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深知,召公虎寻访兮吉甫已久,求的便是今日的促膝长谈。
同时,这场高朋满座的精彩对策,以作为旁观者的方兴大呼过瘾。
老太保开场直奔主题:“自共、夷、孝、懿四王以来,大周朝纲不振,四夷屡叛,国力渐弱。厉王天子即位后,颇有中兴之气象,可惜其功篑于专利之策上。如今新王即位,主少国疑,百废待兴,想请教二位贤士有何治世良方?”
见召公虎虚心求教,兮吉甫和仲山甫自不敢怠慢,纷纷献策。
“大周如今之困局,可分内、外二策以解——内者,首要富国,次要强兵;外者,一攘四夷,二抚诸侯。”兮吉甫的发言历来高屋建瓴,夺人眼球。
召公虎大喜道:“愿闻其详!富国如何?强兵如何?”
兮吉甫道:“富国,乃解决内忧之本也。大周自公亶父起,历代先王前贤皆提倡以德治天下,以至后世诸王皆以为,只需施以德政,便可以垂拱而天下大治,此言谬也。”
此言大悖常理,方兴听得一头雾水,召公虎也是不甚理解。
兮吉甫道:“此策还得垂询仲山兄,他曾言,国富方可治天下,国贫必然途穷。仲山兄遍览历代货殖简牍,方知仓廪之实,才可牧四方之民、统御万方。”
召公虎称是,转而问仲山甫道:“仲山先生,愿闻高见。”
仲山甫道:“太保,这还要从夏朝开始说。大夏虽一统中原,但国土狭小,唐都方圆不过百里而已。大禹治水之后,夏人以农为生,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德治足矣。然有夏一朝战乱频仍,边患四起,何以故?并非德政有缺,而是王室积贫积弱、国小兵寡之故也。”
召公虎频频点头道:“此高见也!夏王朝之倾覆,确是因为小国寡民,失控于方国之故,这才被东方夷人领袖商汤所灭。”
仲山甫又道:“再说商朝,殷人渔猎为生,鸣条一战灭夏后,入主中原。然而殷人从不务农,大行货殖之道,或买或抢,攫取周边农耕部落出产之粮。久而久之,商王室越来越富,其四方诸侯反被剥削殆尽。殷商国力远强于夏,然而屡屡迁都,早商八迁,晚商五迁,可知何故?”
召公虎道:“此事历来众说纷纭,有人云乃水患频仍之故,有人云乃王位倾轧之故,莫衷一是。”
仲山甫摇了摇头:“非也,商人迁都,只有一个原因——缺粮!”
“缺粮?”召公虎沉吟。
仲山甫道:“正是!周人安土重迁,以耕种为国本,民人不离故土。可商朝不同,殷人四海为家,逐利而迁,哪里有粮,便举国迁都于彼。长此以往,贩粮者多,种粮者少,岂不坐吃山空?直到盘庚定都于殷,商朝方才重农,此后再未迁都,方有后世武丁中兴,八方来朝、四夷宾服,此盘庚迁都之功也!”
召公虎道:“夏有少康中兴,商有武庚中兴,如今大周也已非中兴不可,我辈当以史为鉴也!”
仲山甫继续道:“古人云‘盛极必衰’,商朝之覆灭,后人往往归咎为纣王无道,此大谬也!商朝富甲天下,纣王南征北战,横扫北海、南海,虽造鹿台、肉林酒池,国力尚未穷尽。”
召公虎若有所思:“那又是何故倾颓?”
仲山甫道:“非为货殖,乃是人祸。殷人之强,一在黩武,二在巫教,三在商盟。有商之初,商王身兼殷军统帅、商盟领袖、巫教教主,三权合一,实力无匹。可到了商末,祖甲开改制之先河,其后数王,或疏远巫教,或分裂商盟,立国之本崩析,四方叛乱,最终牧野一战,败于大周之手。”
召公虎听得连连点头,又问仲山甫道,“那大周开国以来,货殖如何?”
