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的反应并不是岳晓含又出现,我已经很肯定人死真的不能复生,事实上对任何生物都一样,否则脚底下就不会躺着那么多尸体。
心里虽然难过,但还是要面对。我没有犹豫,径直朝那人影走了过去。
人影并不高大,也没有冲过来或要逃的意思,等离目标不到十米了,我才借着光束在气流中看清楚对方的样貌。
这居然也是一个那种异族人形体!
只不过这一个看上去跟他的同类截然不同,苍老佝偻身形干瘪,身高可能比我还矮上几公分。
我瞅着他身后那条耷拉在地上的细尾巴,并不想嘲笑,人类里有侏儒,这个种族里为什么不能有呢?
可他两只红眼里的光还是有点吓人,或许这种族的眼珠子天生就是这样的。“你是什么人?”我还没问话,他先发了一个意念过来。
这证明他不认识我,也很可能不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啥,“一个不想来这里却不小心来了的人”我并不想告诉他什么,“你又是谁?”说话的同时心里发布指令卸掉头罩以示没有威胁。
没了光束四周立马暗了一层,“我是这里的看守者”第二条意念这样回答。
看守?这里居然还有守墓的?而且是这么个家伙。
“这地方存在很久了么?”我问。
“我来的时候就在了”他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远处某个地方,“上一个看守者现在就躺在那里”。
“你干这活有多久了?”我又问。
“大概两百米诺”
我咽了口唾沫,一米诺是多长时间我还记得。
“你们的世界什么样?我是说你们自己的世界。”不知怎么我突然来了好奇心。
“不知道,我出生在你们这里。”这异族矬子感觉没有威胁性,像是个老实巴交的货。
“你活了很久了?”于是我继续问。
“有六百米诺了”
我喉结滚动幅度更大,这小子...好吧,其实不是小子,比我年纪大多了。
“不觉得无聊么?”我不肯定他听不听得懂无聊这个词,但以察达鲁能轻松和我交流来看,他们似乎有某种自动翻译功能。
“没有办法”这小个子脑袋垂下一点,眼神里仿佛露出落寞,“我成不了战士,只能来干这个。”
原来这个种族也有这种问题,我对这看上去发育不良的家伙多少有了一丝同情,“做士兵是不是很光荣?”我问道。
他盯着这里半晌,并没发意念过来,由于没有眼黑,我不能完全确定他是不是真在看我。
“帮我把下面一件东西弄上来行不行?”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直接问出来,没法预料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刚才我听见了巨大的响声所以才过来,发生了什么?”新的意念这样问我。
那毫无疑问指的是枪响,我突然觉得这家伙其实是在盯着我手里的贝雷塔92,忽地有了个主意。
“你叫啥名字?”我反问道。
“库多姆”
我晃了晃手枪,道:“那么库多姆,既然在这里孤寂无聊,要不要来点小玩具?”
我当然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手枪是什么以及感不感兴趣,库多姆的意念几秒钟后才过来:“刚刚发出响声的就是这东西对不对?”
“没错”我说,“你要的话可以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这意念让我高兴,证明他心动了。
“那里有个洞,我对洞下边一样东西感兴趣,你如果能把它弄出来,我们可以交换。”
我说这话的同时全身戒备,因为也有可能这家伙对这工作尽心尽责,一听到有人想拿随葬品立刻会换副面孔暴跳如雷。
然而他那张蜥蜴脸并没切换表情,事实上这种满是褶皱的面孔也很难看出表情有没有变化,“你是要我帮你取一件安眠战士的东西?”他只是这样问。
“是的”我也不掩饰,“我不多拿,只要一件就行。”
我期待着他答应,也做好他拒绝同时攻击我的准备,不想下一个意念差点让我掉了下巴!
“就凭你这把原始破枪?我要别的!”
我瞪着他,感觉自己一下子看不懂了这厮,他瞧上去似乎并不像表面那样老实可怜,我心说你还想要钱是怎么着,还有几个小时大家可能都要完蛋了你还要钱干嘛?
莫非接受贿赂这种贪念真的是所有智能物种的通性?
“你想要什么?”我问。
库多姆指了指我身上,“我要你这套铠甲”。
“铠甲?”我不由低头瞅了瞅自己,明白过来这家伙一直盯着的其实是这身铠衣。
“我无法成为战士,所以没资格得到战甲。”意念这样表达,“可我一直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你身上这套的大小应该适合我。”
我心里禁不住“嗤”了一声,可脸上尽量不露出鄙夷,道:“可以,但我脱不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到这家伙好像笑了一下,拖着尾巴一步步走过来,身上的红鳞片片扭动,让人说不出的恶心。
他一直走到我身后,伸手在我背上划拉了几下,似乎画了个倒三角,结果“咔哧”一声,我感觉这身金属铠甲竟然从后背中间竖直裂开了!
