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卷3-31章 卫伯和 ? 请辞

卫国,都城朝歌。

周王师大败西戎、犬戎,捷报传到卫伯和案前。

他按捺不住喜悦,当即沐浴更衣,到太庙中祭祀历代先公,并将王师大捷的消息焚香告祷于天。

刚从始封君康公庙出来,卫国中大夫石允便迎上前去。

“石大夫,车驾准备如何了?”卫伯和气色正佳,将祭祀所穿的弁服除下,递于这位礼官手上。

“禀卫伯,已经准备就绪,”石允毕恭毕敬,“一切如常,五日便可抵达镐京。”

卫伯和点头上了轺车,正准备回宫室,突然想其一事,问石允道:“令尊病情如何?”

“太医说……怕是就在这几日了。”石允神情突然暗淡。

“走罢,你来替寡人驾车!”卫伯和赶紧在车上站好,给石允腾出位子。

“唯。”石允二话不说跳上战车,打马扬鞭,往宫门而去。

“非也非也,”卫伯和连忙拉住辔绳,“掉头,是去上卿府!”

“可是……这岂不是误了去镐京的行程?”石允眼眶通红,原来君上是要去看望自己老父。

“顾不了许多也,寡人便要见公石老将军!”卫伯和索性夺过缰绳,亲自驾车朝石氏府邸而去。

朝歌城虽然只是诸侯国都城,但毕竟是商朝最后的首都,其规模与人口都与镐京城不相上下,比晋都绛城、燕都蓟城要大上数倍,堪称河北第一大城。卫国民风淳朴,行人见国君亲自驾轺车,虽不知其为何行色匆匆,但皆纷纷停步致意。

轺车在上卿府前停下,卫伯和也不等石允下车,匆匆跨进内室。

此时,公石焕正躺在正寝之上,神魂涣散。听是国君亲自前来,老将军强挣扎坐起来。

卫伯和一个箭步上前:“老将军免礼!”

“老朽戎马一生,不能死在沙场,却要老死正寝榻上……咳咳……”公石焕激动之下,几乎咳出血来。

“老将军哪里话。”卫伯和赶紧扶他靠在榻沿,眼神满是关切。

“人活七十古来稀……咳咳……老朽七十有三,已是高寿之极,无有憾矣。”公石焕老将军一字一顿,说得很是吃力。

“老将军为卫国征战一生,可谓劳苦功高……”

“主公无需宽慰老朽,我自知时日无多……咳咳,其余人等退下,我有一言,要与国君言说……”

屏退左右,公石焕起身跪坐床上。卫伯和见状,赶紧俯耳过去。

“君上观大周国祚何如?”公石焕一开口,便把国君吓了一跳。

“爱卿何出此言?”卫伯和迟疑道,“大周自是中兴在望,恢复成康治世亦不远矣。”

“老朽将死,君上不需说这般场面话,”老将军吃力地摇了摇头,“今大周有召虎之贤,确有中兴气象,然召虎百年之后呢?咳咳……天子虽有恢复贤王治世之志,可如今礼崩乐坏,社稷危矣。社稷危则四夷必乱,大周衰则诸侯四起,君上为康叔子民着想,还需早做准备……”

此话说中卫伯和心事,忙问道:“爱卿有何灼见,速指点寡人以迷津。”

“然而,天子对其弟尚不能容……咳咳,如君上与太保召公这般贤臣,怕是……”

卫伯和尴尬一笑,对方的言外之意,正是自己最苦恼之事。

公石焕声音渐弱:“君上宅心仁厚,他日宵小得势,天子亲佞远贤,君上又如何自处?”

