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第一个年头,宋子荆生下铜七,也谋得一戏班唱小角的位,跟荆门比是落魄许多,常常要辗转奔波四处。一日,她刚卸了妆容,又见一军官冲她走来。
想起那一幕幕,她不禁战栗着,状若癫狂。
“夫人”
“闭嘴”,她站起身,一巴掌打向他的脸颊,歪了军官的帽檐。
仔细看似不是同一军官,但她现在对军门的人极度反感。
军官一声不吭,又不卑不亢的,开口,“请跟我走”。
她进了房间,就看见那折磨她夜夜不得安生的一幕幕其中的一副面孔。
张黎。
张黎盯着她,目光闪烁着,极有兴趣的,像盯着个有趣的猎物。
“要杀要剐请便”,她移开眼。豪气如云,似要决然赴死。
“你是这般想死?”,他歪着头好笑的看着她。
“呵”,她见他如此饶有兴致的模样,实在不能服气,“灭我荆门之仇,杀我亲人之恨,你可没份?”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开口,“城中失火,殃及池鱼。池鱼能逃离,是可有我的助力!”
她不语,只冷冷看着他。
“我向陈司令要了你。”
“要我?我是物件?是玩物?”,她不适着皱起眉,从头到尾,他的言语,她实在不能理解。
张黎盯着她,突然低头一笑,说,“我喜欢你”。
“承受不起”,她觉得实在没什么同他谈话的必要,转身就要离开,“还请你离我远一点”。
“这可能不行”,他用力拉住她的手腕,说,“哦对了”。
“你那孽子呢?”
闻言,她站住脚。缓缓回过头看着张黎,张黎对着她笑,笑得似无害,似明媚硬朗。
宋子荆看着他,眼底似起了雾。
想起来好像还给孩子取名字呢。她又笑着哭了起来。
秦府门前,宋子荆刚一走近,守卫们就惊动了,赶着向姑奶奶通报,姑奶奶一高兴准少不了赏钱。
“子荆”,秦子灵看见她,兴奋得一路小跑,顾不得什么淑女什么气派。宋子荆看着,觉着这模样,像极了当初她们还在当学徒的时候,忙碌间抽空得以相约摘梅子,她朝着她雀跃跑来的模样。
“我可没食言”,她拉着秦子灵的手,像个孩子要糖一样的撒着娇。
“太好了”,秦子灵就要拉她进府,“今天我要好好的给你接风洗尘!”
“不必了”,她一口回绝,扫了兴致。秦子灵疑惑的抬眼看向远处的黑色洋轿车,问,“那是…张黎的车?”
“是”。
秦子灵难以理解的看着她,让秦子灵更难以相信的,是宋子荆的下一句话。
“明日,我要做他六房太”。
“你疯了吧”,秦子灵惊得,失了雅态,“你让宋秦黄泉之下怎能瞑目?”
宋子荆还没来得及解释,军官就赶来了,请她回去。
秦子灵死死拉着她的手,让宋子荆难以挪步,又直直的看着那个军官,军官愣着,耳朵快要红半边了。
“别让人不好当差”,宋子荆柔声怪罪着,又抽出手。
走到远处,平日不怎么说命令之外的话的军官突然开口,“那位是秦小姐么?”
“怎么?”
“她…很可爱”,军官轻轻喃着,又不安的看着宋子荆。
宋子荆忍不住微笑起来,又想为难为难他,“那不好看么?”
“好看…”他未思索就脱口而出,又不好意思的笑了。挠了挠后脑勺,又问,“她应未婚配吧?”
“未有”,她神秘兮兮的凑过身,在他耳边说,“她可是位闹腾的小姑奶奶,谁都不敢娶的!”
却没想到他反而没被她的话威慑住,反而傻笑起来。
像个傻子一样。
她摇摇头,往前走,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宋秦也似是这样看着她傻笑着。
他曾为她描眉,因戏本一字之意同她争论,跑到远城去买她喜欢吃的酥糖,与她赌书泼茶。
却似是很久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