗争,实在感到无地自容啊,无地自容啊!”

再说鲍埃斯辞职是在1903年,这一年,西矿联代表大会改选查尔斯·莫埃尔为主席,别尔·海伍德为司库。那莫埃尔原来也是一个银样蜡枪头,最后也走上了与鲍埃斯差不多的道路,只有海伍德成了久经考验的真金,并在后来为世界产业工人协会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不久,克里普尔溪又发生了罢工,资方拒绝跟西矿联谈判。当时的丹佛《邮报》致电向矿主询问:你们是不是愿意把贵公司与工人之间纠纷交给一个由劳资双方代表组成之仲裁委员会予以仲裁解决?厂方的回答说:我公司与我公司工人之间并没有纠纷。我公司工人对其工资和待遇一直甚感满意。我公司所付之工资已高于同类公司所付者,我公司之工人亦未要求仲裁。我公司和工人所要求者仅是希望政府保护我厂勿受公司外人之暴力袭击。

作这个回答的人,名叫麦克奈尔。

第二天,西矿联就在同一报上质问麦克奈尔:

麦克奈尔,站出来回答下列问题:

你说:“我公司与我公司工人之间并没有纠纷。”然而你公司不是有罢工吗?

你说:“我公司工人对其工资和待遇一直甚感满意。”事实是,你公司的工资如此之低,以致工人只能过着半饥半饱之生活。他们出不起房租,只好住在帐篷之内。你能否认吗?

你说:“我公司所付之工资已高于同类公司所付者。”这是实足的谎言,不说别的,伍兹公司所付的工资就比你公司高,你能否认吗?

你说:“我公司工人并不要求仲裁。”事实上他们曾要求仲裁,你拒绝了,并说:“对这号人是没有什么可仲裁的。”你能否认吗?

你说:“仅是希望政府保护我厂勿受公司外人之暴力袭击。”你们不是已经要求政府派军队来对付那些不过是要求得到他们应有的劳动代价的工人吗?你们要求派军队之目的不是明显地想使用暴力吗?你们却说有别人要使用暴力,这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的绝妙写照吗?

麦克奈尔,站出来,你必须回答上述各个问题。你对每一问题只能回答“是”,因为你没有对任何一个问题回答“否”。

这篇文章立即引起各界人士的强烈反应,州长不得不出来调解,由他委派一个代表团同麦克奈尔一方进行协商,麦克奈尔答应按照其他同类公司工资标准调整工资。工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高兴,乃宣布休战,以观后效。

但两个月过去了,麦克奈尔迟迟没有行动,工会代表找他谈判,他却虚与委蛇,不及要领。西部矿工联合会不得不发布了罢工令:“克里普尔溪地区所有的西部矿工联合会会员和工人,请于1903年8月10日晨起一律停止上工。”12日,全部矿厂宣告瘫痪。14日,矿主协会发表了一个声明说:“西部矿工联合会的头头们已在克里普尔溪制造了一次总罢工。众所周知,自1894年以来,本地区雇主与雇员之间一直存在着极为融洽的合作气氛,工资和工时一直保持在令人满意的水平,工作条件也处于合理的完善状态。尽管如此,该联合会头头们仍然蓄意挑起罢工,我们认为这是劳工史上最无理不过的行动。一切后果应由该联合会头头们负责。”

海伍德为戳穿矿主协会的阴谋,反驳说:“矿主协会的声明是要挑拨工人与联合会的关系,但他们的伎俩在我们联合会内是行不通的。西部矿工联合会本来是在矿主压迫下诞生的,是在矿主压迫下成长的。联合会就是大家的生命,就是大家的保障,我们只有永远团结在一起,战斗在一起,胜利在一起。”每一名工人,包括他们的家属,都热烈支持海伍德的讲话。

为了维持罢工工人及其家属的生活,在海伍德倡议之下,联合会自己开设了粮食商店,有计划地采购和分配食物,这是美国工人运动史上第一次实行的有计划分配制度。

为了打击流氓工贼,联合会印了工贼“花名册”招贴画,并把流氓头头格利逊的肖像画在正中间。格利逊立即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最后,这个工贼忍不住了,竟拿了手枪,走到每一家酒吧门口,向贴在酒吧窗门上的招贴画中的他本人的肖像射击。他把他本人的像一一送了一颗子弹,然后扬长而去,再也不敢回克里普尔溪了。