“寡人了然,”卫伯和听得一身冷汗,“实不相瞒,寡人此去镐京,便有辞官之意。”

“君上英明!老臣死而无憾矣!”言罢,公石焕挣扎起身,费劲地朝卫伯和行上一礼。

“老将军切勿多礼,好生歇息!”卫伯和徐徐扶他躺下,轻轻盖上寝衣,告辞出府。

卫伯和匆匆回到寝宫,叹了一阵,便带着卫士出了朝歌,赶赴都城。一行人在延津渡过黄河后,经洛邑、崤函,过华山,镐京城已在眼前。

将用午食,只听快马来报,说是卫国上卿公石焕溘然长逝。

卫伯和闻此噩耗,玉箸坠地,嚎啕大哭起来,朝国都方向拜了三拜。

想当初,公石焕力排众议,不顾卫伯和弑兄的传言,以托孤老臣身份拥立其登基。其后跟随卫伯和入镐京平定国人暴动,生平屡次与北方诸狄作战,功勋卓著。如今,斯人已逝,卫伯和不敢忘却老将军辅佐之恩。他茶饭不思,仔细回味公石焕临终前的肺腑之言。

一夜无言。

次日,周王静在明堂朝议,大会群臣,以表彰此次西征之功。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周天子的身体已痊愈大半,人逢喜事之下,他精神为之大振。

论及平定西戎、犬戎的功绩,召公虎固然有统帅之劳,但首功依旧记在布衣大夫兮吉甫身上。周王静当即赏赐兮吉甫四匹良马,一辆軥车,并用良铜铸造“兮甲盘”,上刻金文,以昭告其功,并授命兮吉甫征治南淮夷之权:

“王五年三月既,庚寅,王初格伐玁狁于太原,兮甲从王,折首执讯。王赐兮甲马四匹、軥车。王令兮甲征治成四方之积,至于南淮夷。其民毋敢不出其帛、其积,其贾毋敢不即次即市,敢不用命,则即刑扑伐。兮伯吉父作盘,万年无疆,子子孙孙永宝用。”

彼时,公卿和诸侯以采邑为俸禄,是为食邑。兮吉甫身为大夫,并无食邑,但天子命他征治南淮夷之财帛、积用,此举性质与赐其采邑无异,乃是莫大的殊荣。兮吉甫大为感动,当场拜谢。

在兮吉甫之后,召公虎居功其次。二人之下,南仲平定西戎之乱,仲山甫改革淮夷,师寰、方兴随天子亲征有功,布衣大夫皆受表彰,待年末考功时另行奖掖。此外,秦其、姜诚、徐翎等外臣亦各有战功,天子记下功勋,拟定明年春于洛邑大蒐,封赏这些新锐诸侯。

如今,布衣大夫声望渐隆,太保羽翼日益丰满,自然引起太傅一党妒忌。

卫伯和猜想,虢公长父、虞公余臣等人自不干寂寞,很快就会向召公虎及布衣大夫发难。

自周王静即位以来,虢公长父大权旁落,被削去西六师军权,至此日益消沉,太傅党羽因此失势。但很快,他又重新振作,主动请缨前去经营洛邑,重编东八师,如今颇有成效。可即便如此,虢公长父仍不具备与召公虎角力之资,直到一位女人出现——

今岁,僖夫人自宋国归宁,周王静后宫多了这位姑母,竟然性情大变。天子自幼孤寡,从未尝亲情冷暖,僖夫人待他犹如己出,令天子如沐母爱。僖夫人与虢公长父藕断丝连,乐得在王侄面前吹风,说尽老情人好话,周王静对老太傅的敌意大为减少。

这一边,召公虎无子嗣袭爵,故而热衷提拔布衣大夫,打破世卿世禄,锐意进取;另一边,虢公长父、虞公余臣则是世袭贵族的话事人,按部就班,因循守旧。两派势同水火,自然互相不容。他们各自笼络党羽,好似两只斑斓猛虎争夺地盘,愈演愈烈。

大周欲图中兴,自离不开太保一派的文治武功;可周人又以宗法为国本,推崇亲亲尚恩,更不能轻易撼动太傅这帮亲族权贵的利益。周王静夹在其间,左右为难,在两派间维护微妙的平衡。这一点众公卿当局者迷,但卫伯和身处中立,自然看得清楚。

几日之后,太保、太傅的党争进入白热化,因为九卿中空缺了一个要职——

耄耋老帅、大司马程伯休父薨了。周王静闻讯大恸,下令举国为这位三军元老致哀。

但与此同时,大司马乃军中要职,不可空缺,其位由何人递补,成为太保和太傅党争的焦点。

“大司马之职,理当由其子程仲庚承袭!”虢公长父提议九卿世袭。

听罢此言,几乎所有人都不以为然,程伯休父担任大司马数十年,只能算是勉强胜任。而其子程仲庚、程仲辛昆仲,皆是忠勇有余,智谋不足,如何能担任大周王师的统帅?