“恕仲山妄言,”仲山甫顿了顿,继续道,“自周祖后稷开始,大周以农为本,几经辗转,终定都关中沃土。武王伐纣,以弱胜强,终于灭商。然天下尚未全定,天下国土三分,殷商遗孓仍有其二。于是,周公旦推行分封,让宗亲、功臣裂土封侯。
“说是裂土,实则只是个空头承诺——所封之地大多还在殷商余孽手中,新诸侯举族迁徙,自备兵马,将受封的地盘抢夺回来。建国之后,诸侯们经营封国,再将收成按口率缴纳天子。然而,时至今日大周复有财政之困,恰恰又是因分封制度而起……”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召公虎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仲山甫接着道:“大周初年,地广人稀,亩产足以养天下之民;而如今两百年过去,大周人口增长十倍,而天下良田却无增益,逢今大旱,自是民不堪苦。加之有不良奸商屯粮居奇,赚取大笔差价,大发国难之财。”
召公虎问道:“大周重农抑商,此等祸国之举,疑是殷商余孽所为否?”
仲山甫道:“然也。货殖之利,数倍于农耕,自古好利之人甚多,岂能禁绝?而何况,商朝覆灭之后,巫教、商盟并未瓦解,而是转入地下,近来大周衰颓,又颇有死灰复燃之势。”
谈及巫教和商盟,召公虎神色大变,方兴也是心有余悸。
仲山甫接着道:“商人逐利固然可恶,但只是疥癞之患。大周的沉疴痼疾,出在各诸侯国身上。”
召公虎一凛:“何以见得?”
“各诸侯国始封国君大多有为,开启山林,但传到后代手中,生而富贵,锦衣玉食,渐次好逸恶劳,坐吃山空。诸侯亦有小宗,其卿大夫也要分封,然诸侯之土有限,如此分封,定然日渐潦倒,难以向大周进贡。诸侯国的贡赋少了,周王室愈发日渐穷困,此乃恶性轮回也。”
召公虎忧心道:“孤亦忧虑此事,如此下去,诸侯国又当如何?天子又当如何?”
仲山甫道:“长此以往,诸侯国虚耗渐重,只得转向外求,觊觎邻邦之地。长此以往,诸侯间必多龃龉,继而倾轧征伐,后果不堪设想。”
“若要改变现状,仲山先生可否有良策?”
“早有一策,可惜胎死腹中。”
“何策?”
仲山甫叹道:“太保恕罪,便是前朝厉天子的专利之策!”
召公虎倒吸一口凉气:“专利之策?”
仲山甫道:“厉天子为此策背负半生骂名,实属冤屈。其之好利,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大周社稷之计。周厉王之逐利,恰不是与民争利,而是为民争利。”
方兴脱口而出:“为民争利?”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颖。
仲山甫道:“专利之策前,国人宁愿荒废公田,也要争先恐后去攫取山林川泽之利。轻农而重商,岂不是重蹈商朝亡国之老路?等天下无粮可收,难道要抱着财帛饿死么?而厉天子收回山林川泽之利,便是要让百姓安于耕作,如此国富兵强,才能内服诸侯、外镇四夷。百姓安居,又能缴纳贡赋,投兵从戎,此百利而无一害者也!”
仲山甫的一席话,听得召公虎如梦初醒。
老太保自省道:“起初,孤也认为厉天子专利之策倒行逆施,可当孤与周定公共和执政之后,方知大周财政之窘迫。若非厉王专利之策的积淀,十四年共和怕是难以为继。”
兮吉甫附和道:“国人暴动之错,错不在专利,而在卫巫。厉天子之出奔,亦非专利改革之败。”
方兴始终一言不发,他听兮吉甫、仲山甫二人对周厉王评价如此之高,不禁热泪盈眶,心想:如果老胡公听得如此高论,也会将此二人引为人生知己吧!只可惜,斯人已逝,厉王天子的是非功过,只得留于后人评说。
召公虎又想起一事,继续求教道:“仲山先生,敢问荣夷公其人如何?”