麦克奈尔无计可施,乃向政府请来了1000名民兵。矿主们答应军队滞留期间由各厂补助维持费50万美元。民兵头头贝尔下令当地工人必须上缴私藏枪支,但没有一名工人这样做。有一位名叫约翰·格洛佛的写了一封公开信,宣布他藏有枪支,如果贝尔要取,请他派人来取吧。贝尔果真派了一小队人前往搜索,格洛佛把枪握在手中叫道:“你们要取,就上来吧!”结果,双方展开了一场射击战,格洛佛打中了3个民兵,最后他自己也被击伤倒地。贝尔看到得不偿失,再也不敢搜枪了。

海伍德本人身上就带着两支手枪。有一次,他和莫叶尔从酒吧出来,在马路上遇到警察局长的侄子和3个同伴,这些人都是干特务的,他们衣服上都带有特务徽章。莫叶尔开玩笑地说:“好漂亮的徽章。”对方说:“你也想要一个吗?”莫叶尔说:“是的,想要一个给我的狗使用。”

话音未落,这一伙特务早已拔出手枪用枪柄猛击莫叶尔和海伍德的脑袋,他们猝不及防,都被击倒于地。海伍德看到警察局长的侄子抬起大皮靴要向他小腹部踩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他像闪电一般拔出手枪立即往那人胸口打去,砰的一声,击中了左胳膊。特务们猛闻枪声,立即转身就跑,海伍德哪肯放过,接着又放了一枪,仍然击中那人的左胳膊。只是由于他逃到了对街的行人群中,为了避免误伤,海伍德才没有再追击。

巡警闻枪声而至,那位警察是认识海伍德的,他对海伍德说:“别尔,很抱歉,我们只好请你上警察局了。”海伍德说:“不用说,那是应该的。”于是,海伍德就跨上警车,被押往警察局。

海伍德在警察局备了案,然后由警察押送至医院治疗伤口。这时,那个受伤的人也来了,他左胳膊有两处被打断,胸口上有微伤。海伍德只放两枪,为什么有三处受伤呢?原来第一枪是对准胸口打的,恰巧那只左胳膊挡在胸前,所以子弹穿过胳膊微伤了胸口,否则,早已结束了那人的性命。他虽然未死,却已成了终身残疾。第二天,法庭开审,众证人一致证明海伍德是后发制人。法官对这场射击乃作了如下裁决:“海伍德出于自卫,宣告无罪。”

一天傍晚,一位印刷工人来见海伍德,他拿来了一份纸版清样,这是矿主协会所编的《红皮书》,全名叫做“西部矿工联合会罪行录”。海伍德马上动员两名笔杆子,连夜写了一本《绿皮书》,回击《红皮书》。《绿皮书》采取了答辩形式:

矿主协会说:西部矿工联合会扶养和窝藏了一大批犯罪分子和非法分子……

矿工联说:矿主协会在各地雇用了大批前罪犯、赌徒、流氓充当特务、密探和工贼……

矿主协会说:矿工联的头头们公开宣传以破坏法律和秩序为荣……

矿工联说:矿主协会伪善地吹嘘他们尊重法律和秩序,但却公开破坏言论出版自由、侵犯私人住宅、不用逮捕令任意捕人、没有罪证任意投人于狱、深夜绑架押人出境,甚至用酷刑拷打工人、威胁妇女儿童提供伪证……

矿主协会说:矿工联教导其成员说,雇主之财产就是他们的财产,有意煽动工人对雇主之不满、对社会之不满、对公共秩序之不满……

矿工联说:矿主协会教导其成员以不劳而获为荣,他们善于搞渗水股票、偷侵地界、欺骗寡妇股东。他们悍然反对林肯总统的领导,尽管他们自称是共和党信徒。林肯明白地说,政府的最高目的之一就是保证每一劳动者能获得他劳动的全部代价;劳动先于资本,故劳工应获得大得多的照顾……

海伍德还和印刷工人商量,使《绿皮书》先于《红皮书》一日出版。因此,人们首先看到的是《绿皮书》。麦克奈尔为此大发雷霆,狂叫要抓他们的所谓内奸,结果抓了半年,也得不到结果,直至海伍德出版了他的自传以后,麦克奈尔才如梦初醒。

正是:

老板雷霆不管用,称孤道寡只一人。

得道多助力量大,团结一心事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