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雪菲的确是看到了鬼吗?
任琦和陈钢棍,放下手中的牌,四只眼睛,锁定在雪菲的脸上。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压抑,凝重的气氛让日光灯发出的光,似乎也暗淡了下来。
几分钟后,雪菲点头,很认真地说:“我,确定!还有那个代驾,他是从我眼皮底下消失的,那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陈钢棍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沉思后说道:“只要确定是鬼,就可以对症下药。但这只鬼,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说,是什么来头,还是未知。目前掌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三人都沉默了,陈钢棍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任琦和雪菲,却是各有所思。最后,任琦开口打破了沉默:“铁柱,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见过鬼吗?那东西,能不能消灭掉?”
陈钢棍摇了摇头,说:“鬼这种东西,就是人死了之后,因为某种缘由,而以各种奇特的形态重回到了这个世间。本就是死物,如何再杀它们一次?”
“电影中不是说……”
“电影里的东西怎么能相信?”陈钢棍打断了任琦的话,“像电影里说的桃木剑、黑狗血。黑驴蹄子、符咒、糯米粉什么的,都是开玩笑的。倘若真遇到索命的厉鬼,如果使用电影里的办法,肯定会死的很没悬念。而且,这次雪菲遇到的,和我当年遇见的鬼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我当年遇到的,只是一些游荡在山野间的孤魂野鬼,它们没有攻击性,不会轻易对人类出手。但雪菲遇到的,明显有着很强的怨气,才会出手杀人。”
是的,陈钢棍小时候,的的确确是见过鬼的,而且不止一次!他意识到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雪菲此刻的脸色更差,本来还打算效仿电影里的手段对付那鬼脸,如今通过陈钢棍一分析,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难道,真的没办法对付它吗?”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还是有一条绝经的。”陈钢棍这句话一出,任琦和雪菲顿时来了精神,“之所以称为绝经,是这条路,几乎行不通,但这的确是唯一的一条路。”
任琦看到雪菲刚浮现希望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插嘴道:“直接说方法好了,别强调了。不管它是绝经还是通路,既然只有这一条路,那么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尝试一番的。”
看到两人几乎算是视死如归的表情,陈钢棍微不可查轻叹了声:“方法说起来很简单。如果是孤魂野鬼,就是有心愿未了,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只会在生前留恋的地方徘徊。对于索命的厉鬼,绝大多数都是带着滔天的怨气回到这世间,它们的目的,简单的用杀人来概括。”
“针对这两种鬼,对付它们的方法自然就是对症下药。对于孤魂野鬼,需要了解它们生前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帮它们了了心愿即可。但对于索命厉鬼,就比较麻烦了。首先要找到它们怨气的根源,从根源入手尝试解决。若找不到根源,索命厉鬼就会锁定怨气的根源,一直杀戮,直到杀尽所有其怨恨的人。”
任琦敲了敲脑袋,问道:“如果这样说的话,索命厉鬼杀人,也总该有一个尽头的吧?”
“尽头?”陈钢棍不答反问,随即摇了摇头说:“不同的厉鬼有不同的目的。有的厉鬼,目标就一个人,有的可能是十几个人。但是我小时候,曾听我们村,当年还未过世的老瞎子说过,他年轻时候,曾去一个深山中进行考察,晚上路过了一个村庄,工程队十几个人就在那里过了夜。那个村庄空无一人,阴气很重,半夜时分,他们看到了一个红衣女鬼,那红衣女鬼几乎杀尽了工程队的人,最后只有老瞎子一个人侥幸逃了出来,却也瞎了眼。”
“在老瞎子之后的五十年里,得知那深山中,陆陆续续又失踪了近百人。据老瞎子所说,那个村庄,就是厉鬼划分的禁地,凡是进入村庄的,都会被厉鬼杀死。”在两人震惊恐惧的目光中,陈钢棍做了一个总结:“所以,千万别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厉鬼自己杀尽憎恨的人。也许它的怨气,根本无法消散。”
两人默不作声,雪菲的心里,多少有点绝望。本以为今天,在陈钢棍的帮助下,问题定会迎刃而解,谁知会是这么一个让人绝望的结果。
“我说了这么多,并不是打击你们的信心,只是要让你们明白,坐以待毙,绝对是最烂的主意。”
雪菲现在心里很乱,很沮丧。虽然得到了解决方法,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
这条路,不愧被称为“绝经”,果然不让人活了啊。
十点钟,雪菲二人向陈钢棍道别。毕竟,任琦明天还是要去上班的。现在已经很晚了,回去也要花上三四个小时的时间。本来陈钢棍是百般挽留,但抗不过任琦的坚持。
陈钢棍送任琦和雪菲下楼,任琦坐在主驾上已经发动了车,但雪菲在拉开副驾车门时,无意间瞥了一眼倒车镜,身体顿时僵在了原地。
一股刺骨的寒意,似风一般,从背后,迅速逼近雪菲。倒车镜中,雪柔那张阴毒的脸,以及她背后那不断逼近的畸形人影,让雪菲一时间失去了判断力。她从来没有一刻,能如此清晰地看到那个畸形人影的全貌。
那个人影,不,已经不能说是人影。现在,那无比清晰的样子,只能说是人形怪物!