仲山甫道:“专利是为好策,然荣夷公所为太过刚猛强烈,少了缓和调剂之术,故而见效虽快,但后患无穷。”
“那依仲山先生之高见,又有何富国之策?”召公虎迫不及待。
仲山甫反问道:“大周立国后,急于同殷商遗民划清界限,故而立重农抑商为国策,可有此事?”
召公虎道:“确有此事,此乃大周不成文之规。”
仲山甫道:“恕仲山直言。商人游走四方,逐利而生,此为商之本也,实难胜禁。以旱灾作比,丰年之地粮足仓满,灾年之地饿殍遍地,若非商人逐利,又有谁愿意在两地来回运粮?此时抑商,实则抑民也!不再一味抑商,此富国之策一也!”
召公虎沉吟片刻道:“先生之言甚是!大周抑商之国策,确有不妥之处。”
仲山甫接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山林、川泽、渔盐、牧猎之利,本应归国有,此乃正道,非朝廷与民争利,反倒是国人与朝廷争利。本末不可倒置,此富国之策二也!”
召公虎道:“金玉良言,孤悔之晚矣!”
仲山甫道:“仲山栖身市井之中,深知吏治腐朽——治税者中饱私囊,漏税者招摇过市。不患寡而患不均,若不杜绝蠹虫,早晚必乱。且大周税制落后,只对田亩征税,而今务农者日寡,多耕私田、少耕公田,王室又去哪收税?整饬税制,此富国之策三也!”
召公虎频频点头:“孤远离市井商情,真失职也。”
“此乃大司徒之失也,太保不必自责,”仲山甫又道,“再者,币制乃货殖之本,大周一统中原,却从未一统货币,诸侯、王室、四夷货币大不相同,自有钻营小人行不轨之事以牟利。统一币帑,此富国之策四也!”
召公虎听罢仲山甫之四策,大喜过望,忙道:“佩服佩服!”
方兴也听得热血澎湃,直呼过瘾。仲山甫治财之策固然有违悖周礼之处,甚至比荣夷公还要几近。但大周如今穷则变、变则通,已是不破不立之时。仲山甫如此大才,却埋没市井,甚至被大司寇王子昱以“妄议朝政”为民逮捕,实乃大周之损失。
谈罢财政,召公虎想起兮吉甫来,问道:“仲山已献富国之策,敢问兮先生,强兵之策又当如何?”
兮吉甫道:“征伐天下,不以兵车,此乃历来圣王推崇之道。可倘真如此,敢问炎黄何能击退蚩尤?商汤凭何取代夏朝?武王周公又如何平定天下?看来,军事必不可少!然周王师短板甚多——兵源、训练、将帅、兵赋、装备、战法,皆有瑕疵,不一而足。”
召公虎道:“愿闻其详!”
兮吉甫道:“先说兵源。大周兵制,王师皆为国人入行伍,然今之国人,早非文武成康时的威武之师。今之国人私心甚重,骄奢淫佚,贪生怕死,如此王师,怎能奋勇杀敌?”
召公虎深有体会,连连点头:“那计将安出?”
兮吉甫道:“野人从军!野人、皂隶、俘虏,许之承诺,若立下军功便可授以国人之身,他们定会拼命作战,以战功改变出身,敢不用命?”
召公虎沉吟许久,没有对此表态。
在大周,参军作战是贵族权利,是尊贵血统的表现。而普通国人即便参军,也不过是普通甲兵,至于血统低贱的野人,更是难有出战的机会。作为曾经的野人少年,方兴对此深有体会。
兮吉甫见召公虎踌躇,转而说起下一条:“其次乃兵制。如今大周军队,四去其三,只剩下宗周六师可供调遣。且王师车、徒、弓、盾部曲重叠,编制混乱,此乃兵家大忌也。再次为兵源。周王师兵赋不均,国人不以从军为荣,不以逃避兵役为耻,如此,大周王师如何征战?至于兵法、练卒、将帅、装备等事,亦有积弊,兮某并非战将,不敢妄言。”
召公虎听罢,频频点头,语气沉重道:“大周积弊已久,非是数年之功。倘能解决富国、强兵之困顿,则中兴之业可待也!”
