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回 小别尔历尽生活艰辛 大个子誓除人间不平

在20世纪初叶，也就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以前这一时期，美国不仅为“耙粪”闹得惊天动地，而且这个时期也成了美国历史上大闹革命的时期。正是在这一时期，美国出现了一个制造天下大乱的组织，其名称叫做世界产业工人协会，其最闻名的领导人叫别尔·海伍德。

1869年2月，海伍德出生于犹他州盐湖城的一个矿工家庭，3岁时他父亲就病死了，过了二年，他母亲又与另外一位矿工结婚。由于家庭经济困难，海伍德只零零星星上了3年小学。那时的西部还正在开发中，好莱坞西部武打片中的情景在那时还会有遗迹，海伍德幼时也曾亲眼看到过这种一有不合便拔枪相斗的全武行场面。

一天，小别尔在上学路上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叫密尔斯的人从小酒吧出来，用枪瞄准在对街的一家酒吧内出来的狄克;狄克立即发现了这个情况，他来不及奔逃，马上从后裤袋中拔出自己的手枪向密尔斯射击。砰砰两声，两枝枪同时响了起来，他们各自击中对方的脑袋，并同时倒地死亡。这种剽悍的不怕死作风，给小别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有一次，村里新来了一家荷兰移民。小别尔在路上碰到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长得特别逗人，他就上去与她搭讪，两人谈得非常亲密，在分别时那女孩还频频挥手，向他告别。原来这小姑娘就是新来的荷兰移民家的女儿。

过了3天，小别尔又在路上看见了这位小姑娘，这一次她右手正提着一个水桶，准备去打水，小别尔喜出望外，马上过去握住她的左手，准备为她效劳，但那小姑娘忽然停了下来，放下水桶，只听得“啪”一声，就给了小别尔一个耳刮子。小别尔只好狼狈而退，还以为那姑娘喜怒无常。直到第二天，他才明白那家荷兰人有一对孪生姐妹。从这件小事中海伍德懂得了万事必须区别现象和本质，否则必将犯错误。

11岁那年，他就离家去一个名叫霍尔登的地主家当牛倌，管膳宿，另加每月工资1美元。有一天，他同霍尔登共同在地里锄土，小别尔锄出一头田鼠，他就用左手抓了起来玩看，不想那地主就走了过来，“啪”一下给了他一记耳光。小别尔马上放下锄头，往前飞奔，跑了10英里才回到家中。他说，这是他生命史上的第一次罢工。接着他就在各处打散工，其中包括在一家剧院内当杂差，并由此获得机会，念了好些莎士比亚剧本。

15岁那年，他随着继父，往内华达州矿场当矿工，由于他身体魁伟，个儿特高，从此人们就叫他“大个子别尔”。

1886年，别尔在报上读到秣市广场事件的报道，特别是念到各位烈士的慷慨陈词时，更是情不自禁，眼泪夺眶而出。“一个人倒下去，千千万万的人站起来。”从此，他就暗暗许下心愿，一定要踏着烈士们的血迹前进。

没有几年，海伍德所工作的那个矿倒闭了，他不能不另找活路。这一次，他在一个名叫泰德·霍平的大农场当牛仔。他在追忆这一段生活时说：“牛仔的生活绝不像好莱坞电影所描写的那样优哉游哉。它是一种艰苦的生活，从天亮一直干到天黑。它唯一的骄傲是：他的一切活都是骑在马上干的。”

牛仔的任务是放牧牛群。牛群有好几百头，甚至上千头，由十来个牛仔共同放牧。每次放牧要一二个月才回家。他们每人骑一匹马，另带一匹马，让它驮行李。牛群后面还跟着一个厨师，他驾上一辆马车，马车上安置炊具，是专门为牛仔们煮餐的。

牛群尽往深草处游，一路荒凉，没有人影，更谈不上什么美丽多情的女郎。唯一的罗曼蒂克是晚饭后的休息，那时，牛仔们躺在草地上，弹起吉他，可以放纵歌喉，爱唱什么就唱什么。

海伍德在农场干了一年多，忽然有一个晚上，他丈人来找他，对他说：“麦克德米特保留地要开放了。”这意思就是说，可以根据农户置地法在那里任意圈地。于是海伍德和他丈人连夜奔赴现场，各自圈了160英亩左右的地。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地界内盖起了木屋，打算定居于此。因为只要住满5年，这地的主权就归于他们。

