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振天一早离开密室的时候,他也分不清慕容情是睡着了还是痛昏了,带着恨意的发泄,必定让她昨夜苦不堪言。他来不及管她,只在桌子上留下了一瓶药,以他对她的了解,很肯定在她醒过来之后,会自行疗伤的。
“你是不是叫轻梦?”他关注了这个小丫头一段时间了,认为她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人也很听话,于是便打算让她照顾密室里的慕容情。
“是。”轻梦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离振天,他的样子让她觉得害怕,说话的声音弱弱的,“离堂主有什么吩咐?”
“去准备几件干净的衣服,素雅些的。”离振天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记得她喜欢白色和紫色,要是有,就统统拿来。”
“是。”轻梦不敢多问。
离振天指了指博古架上的摆件:“那是密室的机关,一会儿你就从这里进去,把东西送给里面的人。她身体不好,你好好服侍她。”
“那需不需要我准备些吃的?”她的声音还是很小。
“不必。”离振天有自己的打算。
“是。”
“你记着,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吗?不听话的后果,我想不用我多说。”
“奴婢谨记。”离振天的手段她虽没亲眼见识过,却在下人的闲谈中听说了不少,那些凶狠毒辣的刑罚令人毛骨悚然,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
“去吧。”
这丫头战战兢兢的样子,让他更加放心。交代好事情,他自己便带着他为慕容博准备的礼物赶往了慕容府。
“离堂主!”众人看到他,都十分尊敬。
“恩,帮主呢?”不苟言笑。
“在书房。”
离振天径直走向到书房,守在门外的护卫看到他,立刻禀报:“帮主,离堂主来了!”
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头发苍白的老人,神色凝重,眼神有些呆滞,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谁能想到,星辰的慕容帮主,在江湖舔血了大半生之后,竟会变成这样。也许是因为前半生做事六亲不认、赶尽杀绝,以致晚景凄凉,想留住的仅有的亲情都留不住。
“振天,你回来了啊。”这样的称谓,可见他对他的信任。
“我回来了。”他示意两侧的人退下,跟在慕容博身后走进房中。
离振天当初以打探擎苍虚实,为慕容情报仇为借口,名正言顺地离开星辰。当日,他重伤回来,还带着数十具擎苍手下的尸体为证。慕容情之死,慕容博本也有疑虑,只是那其中确有他们熟悉之人,绝非假扮,帮中上下又全都在一旁帮衬,煽风点火,将所有的的矛头都指向了擎苍,加上多年前慕容怀之死,他便也信七八分了。
慕容博的身躯已经不再挺拔,佝偻的样子显得是那么苍老可怜:“振天,你可查到些什么?”声音里透着绝望,他细算着天数,发觉离振天来去用的时间也没有很长,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消息能带回来。
“帮主,二小姐她,还活着。”他语气诚恳,态度谦卑,恭顺至极,完全不似之前那般张狂,收放自如的伪装,难怪可以取得慕容博这么多年的信任。
闻此,慕容博忽然觉得内心有了希望:“此话当真!”
“我去擎苍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可就在今早我收到一份信函,还有一个盒子。信中说,二小姐在楚无情手上,让我们用青城、琅琊、听雨三个分舵去交换。”
信是离振天托楚无情所写,一路从擎苍带回,那三个分舵就是他许给其的承诺。那是星辰极为重要的地盘,若真让出,星辰必会元气大伤。
“他们倒真的敢开口!”慕容博甚为气愤,“他们如何证明情儿在他们手上!”
离振天拿出锦盒,双手奉上。
慕容博心里一颤,故作镇定,打开盒子,一瞬间老泪纵横:“真的是情儿。”
“帮主,只是一幅残破的文身,怎么就能确认是二小姐?”离振天假装无知。
“当年,她说她要文一个独一无二的文身作为标志,那颜色是情儿花了七天七夜时间、摘取数百种花草尝试千次之后才调出来的,混在药水里还能有淡淡的香气,长久不退,那种味道,我这辈子都会记得。”想起往事,他心中更加悲愤。
“这上面的血迹看起来干了不久,这莫非是……”欲言又止。
“是从情儿手臂上削下来的!”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二小姐失踪了将近一年,如果死了这块人皮应该早就干了,可现在看来,二小姐确实活着,还落在他们手上。”他居然还分析了起来。
“只是,擎苍总舵距离这里甚远,而这血迹左不过一天时间,莫非!”
“莫非二小姐就被困在在这附近!”离振天抢先道,“我去过擎苍总舵打探,确实没有二小姐的踪迹,原来,就在我们眼前。灯下黑,这招,果然聪明。”
慕容博整个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爱女尚在人间,是莫大的喜事,然而,她此时究竟身在何处。
离振天见他不语,继续说:“凭二小姐的武功和才智,这么久都没有逃出来,还被人剥下文身,可见她的伤势远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重得多。”他生怕慕容博想不到此处,刻意提醒到。
慕容博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压制着内心的愤懑。
“帮主,我们该怎么做?三处分舵至关重要,但是,二小姐她……”
若是以前,慕容博恐怕早已舍了慕容情,他会为她报仇,却不会为她妥协。就像当年慕容怀之死,他灭了擎苍五处分舵为他报仇,却也不愿用自己的城池与楚家做交易。可是如今,他已经老了,早就没有了那舍弃一切的魄力,经历过生离死别,他更加珍惜这失而复得的机会。
同样的条件,同样的筹码,他做了不同的选择:“振天,告诉他们,我同意。”
“是!”事情正朝着他所预想的方向在发展。
“此事交给你处理,我要情儿完完整整地活着回来。”
“是!”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那三个地方,我就给他们,让他们永远死在那里!”
既要救人,又要借机除掉对方,慕容博所想的,早已在离振天意料之内,他算准他不会再牺牲慕容情,也料定他会借机打击楚无情,更肯定这件事会交给他来处理。
“振天,此事先不要声张,我不想情儿有任何不测。”这是慕容博最后的嘱托,是一位父亲最诚恳的嘱托。
“帮主放心,我定会好好处理的。”定字说的极重,他从来不会错失机会。
离开慕容府,离振天即刻飞鸽传书给楚无情,上面只写了七个字:一切尽在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