“军务大事岂可儿戏?”召公虎哭笑不得,反对道,“程伯爵位可以世袭,大司马乃是官职,本该择能而任,如何能父死子继?大司马之职,必须由军功卓著者担任!”

“那太保举荐何人?”虢公长父脸上有些挂不住。

“臣举荐下大夫兮甲吉甫,”召公虎对周王静作了一揖,“自其出仕以来,屡献奇计,屡立奇功。王三年灭邽戎,王五年平西戎、伐犬戎,文韬武略,镇服全军,四夷丧胆。”

“兮吉甫胆大妄为,轻狡冒进,战前还让士卒饮酒破戒,这种人也当得大司马?”虢公长父出言反对。

“下大夫南仲,因护驾有功拔擢为戎右大夫,王元年平五路犯周,王三年平邽戎,皆身先士卒、履有奇谋。此后营建邽邑、太原重镇,亦是平定西陲之功臣。另外,还有下大夫师寰……”

“师寰决计不可,”虢公长父怒道,“他曾是国人暴动帮凶,岂能担任九卿?”

召公虎皱了皱眉:“那南仲之功绩,又如何不在程氏兄弟之上?”

虢公长父幽幽道:“他是布衣出身,又是下大夫,如何当得九卿?”

召公虎正色道:“南仲乃开国名将南宫适之后,虽是布衣出身,可也是贵胄之后!”

“没落贵族也算贵族?”虢公长父大声哂笑,“太保只顾提拔贫贱之人,岂不让天下耻笑?大周社稷皆是宗亲权贵打下,你岂敢忘本?”

“大周正是用人之际,怎能以出身论英雄?”召公虎据理力争。

“用人之际?你是说大周无人可用了?”虢公长父反唇相讥。

周王静厌倦了争吵,突然拍案而起,众卿大夫一惊,瞬间鸦雀无声。

“可矣!”天子面色不善,“方才太保提名了三人,太傅久掌兵事,又可否有大司马继任人选?”

虢公长父忙奏道:“小司马虢季,忠勇可靠。臣举贤不避亲,愿举荐他递补为大司马!”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原来,虢公长父绕了这么一大圈子,竟是要让自己的世子担任大司马。

“虢季有何军功?如何服王师之众?”召公虎连忙反对。

可谁曾想,周王静沉吟片刻,居然答应了这个荒谬的提案。

“余意已决,便提拔虢世子为大司马!”周王静做了决定,似乎不容反驳的余地。

“多谢天子!”虢公长父大喜过望,喜形于色,不忘对召公虎挑衅一笑。

“这……”召公虎还要挣扎,却被周王静抬手拦住。

“至于大将南仲,以其筑城有功,可以递补为小司马。钦哉!”

周王静这般任命,倒是将平衡术玩得精妙。

众卿大夫看得云里雾里,卫伯和却能参透其中玄机。

召公虎如今功高盖主,如若再将布衣大夫拔擢为大司马,岂不如虎添翼,尾大不掉?周王静的这种态度,分明是在提防召公虎,甚至不惜拉拢虢公长父。卫伯和目睹这一切,不禁想起公石焕的临终遗言来,念及于此,他愈发对朝政心灰意冷。

“臣身体有恙,先行告退!”召公虎哪里能忍小人得志,他匆匆向天子,便拂袖离明堂而去。

这下,周王静难堪不已,神色阴晴不定,显然是隐忍许久。

老太保还是把天子当孩童看待,卫伯和心中喟叹。可惜,周王静已非昔日幼童,虽说召公虎有拥立之恩,征战之功,可这恩情之大,周王静又能如何报答?

