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我听到这话时出奇的平静,本人从来就不怕战争,脑中一幕幕战场情景自动划过,模糊却又真实。
“我必须离开,如果你不告诉方法,我自己也能走。”说话的同时我已经将身旁的残破面具别在腰间,然后慢慢悠悠站了起来,“我这个人有时很执拗,你最好不要想法子阻拦。”
“执拗是什么?”人脸问道。
好吧,我只能拍了拍破损严重的裤子,装作没听到,但长裤却又往下掉,好在皮带够长,我索性抽下来当绳子系,再把面具和刀子插上去。
“我所在的地方,就是出口。”没想到她又道。
我目光上扬,只见她在那片“星星”和“夜空”交织处又待了几秒,然后一下就消失!
而我刚一平视,这面孔又出现在那镜子般的金属圆墙里。
说实在的我要是有这种瞬间移动的本事就好了,大厅出口果然还是在顶端,“谢谢”这两字我刚一说出,那边的金属塔就动了!
塔身的每一层似乎都开始拉长,现在有一种新鲜玩意儿叫电视机,顶盖上有接收信号的东西叫天线,原本只是一小段,使用时可以一截截拉开,就跟此刻的金属塔一样。
我瞅着这高大的建筑向上延伸,塔尖很快捅入了大厅顶部那片“夜空”,然而也就在同时,那“夜空”和“星星”一起都不见了!
不见的当然还有我周围的根根光丝,瞅着那片黑暗的区域,我确信现在那里已经真的成了一条往上的垂直通道,而这金属塔就是梯子。
然而老问题又来了,这塔身的铜褐色金属光溜溜,我又没有工具,怎么个爬上去法?
对了,这时我脑中一亮,那条大金属链不是缩进去了?那应该还悬挂在塔身内,而且链条并没被完全腐蚀掉,如果能进去金属塔,像刚才那样抓住一根细链一路上去不就行了?
这大概是唯一的办法了,可是…我又宏观扫了一大眼这悬浮着的建筑,它的底层各侧边是完全封闭的,上头几层倒有窗户般的空隙,就像真的宝塔一样,当中有一层甚至大半敞开着,对了,当初那个东西好像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只是这最底下一层特别高,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爬不上去,更不用说跳了,“要是有根带钩的长绳就好了呢”我望着塔身上伸出的高度最低的一根枝杈,嘴里喃喃道,那种细金属链是理想的工具,可惜都在塔里面。
那些金属枝杈也可以利用,但它们分布混乱不均匀,而且间隔不一,表面看可以顺着向上踩,其实充满着危险,何况还有那一轮轮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光圈,天晓得它们划过脚底时会怎样。
就算我不会死,一只脚如果被削掉,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恢复,我瞅了瞅自己的右手,断指生长得很慢,要全部长全估计得几天。
可这时我也发现了一个契机,就是那面同样悬浮着的金属圆墙,它正好位于我和金属塔之间!
只要有足够冲刺的距离,我有信心从脚下这片孤岛般的地表冲过去,脚踩金属墙顶端借力,用一种变相三级跳远的方式踏进那座金属塔!
当然,墙是圆的,如果我脚打滑甚至踩空,那么人就会掉进底下的深渊去和章鱼怪作伴。
“不管如何都要试一试,哪怕腿里的骨头还未愈合。”我暗暗对自己说,同时开始往后退。
“别忘了东西”人脸似乎意识到了我要干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差不多就在同一刻,我脚下也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那块刻有图案的石头。
我几乎已把这东西忘了,俯身捡起它,本来根本没地方放这玩意儿,但皮带已变成了系绳,我索性将石头卡进带里,当然有图案稍平坦的一面朝里,以免肌肤被磨得太痛。
说实话我真不明白为何非得带着这累赘一样的东西,可直觉始终告诉自己,这石块确实很重要。
这时金属塔停止了“增长”,我没有迟疑,塞好石头后紧绷肌肉直接向前起跑,然后如之前扑向大金属链那样腾空跃起,只不过这次方向朝上。
这一瞬间记忆片段又在脑中掠过,我记起以前自己不止一次当过武将,超出常人的功夫还是会一些的,有些动作已融入本能,一旦开始就会自动做下去。
我利用冲刺速度顺利踏到了金属圆墙的正上端,随后以痛彻心扉为代价双腿猛使力,让身躯如箭一般继续前扑,最后重重撞上了金属塔身!
确切说,是塔底层的上部,足够让我高举的两手七根手指抓住二层下端敞开的一小扇“窗户”下沿。
我前胸肋骨像断掉般的疼,而且只有两根健全手指的手扒住窗沿的感觉极其怪异,不过我右手那时幸存下来的是并排的食中二指,好歹能用上点力,如果是无名指小指,那跟没有一样。
此外我右肩头还有一个凹陷等待复原,那是一块皮肉丧失后的痕迹,这痕迹在我双臂高举时发出一阵阵的刺痛。
好在经验告诉我肋骨并没真的撞断,我挂在那里半晌,等感觉准备得差不多了,全身肌肉再度绷紧,两臂和腰腹一用力就把身子拉了上去。
然而当我站直在塔身边缘时,却有点失望,那条缩进来的大金属链原来并没有笔直上升,而是一圈一圈绕在了底层内部一个像轱辘一样的东西上,要借它爬上去是不可能了。
我抬头往上望,这塔内没有环梯,每一层之间都有类似金属隔板的东西,但却不完全封闭,有一些空隙留出来,塔身内壁还有一级级的金属架子,类似烟囱里为方便工人维修而钉入石头的铁爬架。
“还真原始呢”我自言自语,这建筑明明应该是用先进科技造的,不想内部并无异常复杂的结构。
“休眠钟…”我嘴里嘀咕着,一边开始伸手去抓最近的那级爬架。
我并没花太多力气就爬过了二层,除了刚才那用力一蹬让腿部骨头裂缝又扩大带来的疼痛外,一切还算好。
可就在我即将爬过第三层时,刹那间感到一阵眩晕!