分开的幅度不小,我身子朝后一拱,居然一下从铠甲里退了出来!
整个身子顿时一阵久违的轻松,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果然还是这个种族对自己的东西更了解。
这种卸甲法其实跟古代许多盔甲种类的一致,我站到后方一米多处,瞅着笔笔直支在地面未倒下的铠甲,小臂处倒计时那三分多钟依然在,这是否代表我在这片墓场也不会占用库伽罗那边的时间?
此刻也不管符不符合物理逻辑了,总之不能耽搁在这里。“你先把我要的东西弄出来再穿铠甲”我对库多姆道,如果让他先穿上,万一翻脸我很可能不是对手,“然后告诉我怎么离开这儿”。
库多姆脸上褶皱一抽,又划过一丝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指着不远处,“是那里吗?”
其实他意念还没发出时我已经迈开步子领路,同时从怀里摸出厨刀倒扣在腕子处以防万一。我们来到那个洞旁,我指了指那把“刀”道:“就是那个。”
库多姆低头看了一眼,“是把莫尔齐”。
意念的潜音听起来像“默契”,倒真希望这东西归我后能形成默契。
我不晓得手无寸铁的库多姆要怎么掘开这坚硬材料,还是说这家伙力气其实比我的大得多?只见他转过身,翘起那根看似软弱无力的尾巴,突然朝下狠狠一砸!
这一瞬间我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刚才被察达鲁横扫的那一下,全身骨头仿佛又痛起来,这些异类的尾巴大概比他们的臂膀还要有力得多。
“啪”的一声,果然只这一下,那些先前被那根长杆武器戳出来的洞边裂痕“嘎吱”纷纷扩大延长,窟窿周围的地面像是霎那间被分割成一块块。
库多姆的尾巴看上去却一点事都没有,只不过又耷拉垂回地上,然后转回身,像人一样跪倒俯身下去,很容易就掰开一块地表,将那把“莫尔齐”抽了出来。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将东西递给我,这玩意儿确实就像一把刀,确切说像古代的唐刀,刀身细窄而尖利,材质是一种亮银色的金属。
我对刀、或者刀形物有种天生的亲近感,虽然刀柄对我来说明显大了些,握上去拇指只能堪堪碰到另一边的四指,可我内心还是涌起一股巨大的兴奋,似乎让自己短暂间忘却了所有悲伤苦恼。
以这个种族的科技能力,这把“刀”不可能只是砍来砍去的冷兵器,“它该怎么使用?”于是我问道。
库多姆一双红眼睛盯着我,意念随即发来:“自己琢磨去,教你怎么用可不包含在交易条件里。”
靠,还有这样的!这家伙发意念的同时已再度俯下身去,将那块掰下的地表碎块重新铺回原处,“我们讲求原则,遵守信用。”然后他又补了一条意念。
我差点气笑出来,心说“你意思是你们一切按合同办事是怎么的”,不过想想之前察达鲁的话,好像又的确是这么回事。
“我知道你一直防着我,也早就看到你那把小刀子。”库多姆居然继续传输意念,同时已转身大摇大摆朝那边的铠甲走去,“我虽然当不了战士,但同样严格遵守做事光明磊落绝不背后伤人的铁则。”
光...光明磊落?帮“原始虫子”偷取同类的陪葬品?好吧,这应该是我收到的意思最一本正经的意念了,可就当我没听到好了。
我跟着这家伙走到原先的地方,只见他围着打开直立的金属铠甲绕了一圈,想钻进去却又停下,然后就又发了条意念过来:“这套铠甲被设定过。”
“什么设定?”我故意道,其实心里清楚得很,还没忘记自己怎么得到的这套铠甲。
“被设定的铠甲只能由特定的人穿,除非能解除设定。”
“那可没办法,不是我的错。”我两手一摊做无辜状,脸上还特意露出笑。
库多姆两只红眼珠又盯着我,目光突然变凶,“知不知道怎么解除设定?”
“我怎么知道?”我说。
“其实很简单”他丑陋的面孔又一次露出那种诡笑,喉咙里发出那种“呼呼”声,“只要这个特定的人失去生命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