“天子,臣有本要奏!”见政敌离场,虢公长父突然来了兴致。

“奏来。”周王静没好气道。

“自天子登基以来,力图进取,今岁连克东方诸夷、西方诸戎,扬我大周国威于天下。今东、西皆定,北方诸狄亦不敢觊觎我大周疆土,仅剩南方未定。今我主圣明,何不挥兵南下,平定蛮乱,克竟中兴之大业乎?”原来,虢公长父也不甘寂寞,起了征伐之心。

“蛮乱?”周王静皱了皱眉,“余一人如何未曾听说?”

“前日随侯来信,言及楚国有图谋不臣之心。更何况此前楚人有僭越称王之举,不可不防。如今天子兴兵南征,一可平定南疆,二可报昔日昭王客死南国之仇。”虢公长父继续怂恿。

见周王静被说动,召公虎又不在场,阻止此事的重担落在了卫伯和肩上。

“天子,此事万万不可!”卫伯和赶紧出班反对。

“太宰说来。”周王静略有不喜。

“楚国反意未显,不可轻易伐之,此未得天时;汉水此时水流湍急,粮草供应不济,此未得地利;王师南征北战,正是疲惫待整,此未得人和也。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可得,岂能轻易开此战端?”卫伯和努力说服道。

虢公长父听罢,冷笑几声:“太宰此言差矣!大周王师奉天伐罪,楚人何谈天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楚人何谈地利?孤今整饬成周八师已毕,正待南征之用,如何不得人和?”

此话强词夺理,奈何周王静很是受用,频频点头。

“太傅是说,此战要启用东八师作战?”卫伯和吓得不轻,“这些都是新兵,未经战阵……”

“不妨,楚君熊霜暗弱,其手足三兄弟早有篡位之心。我军正可利用此良机,征讨叛逆,定汉南之疆域,以慑群蛮。成周八师虽是新编,应付楚国必然无虞。更何况,孤于东都洛邑经营数年,粮饷充足,足够支应成周八师一年所需。”虢公长父信心十足。

“这……”这回轮到卫伯和语塞。

“甚善!”周王静大为振奋,起身问道,“伐楚一事,众爱卿还有何异议?”

卫伯和哑口无言,其余卿大夫自不敢猝然反对。

周王静见状大喜,道:“既如此,太傅可择吉日于太庙授兵,率成周八师自洛邑出征,讨伐楚蛮!”

虢公长父连忙谢恩,却又提出了附加条件:“天子,伐楚非同寻常,成周八师亦是新建,虽有臣与虞公坐镇、大司马犬子虢季率兵,但仍需得力副将辅佐,方可无虞。”

“太傅还需抽调何人?”周王静点头道。

“兮吉甫、方叔为谋,师寰、南仲为将,仲山甫为后勤调度。”虢公长父不提则已,开口便要了五位布衣大夫,这分明是要挖召公虎的墙角。布衣大夫们见状,惊得面面相觑。

“天子不可!这五位都是宗周六师将领,倘若随军南下,王畿若有战事,又当如何应付?”关键时刻,还是卫伯和出言制止。

“南仲、兮吉甫乃戎人之敌,仲山大夫筹措粮草,皆是不宜轻动。”周王静也觉不妥,沉吟片刻,又妥协道,“师寰将军智勇双全,方兴大夫曾在汉阳舌战楚使,便着此二人随太傅出征罢!”

“谢天子!”虢公长父大喜过望。

师寰、方兴本不情愿,可天子金口已开,二人只能服从指派。

周王静犹未尽兴,当场命太卜焚香设卦,却未曾想,后日便是伐楚之吉日。

“后日?”周王静有些讶异,“何其近也……”

“如此更好!”虢公长父大笑道,“用兵贵速,臣后日进兵,正可击楚人于未防!”

“善哉!太傅真大周之股肱之臣也!”周王静再无疑虑。

“不过,”虢公长父面露难色,“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爱卿说来!”