它失去了全部的皮肤,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而且有大片被烧焦的痕迹。一眼望去,那没有皮肤的身体上,似被刀斧劈砍出的千沟万壑,能看到不少断裂的骨头,无力地连在血肉上摇摆,甚至透过千疮百孔的身体,能看到那接近黑色的心脏,还在不断地跳动。那只有少量血肉遮掩的腹部,似曾被剖开又缝住。
畸形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雪菲这次看的很真切,和妈妈死时,尸体上一闪即逝的诡异笑容,一模一样!那诡异的笑容,在这没有人皮的脸上,恐怖到了极致。畸形人一步步接近雪柔的脸,每一步落下,都会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脚印,雪菲的耳边,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大关节扭曲的声音。
畸形人一步步接近镜子中的雪柔,背后那寒意越来越近。而雪菲,除了难以遏制的颤抖,毫无动作,她甚至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呆在原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雪菲的眼睛睁的很大,大的有点不正常。那双眼,瞳孔不断放大,却毫无生气。任琦突然注意到雪菲打开车门已经在那里站了足有十秒,听着雪菲愈加浓重的喘息声,任琦好奇地扭过了头。
“雪菲,你怎么了?”
“别看!回过头!”
雪菲和陈钢棍突然同时大叫。雪菲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狠狠地把副驾的门关住,深色的车玻璃,在这黑夜,完全可以阻隔视线。而陈钢棍,几乎同时做出了行动,一个箭步窜到车旁,手伸进车窗,一把按着任琦的头拍到了方向盘上。
任琦的头,狠狠撞在了方向盘上,一时有点懵,大吼道:“陈铁柱,你干什么!?”
就在雪菲关住副驾车门的瞬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陈钢棍正准备回答任琦的问题,直接被这声惨叫惊到。
“糟了!”陈钢棍低吼一声,迈开大步,绕过车头,一拳砸在那个倒车镜上。雪菲的尖叫声突然戛然而止,就像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发不出声音。而她的身体,似乎被人拖着,不受控制往前挪动。下一刻,后视镜从根部断裂,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雪菲的身体,像是失去了牵引力,同样重重摔倒在地。
“咳咳……”雪菲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就像窒息过后,险死还生的舒缓状况。
从陈钢棍有所行动,到倒车镜被摔碎,全过程只有三秒的时间。但这三秒,却是雪菲生死一线的三秒。任琦缓过了劲,翻门下车,快速跑到副驾位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陈钢棍和任琦扶起了雪菲,却发现雪菲的胳膊上,扎上了四五块破碎的镜子,鲜血直往外流。然而,来不及管雪菲的伤势,随着雪菲站起身,陈钢棍和任琦两人,盯着雪菲修长的脖颈,面色一片惨白,双目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恐信息。
雪菲雪白的脖颈,一只血手印,在这山村的路灯下,显得那般刺眼……甚至,隔着距离,刺鼻的血腥味都不断钻入两人鼻孔。
“雪……雪菲,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雪菲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听出是谁问的问题。捂住脖子又重重咳嗽了几声,雪菲总算缓了过来,那窒息的感觉,总算消失。但是,当她看见受伤的血迹,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时,大脑再次陷入一片空白的状态,
“它……它来了,它要杀我,它要动手杀我了……”
刹那的呆滞后,恐惧如巨浪袭来淹没了雪菲。雪菲几乎要失去所有的理智,抱着头疯狂大叫,蹲在地上任泪水横流。
“好了好了,雪菲,没事了,它走了。你安全了,没事了……”
任琦和陈钢棍蹲下,不停地安抚着雪菲的情绪。终于,雪菲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尖叫,蹲在地上不停地哭,止也止不住地嚎啕大哭。
“铁柱,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你们在街上干什么?”
“你朋友看起来不太好,遇到什么事了吗?”
刚才雪菲的大叫,惊到了街坊邻居,这时周围四五户人家纷纷出门围了过来。这里的民风还不错,不至于因为这点事而破口大骂,一个个很是关心雪菲的状况。
众人七嘴八舌劝说了四五分钟后,雪菲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蹲在地上,小声啜泣着,不知所措。陈钢棍站起来说了句:“各位叔伯婶子,今天的事很抱歉。我朋友没事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天色很晚了。”
众人散尽,陈钢棍和任琦还在陪着雪菲,陈钢棍的妈妈站在他们后面,也没说什么。
“妈,您怎么下来了?”
陈钢棍妈妈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任琦回头,看到一个七八十岁,精神挺好的老太太,拄着一个拐杖,走了出来。
这还是任琦第一次看到陈钢棍的奶奶,今天在这里吃喝玩了一天,始终没见过陈奶奶。
陈奶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雪菲,长叹了一口气说:“小柱,一会儿,让你这朋友,来我房间一趟吧。”说完老太太转身,拄着拐杖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