兮吉甫、仲山甫一齐作揖道:“太保所言极是!”
召公虎收敛笑容,又问道:“对内如何富国、强兵,孤已明晰。敢问对外之计,又当如何?”
兮吉甫道:“对外之策,攘外、安内而已——巡抚诸侯,使其同心,此为安内;威服四夷,使其归服,此为攘外。”
召公虎道:“何以安内?”
兮吉甫对道:“国人暴动之后,诸侯各怀鬼胎,想必太保已多见闻。太平时日,诸侯或对大周恭敬有加,可当敌兵压境时,大多成了缩头之鼍龟。更有甚者,每有外患之时,不仅避而不战,还乞求天子出兵相助。如此,周王师犹如四处救火,疲于奔波。”
召公虎果然感同身受,“此言甚是!先王封邦建国,本意是让诸侯国作大周屏障,如今反受其牵连,孤亦深受其害,苦不堪言矣。”
兮吉甫继续道:“周公制礼,实为约束各国诸侯——诸侯国君之赐命、定谥、命卿、立储,皆需天子钦命。然今诸侯私下拓土,拥兵自重,实乃礼崩乐坏之本源也。若要安内,必先修复王权,或大盟会,会大军旅,或大田役,惩处不臣之诸侯,以儆效尤。”
方兴知道,这话说起来容易,可如今大周财政紧缺,若要付诸实践,可谓难上加难。
召公虎长叹一口气,转移话题又问:“那攘外又当如何?”
兮吉甫道:“蛮夷戎狄者,本是方位之称,并非种族之别。华夏人自诩‘文明’,粗暴将诸异族称为蛮夷,反倒加剧夷夏之争,对大周颇为不利。四夷之众不乏尧舜禹汤后人,本就各个不同,却因中原人之自负偏见而视华夏为公敌,岂不可悲?”
召公虎感叹道:“兮公子之言,可谓振聋而发聩!”
兮吉甫道:“兮甲,蜀人也,若按夷夏之辩,祖上亦是蛮夷之辈。姬姓周族发迹之前,亦是和戎狄混居、互为婚姻。四夷本出自诸夏,诸夏亦有四夷之血亲,如果一味征伐,却不安抚,岂不是让天下非华非夏之部族寒心?”
召公虎喟然道:“诚然,都说四夷反复无常,不服王化。可大周诸侯国中乱伦、灭亲之事,又何尝少过?如此看来,所谓礼乐教化,不在夷夏之别,而在人心善恶,与族群血统无干。”
兮吉甫拱手道:“太保无夷夏之成见,兮甲佩服!四夷不务农耕,故而对中原之土毫无企图,又何谈觊觎中原?依兮甲愚见,大周不妨用怀柔、安抚之策,扶持亲周势力于四夷之中,如姬姓之白狄、姜姓之羌戎,以大周之钱粮用具,易异族之马匹牛羊,同化蛮夷部落,岂不美哉?”
召公虎抚须微笑:“如此,边患便可迎刃而解!这攘外、安内之策,实属高见!”
兮吉甫道:“太保,四夷之患已存在千年,光大周一朝,边患也有百余年之久。攘外大计,绝非一朝一夕可成,必将旷日持久。我大周或威服、或分化、或拉拢,可得暂且安宁。但四夷以战养战,怕是无法永绝后患。”
召公虎又想起一事:“此次四夷起五路伐大周,竟在同日来犯。而当大周反击之时,他们又同时退兵,不知是何缘故?”
兮吉甫道:“这正是兮甲担心之处。四夷山高路远,于同一日犯周,定是计划严密、有备而来。可见,四夷如今已非各自为政,而是有势力暗中襄助,聚拢四夷之力,使之拧成一股绳,与大周为仇作对。”
召公虎又道:“按照往昔,四夷并无这等粮秣粮饷,如今,却有如取之不竭一般。”
兮吉甫眉头紧锁,目视仲山甫。
仲山甫微微点头:“赤狄不会有如此财力,怕是商盟在暗中赞助。”
召公虎坐立难安:“商盟?又是商盟?”