“此役臣出兵南疆,若立大功,”虢公长父顿了顿,“还望天子恩准,将虢国迁封于上阳之地。”

“也罢,”周王静愣了半晌,终于同意,“昔日五路犯周之时,太傅便提过迁封之事,今你若能平定楚乱,余自不必食言。”

“谢天子鸿恩!”虢公长父心花怒放,连连叩头。

这一切,都不出卫伯和所料。虢公长父如此殷勤伐楚,不过是为饱一己私利。虢国迁封之心天下尽知,虢公长父以公谋私,其用意更是险恶,比起封国之利,大周兴衰又何必在意?想到朝政日益污浊,卫伯和心灰意懒,不禁再起隐退之心。

“禀陛下,臣卫和有本要奏!”

“奏来。”周王静正要退朝,已是不甚耐烦。

卫伯和定了定神,朗声道:“昔日国人暴动,臣提兵入京勤王,暴动终定,周召共和,二公邀臣尸位太宰一职。然臣德不配位,又未获先王册封,心中甚愧。如今,圣君在位,大周已有中兴兆象,天子有太保、太傅夹辅左右,卫和可请辞太宰之位矣!”

此话一出,明堂之内一片哗然,皆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太宰乃百官之长,多少人对此垂涎三尺,而今卫伯和竟然要急流勇退?

“太宰何出此言?”周王静也措手不及,“你总理国政多年,这……如何使得……”

“卫和全力举荐一人,其才胜臣数倍!”卫伯和长作一揖,朗声道。

“噢?”周王静又是一愣,“太宰历来识人,能入你法眼者,必是非常之人。”

“太宰一职,非兮甲大夫莫属!”

此言一出,更是如旱日惊雷一般,所有人都吃惊不小。

“不可!万万不可!”虢公长父最先跳出来反对。

他自然追悔不迭,这老狐狸倘若知道卫伯和要请辞,他刚才何苦替爱子虢季去争那大司马之位?

“太傅有何高见?”周王静面色铁黑,一时下不来台。

“禀天子,大周开国两百余年,哪有布衣担任九卿要职者?更何况,太宰乃九卿之首,更是不能让兮甲破此成例?”虢公长父一激动,话都说不利索。

“太傅狭隘,布衣身居高位者,自古有之!”卫伯和仰天大笑道,“舜帝一介平民、大禹罪犯之子,伊尹、傅说出身低贱,齐太公磻溪隐士,就连古公亶父以上大周先王,亦非显贵达官。可恰恰是这些人,立下不世奇功,为后人称颂!虢公怎能仅凭出身,便断了大周纳贤之路?”

卫伯和所言凿凿,掷地有声,任凭虢公长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反驳之语。

虞公余臣见死党吃瘪,也硬着头皮出班帮腔:“兮甲或许有功,然而其出仕短短数年,便升任如此高位,怕是朝中众臣不服,大族权贵不服!”

“大司徒此言谬矣!兮大夫年齿虽轻,但老成持重,文武兼备。其孤胆入犬戎虎穴,大败贼酋,立下大功。如此功臣未得封赏,如何能平天下众议?”卫伯和最鄙视虞公为人,知他如此反对,不过是不甘居于布衣大夫之下而已,愈发嗤之以鼻。

“这……”虞公余臣同样语塞。

“余意已决,”周王静显然经历过一番挣扎,“便依卫伯所奏,封兮甲大夫为太宰罢!”天子顿了顿,又露出遗憾的神色,“只是,爱卿高风亮节,功成身退,余甚为不舍。”

“臣不甚惭愧!”卫伯和微笑作揖,“太宰之位后继有人,臣无憾矣!”

“卫伯这便归国?”周王静又问。

“臣请告辞!”卫伯和再拜稽首。

“余有一事相求,还求爱卿勿要推辞!”周王静说得诚恳,“明年初春,余欲移驾洛邑,在东都大蒐三日,会盟天下诸侯,锡命功臣。兹事体大,还赖卫伯操持。”

“那是自然,”卫伯和不忍拒绝,“臣愿为天子分忧。”

“如此甚好,”周王静微然叹道,“如今距洛邑之会尚有数月,这段时间,便有劳二位新旧太宰也!”

“臣等领旨谢恩!”卫伯和、兮吉甫慨然,接过诏令,告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