次年，海伍德的妻子怀了孕。一天，他妻子感到肚子非常难受，便对海伍德说：“恐怕要生了，你快去请人接生吧。”最近的一个接生婆在10英里外，于是海伍德马上驾了一辆马车，飞驰而去。那接生婆叫范斯夫人，是一位老太太，海伍德一进她家门，就把她拉上马车，飞驰而回。20英里的来回只走了2小时10分钟。

但当海伍德和范斯夫人跨进海伍德家门时，才知道大事不好了。那海伍德的妻子已不在床上安卧，而是滚在地上悲惨地呻吟。范斯夫人见到这番情景一下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海伍德也顾不得这老太太了，他想起他家有一本接生手册，于是马上找出来念了5分钟，按照本本，亲自动手接生，不到半个时辰，呱的一声，婴孩居然依照本本生下来了。海伍德夫妇喜出望外，这时，他们才想起那位老太太，只见范斯夫人也已被呱呱之声叫醒，从地上撑了起来，恢复了神态，并马上给产妇煮汤洗身。婴孩是女的，居然长得非常健康。

开荒的生活也不是平静的。一天傍晚，海伍德看到远处有一人骑马奔来，原来是他的老相识牛仔赖艾斯。海伍德说：“怎么，下来吧，上我家用饭去。”赖艾斯说：“我不知将上哪儿去，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海伍德说：“好了，好了，我看你又饿又累，吃了饭再讲你的故事吧。”他们吃完了饭就在草地上休息，赖艾斯就讲起他的故事来了：

“告诉你，我杀了人。你知道，我有一把心爱的手枪，是镶着珍珠的，我随身总带着它。前天我们赶着牛群在外宿营，我睡在理查德旁边，我把手枪裹在外衣之内，卷成一个枕头。第二天早上当我吃完早饭来整理床铺时，发现手枪不见了。我没有对理查德有任何怀疑。

“我怀着悲伤的心情去赶牛群，这时，汤姆骑着马在后面跟着我，他对我说：‘赖艾斯，你不是说过你决不出卖你的手枪吗?’我说：‘是的，它是无价之宝。’他说：‘我以为你卖给理查德了呢，原来你是借给他的。’我说，‘他妈的，我没有借，我马上找他算账去。’

“我找到了理查德，问他：‘你干吗拿走我的手枪?’理查德嘻皮笑脸地说：‘我已经丢到河里去了。’我说：‘那你必须是一位头等的潜水员，因为你必须把它捞回来。’他说：‘别着急，我明天早上还你。’我说：‘不行，必须现在马上还我。’他忽然从他衣袋内抽出我的手枪，砰一声打中了我的左肩。我手上没有武器，但刚巧有一根套牛的长索，我就追上前去，把索子甩过去，正好套住他的脖子，他的马正在狂奔，一下就把他拉下马，他死了。于是我逃到这儿来了。我的左肩痛得厉害，我想养一两天，躲一个时期，你能给我找一个地方吗?”

于是海伍德就在深山中给他找了一个已经没人居住的小木屋，让他暂时藏身在那里，并为他准备了粮食。过了3天，海伍德到那木屋去探望，发现已经人去屋空，他在桌上看到了赖艾斯的手枪和留下的一个字条，字条上面写道：“请你设法把我的手枪交给我的女朋友。”

海伍德依照赖艾斯的嘱咐，找到了他的女朋友，并把手枪交给了她。她以为赖艾斯把枪给她就意味着断交。因此她又找了另外一个新朋友，并把手枪送给了他。

半年以后，赖艾斯回来了，他骑着马，在马鞍上贴着他女朋友的照片。他进酒吧喝酒，把马拴在附近一棵树上。他刚在酒吧间坐下，就有一个年轻人前来对他说：“老弟，我要求你把马鞍上的相片取下。”赖艾斯说：“什么，这是我的生命，只要我活着，你别想……”

赖艾斯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陌生人已抽出赖艾斯所心爱的手枪射击了。他终于做了他心爱的手枪的枪下鬼。

意外的事件也同样地光临海伍德。一天，土地局的官员突然来通知海伍德：根据国会最近通过的法案，麦克德米特地区已划为印第安人居留地，该区内的农户置地一律作废，政府也不给补偿。