仲山甫道:“大周灭得了殷商,却铲不除商盟。他们并非死灰复燃,而是从未熄灭,商盟富可敌国,十分神秘,他们若与巫教互为勾结,则置大周于万分不利之境地也。”
兮吉甫补充道:“商盟、巫教,这些商朝余孽实力不容小觑,他们若是联合四夷作乱,策反诸侯叛周,则祖先基业难以为继也。三监之祸尚犹未远,卫巫之乱亦未平息,决不能忽视商王朝复辟之风险,也不可低估殷商遗民复辟之野心。”
言罢,众人皆沉默不语,忧心忡忡。
半晌,召公虎方道:“如此看来,我辈要继承厉天子中兴之业,其艰苦势必远超想象。今日听二位高策,颇有感触。富国强兵可倾力为之,或可数年见效,攘外安内之事,却绝非一两代人之功可成也。”
兮吉甫道:“诚然!伐纣大业,乃文王、武王四十年之功;成康治世,亦是二王四十年之业。大周志在中兴,亦非一朝一王之可为也。何况,一旦碰到……”
兮吉甫欲言又止,不敢继续说下去。
方兴知道他想说什么,大周嫡长子继承,历来立嫡而不立贤、能。谁能保证位新君都能出类拔萃?
成康之治后,即位的是好大喜功的周昭王、放荡不羁的周穆王,国势由盛转衰;其后的共、懿、孝、夷四王,更是让大周积贫积弱。周厉王虽见中兴曙光,却因国人暴动功亏一篑,而今周王静主少国疑,未来谁能预料?
然而,嫡长子继承制也有重要功用——商朝初年奉行兄终弟及之制,这才引发无休止的骨肉相残、王位争夺,此后改为嫡长子继承,使其他王子、王孙早早断绝篡位之念,这才使得政权稳定。大周龙兴后,亦继此制度。
召公虎长叹一声:“国本不可动摇也!”
宗法制是国本,分封制也是国本,井田制是国本,甚至国野制也是国本。
周公旦制礼作乐,为一时创举。但周礼其实又很脆弱,它过于依赖谦谦君子的高洁德行维持,等哪天这层薄纸捅破,恐怕大周就离倾覆不远。
好在,召公虎遇见眼前两位旷世奇才,让他可以不再形单影只、孤军奋战。
大有楼下,街巷里守夜人已鼓打四更。
四人从傍晚畅谈到深夜,又从深夜聊到黎明。
召公虎不再遮掩自己求贤若渴之心,起身对兮吉甫、仲山甫长作一揖。
二人赶紧起身,回礼道:“太保,此礼太重,我二人消受不起。”
召公虎道:“当今大周危困,正是用人之际!内忧外患频仍,孤亦力不从心,在此愿邀二位先生出仕,为社稷求二位之才学,为周天子所用!”
“太保……这……”二人面面相觑,颇感突然。
召公虎生怕二人拒绝,忙苦笑道:“兮先生,你不必推脱闲云野鹤;仲山先生,你也不要自谦才疏学浅。请速速应允,遂孤之所愿罢!”
兮吉甫忙道:“太保救我二人出狱,恩重如山,我等自当效犬马之劳,怎敢不从命?只是仲山兄乃一介布衣,兮甲更是蜀地流民,如何登上大周朝堂?”
召公虎道:“周礼虽严,布衣却未必不得为官。前朝伊尹、傅说皆布衣卿相,难道大周还不如殷商?如今百官皆世卿世禄,正因人才凋零才积重难返。孤决心已定,要劝服周天子广开才路,二位大才远在孤上,岂可因一介布衣之身,而让明珠落于尘埃乎?”
兮吉甫和仲山甫见老太保如此诚恳,热泪盈眶,长躬倒地:“太保礼贤下士,我等愿意出仕,为大周中兴之业,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