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定储

而梁帝也不说话，先等他们行完礼后笑眯眯的赏了点心，然后看着他们把点心放嘴里还没吞下去就突然的丢出一句，“靖王当太子，你们有什么想法？”

萧景璘心思简单，萧景奕小孩心性还好，他们眨着眼把糕点吞了下去，而萧景亭和萧景礼刚刚正揣测着呢，突然听到这么一出，顿时步了纪王后尘。纪王赶紧递茶给了这两个可怜的被他皇兄耍了的皇子，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这皇兄是真的没变，十三年前他就是这样，特喜欢看人出糗。

待萧景亭和萧景礼呛咳着忙乱了一阵后，四个皇子一起伏跪在地。

梁帝收了笑脸，“怎么，你们有异议？”

“儿臣不敢……”到底萧景亭年纪最长，他定了定神道，“靖王没什么挑的，父皇觉得合适，儿臣们就觉得合适。”

胆小的萧景礼赶紧附议。

萧景璘则是一根筋，愣愣道：“儿臣觉得七哥很好啊。”

而萧景奕在萧景宁的影响下对萧景琰崇拜得紧，这番只差没跳起来欢呼，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没有异议，没有异议！”

“献王和誉王已不必再提，要是靖王不当太子，就得在你们中间选……”梁帝严肃的看着四个儿子，“你们就没什么想法吗？”

“儿臣……无德无能，只求能在父皇膝前尽、尽孝，别无他想。”萧景亭叩首表白，剩下三个皇子赶紧附和。

梁帝又转眼在萧景亭和萧景礼之间来回看看，语调悠悠道：“景璘和景奕不谈，可你们两个序齿较长，本应位列靖王之前啊？”

萧景亭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赶紧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萧景礼，萧景礼结结巴巴地道：“儿臣们……都、都不是嫡子，年齿相差也、也不多，自然是父皇您……择贤而立……“

“好个择贤而立，”梁帝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被他吓得不轻的萧景亭和萧景礼，好笑的同时也在嘀咕作为皇子他们是不是胆子小了些？但想想胆大的萧景宣和萧景桓，得了得了，胆小就胆小吧……于是温和的道，“若论贤孝，景琰确实当之无愧。你们两个有这份心胸，朕也很宽慰。起来起来，本来是赏你们吃点心的，顺便问问罢了。吃吧吃吧，朕也困了，你们把这盘子吃完了，便去给贵妃叩头请安吧。”

言罢梁帝就起身拍了拍已经完全恢复成往日样子的纪王肩膀，感到纪王身子一僵，随即放松了下来，这才笑呵呵的进里间休息去了。几位皇子面面相觑，这专门让他们去拜贵妃，其中意味不言自明。他们虽然不掺和朝局，但是旁观者清，早就料到了今天，是以也不意外，揣着几块点心往嘴里塞了，也不知道尝出味道没，然后匆匆与纪王一礼，便去了静贵妃的宫殿。

看着几个皇子离开，纪王缓缓走了出来。今天的事情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走到外殿门前，遥遥望见萧景琰正带着一批文武诸臣走过，大约是去安排起驾诸事，看那沉稳自信的气势，俨然已有主君风度。

“原来江山最后是他的……”纪王喃喃自语了一句，想起当年英姿飞扬、众望所归的皇长子，心中不禁五味杂陈。而先前梁帝与他的谈话中所透露的消息也让他心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便在此时，身后传来语声让他惊得回了头，“见过纪王爷……”

面前站着一个白裘青衫的文士，身形单薄，面有病容，看起来似乎柔脆无害，但却是这天下最让人不敢轻视的人。

“对了，麒麟才子也是他的……”在微微的怔忡中，纪王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他跟苏哲没有直接的交集，也知道之前言豫津找他的事是这个文弱书生安排的，不过他却认得他。现在京城里有点身份的人，几乎已经找不出不认得这位苏先生的了。

“明日圣驾回銮，回到帝都，诸事可定，先生也可以放心了。”纪王爷淡淡笑着。

苏哲随之一笑，眸色柔和了下来，在他还是林殊的时候他是很看不起这个眼里只有风花雪月的舅舅的，在那时的林殊眼里，男儿就应该文则安邦武则定国，在朝堂定策海晏河清，在战场杀得敌国肝寒胆裂。包括前年他踏进这金陵时，他对这个舅舅的了解都只有风花雪月明哲保身。可他在查庭生的时候，虽然艰难，但最终还是查到了纪王身上。在那时候苏哲就明白了许多，所以这次救卫铮，他把纪王算了进去，他知道纪王能看出来，但是不会拒绝。

苏哲郑重的行了个礼，既是对他之前的相助以及保住庭生的感激，也是对他曾经年少轻狂的赔礼，“其实靖王殿下，一直想要跟王爷道个谢，只是波乱纷纷，不太方便罢了。”

“谢我什么？”纪王不由笑道，“我万事看心不看人的，有何可谢？”

苏哲凝望纪王良久，慢慢躬下身去：“殿下多谢王爷相救庭生，若非王爷当年一点慈念，他只怕难以降生在这人间……”

纪王全身一颤，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这件事情今天第二次被提起，而他皇兄也谢他保住了他的皇长孙，再想到皇兄问的那句话，“连你也以为，当年的事真的是朕一手策划的吗？”这句话背后所包含的东西让他一时有些无措，其实他是相信他的皇兄的。就是因为相信了，才会突然的心疼起来，这些年，他皇兄承受的比谁都多。他眉宇之间染上了悲凉与哀凄。

“这个，就更不用谢了……本来都是一家人，谁跟谁不是骨肉呢？”

纪王答应对先前的谈话守口如瓶，自然不会多嘴，对于这位苏先生，之前没有直接交集，他相信以后也不会有。在说完这句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后，再没多说一个字，转身而去。

苏哲看着纪王宽大的袖袍在山风中翩乱飞舞，只觉那背影是如此的黯然无奈。曾经可以光明正大相处时他不懂，现在懂了，却已经没有了那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