于是，海伍德的3年辛勤劳动宣告白费，仅仅一个夜晚，海伍德就变成了不名一文的穷光蛋。这样，他又不得不到谢尔佛城去重当矿工。

不幸的事情仍接踵而来。一天，他在矿井内搬运矿石时，一块大石头滚了下来，把他的手压在运石车的铁板上，他的手马上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堆肉。这时他正处在距矿井隧道口3000英尺的地方，他的同伴扶着他艰难地走完了这3000英尺，送到了最近的一个医疗所。

医生对他说，这只手只能锯掉。原来海伍德在幼时曾弄瞎了一只眼睛，现在又要锯掉一只手，这是他无法忍受的，所以他哀求医生，无论如何要保住这只手。幸亏那医生是个好心肠人，他答应尽最大的努力不做截肢手术，但由此引起的危险要由海伍德自负，海伍德欣然同意。那医生要给他打麻醉针，以便整理他的受伤部位。但海伍德担心医生在打麻醉针后乘他失去知觉之际锯断手腕，所以不愿意打麻醉针，他说：“医生，不用打麻醉针，我保证可以忍住痛，不会叫痛，你尽量做你要做的手术吧。”医生很佩服他的勇气，就在不麻醉的情况下给海伍德做手术，只见海伍德额上的汗珠像黄豆一样掉下来，但他没哼一声。手术顺利地完成了，手被保存下来了。

正是：

关羽刮骨疑有假，如今始有刮骨人。

牛仔自来称豪杰，更有威廉是真金。

海伍德的妻子听说海伍德出了事故，就从远道来到矿场。那时，美国还没有什么劳保或社会保险，海伍德工伤后不能上工，也就没有工资，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怎么能养活妻小。但海伍德平日一贯见义勇为，解囊助人，矿上的工人没有一个不尊敬他的。穷哥儿们听说海伍德有经济困难，马上慷慨捐赠，解决了海伍德的临时困难。

经过这一系列的生活经历，海伍德深深感到工人力量的伟大，更感到必须把工人力量组织起来才能显见其伟大，才能铲除剥削。

过了不久，正碰到西部矿工联合会主席爱德华·鲍埃斯来谢尔佛组织工会，于是海伍德从此就投身于工会运动，并成了一位杰出的工人领袖。

海伍德担任工会工作后特别忙碌，而不巧他妻子患风瘫之症，需要洗温泉澡。海伍德除了白天忙碌外，每天下班后还得右手抱着妻子，左手抱着孩子，翻过一个山头往1英里外的一个温泉为妻子做温泉治疗。

一天，来了一位客人，名叫路易斯，此人一贯自吹是工会问题专家，尽管他从来没有亲自组织过一个工会。他坐下来轻声轻气对海伍德说：“你太辛苦了，这对革命工作不利。一个革命者应懂得钟爱自己。革命者的生命要高贵于一般人的生命，因此他必须钟爱自己，并在必要时可牺牲别人保存自己，因为与其死一个革命者，不如死一个普通人。”海伍德说：“我不懂你的意思，请你说明白一点。”路易斯乃轻声地进一步说：“你的夫人是一个累赘，妨害你的革命，因此，你应当甩掉你的妻子。”海伍德说：“这怎么可以呢?”路易斯说：“这是革命的需要。譬如我自己吧，为了革命的需要，我换了4个妻子，因为我看得远，我看的是革命利益。只要换妻子对我的工作有利，我就毫不迟疑地换妻子，我心中永远是革命工作第一位。”

海伍德耐心地听完了路易斯的劝告，然后说：“你所要说的就是这些吗?”路易斯说：“是的，我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把你看做我的好朋友，否则我才不会管这些闲事呢。”于是，海伍德就霍地站了起来，用他那钢筋一般的双手，一手抓住路易斯的衣领，一手托住路易斯的屁股，猛一下就把他全身托起，快步走到窗口，用力一甩，把路易斯甩在窗外的一堆乱草之上，并大声斥曰：“我不准备甩我的妻子，我要甩你这个混蛋工会头子。”那路易斯得干草之助，总算没有受伤，但已擦破了他的鼻子，只好用手护着鼻子，狼狈而逃，口中却咬牙切齿地说：“杂种，不识好歹，总有一天我要叫你吃吃苦头。”

正是：

大节一时成口禅，男盗女娼各开怀。

难得别尔真汉子，愿为小节把住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