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147(白露收残月 清风散晓霞)

李光彦回到寝室,一个杂役装扮的女子早已等候多时,一见李光彦,她单膝跪下:“主子。”

李光彦:“影雀?你怎么来了?”

这名叫影雀的女子,是李光彦在大金暗自建立江湖机关‘江雪楼’后,潼阳分舵的负责人。

影雀起身回道:“主子先前命我查访散布皇后谣言的幕后主使,以及当初孙府发生的意外,现已查明。”

李光彦:“你是分舵主,为这两件小事,大不必跑这一趟。”

影雀:“事因散布谣言的人是前朝礼部侍郎刘维的嫡妻孟氏,此人与皇后关系匪浅,而皇后突然告宣天下,说自己乃前朝夏侯族人,是以属下不知该如何妥善处理。”

李光彦不可置信:“你说什么?皇后宣告天下,她是夏侯氏族人?”

影雀:“皇后已经陈情以告天下,当初镇国将军许重华叛国属实,夏侯氏一族被牵连无辜受罪,皇长子是皇后和皇帝暗通款曲所生。并自罚永不受百姓奉养,皇长子永不继承皇位。”

李光彦跌坐在椅子上:“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人不知道,李光彦还能不知道吗?

这萧忆钦分明是夏侯瑾和周辰决的孩子,是自己亲自将他从采石场里救出来的。当初萧歌山还差点杀了这个孩子。

萧忆钦怎么可能是萧歌山的亲生骨肉?

况且萧歌山和夏侯瑾都是极其避讳身世之人,既然萧歌山已经认了萧忆钦,夏侯瑾又何必多此一举牵扯出这些陈年往事,来败坏她和萧忆钦的名声?

李光彦想不明白,可心里却一阵慌乱,他知道,出事了,许姐姐一定出事了!

随想起前几天那宦官送来的荷包,李光彦连忙摘下,拆开荷包一看,里头照常是松节香,沉香,和桔梗花,并没有任何密信,他又翻开里层,一排小字娟秀如缎。

“子羡安康”

这字是当初夏侯瑾绣上去的,外表上看不出来,李光彦也是换了几次香料后才发现的。

李光彦:“这的确是许姐姐当初送我的荷包,在楚地时,我将荷包还给了她,对她说此物归还,了断恩情。自此,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她为何会突然给我送这个荷包来呢?”李光彦疑惑地道:“她不应该送这个荷包来给我的……”

影雀:“主子?你怎么了?”

李光彦回过神来,问影雀:“潼阳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你仔细说给我听!”

影雀:“主子离开潼阳后,县主被召进皇宫侍奉皇后,之后因为中秋发生了事故,县主负伤回到相府,皇后说是意外所致,之后便没什么事了。”

李光彦不信:“绝没有那么简单。”

影雀道:“还有就是当初孙府之事,属下已经查明,当时是户部尚书孙纪的小厮将安萍县主迷晕,送入暖阁的。并且……凌辱了县主,之后又将主子带入暖阁醒酒。”

李光彦恼怒不已的捏紧了拳头,那日孙纪和其他同僚不停的向自己敬酒,自己本来有喘疾,平日里很少饮酒,所以不过半个时辰便被灌醉,他甚至不记得是如何离开宴席的。

可孙尚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影雀接着道:“属下调查了孙尚书的来往信件和名下产业,发现此人与一名宫女来往密切,且这名宫女还给孙尚书送过财帛以及地契,房契。还有各项商号入账后,经营所得都送入了孙府私库。但实际经营者却不是孙尚书,而是他的堂兄孙儒,据闻孙儒此人在太医院任职十五年,皇后回宫后,被玉容妃举荐,专职负责给皇后疗养身体,但以他的俸禄,是开不起那么多商号的,属下便多了个心眼,私自调用了分舵库银,投了三千两白银入股,方才得知,这些商号最大的股东,是一个叫阮娘的女子。而孙尚书所得的地契,房契,是辗转了多名买家才落入孙尚书之手的,这些地契,房契的第一个买主,都是同一个人,阮漱玉。”

李光彦:“阮漱玉……怪不得……

皇帝正值壮年,朝中以孙尚书为首的几位大臣,却不停的提议皇帝遵循楚地旧制,立皇长子为储君。而萧忆轩和萧忆钦认祖归宗后,立储之事他们便闭口不提了,开始不停嚷嚷着要废后。”

影雀问:“主子认识这阮漱玉吗?”

李光彦冷哼一声:“大名鼎鼎的玉容妃,怎会不认识?只是想不到,这样一个居心叵测之人,我竟疏忽了,还让她留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她执掌后宫多年,斗死了三位王后,又在皇后身边安插了孙太医,绝对没安好心。如今皇后陈情天下,断送了萧忆钦继位的可能,她的眼睛便一定会盯上皇二子萧忆轩。”

影雀:“请主子示下,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光彦想了一会儿,执笔写信,待写完后交给影雀道:“此信带回潼阳交给夫人,让夫人寻个由头进宫,一定要亲自交给皇后。”

影雀有些犹疑地道:“夫人不知江雪楼的存在,是否肯信任属下?若这信被他人收走,是否会影响主子?不若还是主子派传信官送进宫去?”

李光彦摇头:“宫中规矩森严,后宫来往书信必须要通过疏奏院核查,然后才能送到各宫各院。未免再生事端切不可如此行事。你带着我的家书一同送去,吾妻一定会相信你的。”

影雀:“那传播谣言的孟氏该怎么处置?”

李光彦道:“信中我已说明刘夫人的所作所为,相信皇后自有决断。你回潼阳以后一定要想办法留意二殿下,切不可让他涉险!”

影雀走后,李光彦突然咳了起来,他连忙拉开抽屉取出药瓶,看也不看的将半瓶药丸服下,待稍许平复后,又瞧见桌上的荷包。

当初整个皇宫都传我和皇后过于亲密,恐有私情。皇帝表面上不显山露水,却急匆匆的赐下了我与安萍县主的婚事,结果这门婚事没成,皇帝就立刻将我软禁起来,还替我找了个名头,说我在府中养病。

许姐姐为了保我性命,亦为了保全我俩双方的名节,才找了罗艺涵来说服我,也使我勇敢的踏出这一步,与罗艺涵结为连理。

她素来怕给人添麻烦,也并不是个粗心大意之人,万不可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将这个荷包送来,荷包里一无密信,二无物件,送这么一个荷包来又有何意义?

李光彦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又想,除非这荷包不是许姐姐送来的。

玉容妃能在昭岚殿安插孙儒,未必不能安插其他人,若她的眼线发现了这个荷包的含义,想借送荷包之事构陷我和许姐姐,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因为宫中不论是宦官还是宫女,但凡宫籍在身,出宫办事必须在当日宫门下钥之前回宫,否则视为私逃,抓到那可是要凌迟的。

而从潼阳到宣化,骑马走官道最快也要三天。

玉容妃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办这个事情,那就只有皇帝了。

李光彦愁苦一笑,甚为无奈:“想不到,咱们这位皇帝这么小心眼呐,我一时大意,收了这个荷包,恐怕你是不会容我了。”

燕隼扑腾着翅膀落于桌上,叼食着桌上的香料玩耍,李光彦看着它,抚顺它的羽毛,喃喃自语:“若我无法见证到齐国覆灭的那一刻,那你就替我去报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