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回到府中时,已是黄昏时分。整个院子都被笼罩在夕阳的柔和之中,淡淡的熏香气味,还有传来的阵阵曲声,令人觉得宁静安详。
抚琴之人正是蓝溪,那乐曲的旋律轻快悠扬,似高山流水,空旷连绵。从中不难听出,此刻弹奏者的心情极好。无欢就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看着亭中那个专注的人,没有打扰。
一曲奏罢,蓝溪将双手搭在琴弦之上,轻松而愉悦,放空的状态,似是有所回味。记不清多久不曾这般享受抚琴之悦了,这一年来心思全然不在,哪里会有心情碰一碰琴弦。心情会影响曲子的质量,只有心中畅快,才能奏出精妙的音律。
“没想到你的琴弹得这么好。”无欢拍手称赞着,一步步向亭中走去。
闻声,蓝溪才发现无欢一直在一旁站着,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子,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步履轻盈地迎了上去:“你喜欢吗?”
“喜欢。”无欢牵起她的手,又慢慢走回到了琴后。
蓝溪坐在那里,无欢将她环抱在身前,用自己的手搭着她的手,轻轻地拨动琴弦,弹出一段萧瑟苍凉的曲子。蓝溪将头紧贴在他的胸前,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指。这样亲密的举动,在今日之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我知道,这么久以来是我冷落了你,以后不会了。”他伏在她的耳边,声音无比的温柔,“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过去的事情,是哪些?无欢心中还有未解之谜。蓝溪是如何知道慕容情回来的,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去找她,从而让无情可以紧随而至。他没有问,因为他很清楚,这些问题不会在她这里得到该有的答案。与其听一些早有准备的谎话,不如先按住不问,让她得到她一直想要的。
“我没有放在心上,你是做大事的人,我懂。”那个女人死了,她的无欢回来了,蓝溪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的她,满足而幸福。
想来可笑,蓝溪竟也会在虚伪的感情下得到幸福的感觉。他们两个人其实都在伪装自己,一个故作深情,一个故作痴情,心怀鬼胎,各有各的目的。然而,真情还是假意,或许她根本就不在乎,她要的只是一个留在自己身边的人,再没有人能抢走他。
无欢沉浸在乐曲之中,不经意地问道:“晚膳吃了吗?”
蓝溪道:“还没,在等你。”
无欢故作怜惜地问:“以前我要是不回来,你也这么等着吗?”
蓝溪点点头,不做回答。
“委屈你了,难怪消瘦了这么多。”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来人,备膳。”
在亭外侍候的下人听唤立即着手去准备。
蓝溪的脸红红的,问道:“大哥还没回来,要不要等等他?”
“还没回来?”初来乍到,才不过一天时间,能有什么要事需要无情处理这么久?纵使想不通,无欢依旧不动声色,“没事,他处理完事情就会回来的。饿着你就不好了。”
蓝溪的脸色有些醉了,低声问道:“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无欢撤回弹琴的手抚摸着她有些热的脸颊:“他说有事先走一步了。”
这倒让细心的蓝溪起了疑问:“哦?大哥才刚到这边,会有什么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问问他?好歹是你的地方,总不能让他遇到什么麻烦。”
无欢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不用管他,需要帮忙的话他自然会说的。”
蓝溪还是不太放心:“只是都这么久了,会不会出事?”
无欢宽慰道:“放心,大哥的武功,没几个人能伤得到他。”
蓝溪对无情的过分关心,令无欢起了好奇心,他不动声色,继续扮演着自己好好夫君的角色。
抚琴的兴致散去,两个人从院中挽着手漫步到厅中,难得的悠闲时光,在蓝溪心中无比珍贵。
他们刚坐下准备动筷,门外就传来了另外一个人兴致勃勃的声音。
“刚进到院中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无情正好从外面回来。
“你倒真会掐时辰。”无欢打趣道。
三个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上一顿晚饭。
“我们有一年多没在一起吃饭了吧。”无情斟满了酒,略有些感慨。时间很长,长到万事更迭,物是人非;时间很短,短到发生的一切还在脑海中没有被遗忘,犹如昨日。
“是啊,一晃都一年了。来,今天我们兄弟俩好好地喝上一番,不醉不归。”无欢好像并没有无情那般感触,似乎于他而言,过去的人和事,已经不再重要了,甚至不愿再提起。
“知道大哥要来,我早就命人备好了上等的女儿红。”蓝溪拿过酒壶,替他们两个将酒杯再次填满,嫣然一笑,“足够你们兄弟好好喝一场的。不怕你们不醉,就怕你们两个把酒喝干净了,天还没亮呢。”
无情大笑起来,似乎对此十分满意:“哈哈哈哈,好!”
“你看他,一听说有好酒,就什么都忘了。”无欢嘴上跟无情抬杠,手上却在贴心地给蓝溪夹菜,“来,糖醋鱼,你最喜欢的。”
“谢谢。”酸甜的口味,此刻吃在蓝溪口中,只有甜,“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看到了你的心。”他的情话撩拨着她的心。
“咳咳,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酸。”无情在一边看着、听着,都快接受不了了,他知道无欢并非真心,可是只要他愿意做戏,只要蓝溪没有微词,才是最重要的。他这个媒人,当然乐得配合。
“看不惯别吃了啊。”无欢像个孩子似的跟无情闹。
无情才不吃这一套呢:“哼,我才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胃呢,我当什么都看不到!”
无欢反倒变本加厉,不停地照顾着蓝溪,令她芳心大悦。她羞涩的笑容被他完完全全地看进了眼里。她满足的样子,令他感到十分满意,那藏在酒杯后面的嘴角上也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微笑。
一饮而尽的酒,一颗深藏不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