视野里塔外面那些横伸出去的金属枝杈又开始划过光圈,每次它们出现就有事!
“休眠钟,催眠…”我脑子晕乎乎手脚都开始发软,早就该料到没那么简单的。
右手的两根指头首先开始罢工,我只剩相对弱的左手扒拉着金属框架,只要再松手,自己就要直直掉下去,金属塔底部大开着,我会直接坠进那黑暗的深渊!
就在我意识越来越模糊时,外头“呼”的一下,我勉强转头透过窗户去看,只见那面含有人脸的圆墙,竟然升了上来!
那张女孩面孔升到与我平行的位置,我们可以通过那扇“窗户”互视,“记得带我的姐妹来”她说着这话,金属圆墙猛然靠拢撞上了几根枝杈!
随后,不知是否出现了类似短路的现象,枝杈发出“兹兹”的声音,黄白色的光圈也逐渐消失,同时我的头脑也开始恢复清醒。
我虽然不是感情丰富的人,但基本的感激还是懂的,眼睛瞧向那张模糊的面孔,正想道谢,发现那脸竟然已变得扭曲!
圆墙脱离金属枝杈开始下落,速度却很慢像是在飘,那女孩的脸庞渐渐消失,消失前的一霎那脸形却忽然恢复如常,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她的五官变清晰,清晰到可以看清她长什么样,也许只有0.1秒。
可这短短的一瞬不足以让我记住那相貌,“不要忘了我…”随着这句话,面孔消失了。
金属圆墙掉下去的速度陡然变快,一下砸在我刚才待过的地方,然后像面镜子一样摔裂了。
我大口喘息着让自己平静,很清楚现在没时间去想那“女孩”怎样了,她不是真实的人,无所谓生死吧?
反正人脸没出现在石室大厅顶部,至少我费尽艰难爬到那里时没看见她。
我其实还在塔内,延伸过的塔身深入通往上面的通道二十多米,塔尖刚刚就在那里停下,剩下的路程,我必须出去爬。
我脑袋从最上边一个窗户探出去,上下左右扫了扫,这里还有些许光亮,可以看见垂直通道侧壁的岩石,但再往上不远就一片漆黑了。
于是我将面具重新戴上,发觉用处不大,绿悠悠的视野只能扩展得稍远一点。
塔顶是封闭的,我只能从这小小的“窗户”出去,光脚板一路踩上来凉凉的,我用两臂挂住窗沿,两只脚底相互搓了一阵。
岩壁上不再有铁爬架,可我发现这通道不是完全笔直,像个漏斗一样往上逐渐开阔,尽管幅度很小,那意味着我至少能够用一用岩石的支撑力。
我小心翼翼爬出去,看准岩壁上一个就近的小凹陷,深呼吸一口然后纵身一跳,目标接触点稍上,因为知道撞到岩石后肯定会下滑一段距离。
等我停下时,两脚正好踩在那凹陷里,这可以让自己在这里修整一会儿。
岩壁并不平整,总有凹进凸出的地方,“天助我也”我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
我不知道在岩壁上休息了多久,也许五分钟,也可能十分钟,等自己感觉喘过气来了,就继续朝上攀爬。
我脑子里总得想点什么,否则这过程实在难受,然而不知怎的脑海里第一个冒上来的居然是“他们”。
人脸说过这个词,巨型章鱼怪也说过,显然指的是同一群人…生物,不管是什么,其智慧程度和科技水平要远超人类。
那个叫察达鲁的,显然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且这群生物并不统一,就像人类一样有朋友也有对手敌人,他们甚至都可能不是一个族群。
我抬头上看,不知道这里离真正的地面有多远,反正上方一片漆黑毫无光亮,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再往下瞧,那金属塔的尖顶早就看不见了,只有一个微弱的光点还在那里,我已经上爬了很长距离。
通道平面并不规整,也就是说不是四方形也不圆,但此刻从我贴着的这一侧到对过已很远,在灰暗中甚至已很难看清那里的岩壁情况。
那么这喇叭口般的通道到了地表开口会有多大?
我不由想起了那些群山里深不可测的黑洞,莫非一直上去就会从它们中的一个出去?
就这样爬了很久,时间感一向很敏锐的我也判断不出具体过了多长时间,可我却发现这“漏斗”正逐渐回收变陡,换句话说,岩壁正逐渐变垂直!
这对于没有攀登工具的人来说是要命的!
就算我不会死,也绝不想摔下去。
所以我只好在快要抓不住也踩不住的一刻前停下,手掌脚底早已磨出了血,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里氧气稍稍充足了些,但我刚喘了没几口,突然四周就由漆黑变成一片明亮,异常刺眼带红的明亮!
光幕又出来了,只是先前出现在我面前,现在的却把我整个人都包了进去!
这真是突如其来的变化,我毫无准备,正惊异万分,就发觉四周石壁都不见了,事实上整条通道都消失,我处在了一片广阔看不到边的平原上。
天空血红似在火烧,“轰—”一声像是炸弹爆炸的巨鸣在我不远处响起,打破了之前持续了许久的静寂,然后就看到一个体型异常巨大全身被类似金属铠甲的东西包裹的人形体朝我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