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136(自古多情空余恨 此情绵绵无绝期)

梁静看向一旁的太医,太医会意立刻回答道:“孙太医是院内魁首,任职十五年从未出过纰漏,如今专其负责皇后疗养事宜。”

梁静想了想,当时的确是在陪皇后礼佛时见过一位请脉的太医,那太医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提醒不可贪多寒凉之物,皇后担心她身有隐疾,便让太医顺便看看,之后才有了用龙眼干和附子尽润桃胶羹一事。

梁静没有说话,香蕊见势头不稳,立刻提议道:“县主,如此正好。便请这位孙太医来与小涵对质一番,真假与否,当即明了。”

谁知梁静突然冷绝的道:“此事就此打住,不可再提。”

香蕊一脸震惊:“现下只要找来孙太医问清楚,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闭嘴!”梁静冷哼一声道:“我相信,小涵是无辜的。”

小涵闻言顿时又哭了起来:“谢夫人,谢夫人饶命之恩!”

香蕊不可置信的看着梁静,不禁自语:“你就那么信她吗?”

梁静看了看香蕊,再次警告道:“今日之事,过耳不提。若我知道是谁再后头搬弄,定不宽饶!”

说罢,梁静又看向太医道:“劳烦太医携香蕊去开方煎药,今日之事均是误会,未免小事做大,惊扰了宫中贵人,还请严守口风。”

太医和香蕊领命下去后,梁静来到小涵跟前,捏住她的下巴,神色阴沉的可怕,她轻声问:“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小涵诧异,顿时瞪大了眼睛:“夫人不是说,您是信任我的吗?”

梁静挑了挑眉,自觉她这话可笑至极:“信任?你曾是皇后殿中宫人,如今孙太医是皇后专属的疗养太医,安神香也是你从皇后主殿里讨来的,桩桩件件,你让我如何信任你?”

小涵摇着头,满脸惊恐地道:“奴婢真的没有害夫人。真的没有!”

梁静一把捏住小涵娇嫩的脸蛋,指甲使足了劲扣在皮肉里来回撕扯,发疯似的怒吼着:“皇后宫里常年点着安神香调养身体!那孙太医只看了我一眼便能断定我阴虚体寒,给我开了附子龙眼入药!我日日出入皇后主殿焚香礼佛,他又怎会不知两者相克会产生毒性?你若是清白,为何会主动投我所好?为何取皇后的安神香来暗害我!”

小涵只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撕烂了,她再也忍无可忍,开始挣扎反抗起来,直到将梁静推开,眼看着梁静重重摔倒在地上,小涵突然顶着一脸的血冷笑起来,那血顺着脖颈流下,染红了胸前衣襟,也染红了那一口皓齿,如今的她像极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你以为,今日拿住了我,就可以拿捏皇后了吗?在这宫里,乃至全天下,谁不知道圣上惯宠皇后?即使你是大名鼎鼎的安萍县主能如何?即使你是位高权重的李相夫人又如何?皇后没有明着针对你,给你治罪,让你有个不体面的死法,已是给你莫大的尊荣了!”

其实,自刚才看破了其中关窍后,梁静便有些许疑心皇后了,可当小涵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她依然大受震惊:“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我死?”

小涵低头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伤口,嘲笑道:“为什么?你竟半点都不明白吗?”

梁静诧异的看着小涵,只见小涵幽幽说道:“罗掌司和李相爷的婚事,是皇后赐下的。若不是你在孙府恬不知耻的主动爬床献身,这段姻缘也算是一段佳话。而你入府后,相府里可有过一日安宁?罗掌司好歹是教导了两位皇子的师长,风风光光从昭岚殿嫁出去的。你这般闹腾,是活生生打皇后的脸啊!”

“我没有!我没有勾引李光彦!”提起李光彦,梁静恨的牙痒痒!她也不知那日醒来会衣衫不整的躺在李光彦身边,她只记得当时宴席上不少人前脚还惋惜她和李光彦的姻缘,后脚李光彦和罗艺涵夫妇来了,这些人又上赶着奉承讨好,她烦闷至极便饮了两口烈酒,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风,而这一醒来,便是名声尽毁,前途尽失。她成了人们口中不知羞耻的娼妇,娘家人为了避羞维护家族脸面,短短几天便将她绑了手脚,堵了嘴巴,连抬带赶的将她送上了花轿。

没有纳吉,没有定亲。没有喜乐,没有鞭炮。没有酒席,没有宾客。甚至连李光彦送来的三箱聘礼,都是着急忙慌东拼西凑随意买来的寻常物件。她的娘家,如同扔病死的牲畜一样,将她和她高傲无比的自尊心一同扔在了李相府这个烂泥塘里,任凭其发烂发臭。

小涵:“你有没有勾引李相爷,皇后娘娘心里岂会糊涂?否则又怎会执意要你留在宫里侍驾?既然是进了昭岚殿,就没打算让你安萍县主活着出去!”

小涵轻飘飘的两句话,可算是把梁静本就脆弱的意志击碎了,她害怕,她委屈,她无助又慌乱。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抽身,怎么才能活着回去。

小涵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快卯时了。今夜这般热闹,县主真该庆幸,没惊动了皇后,若皇后知道我任务失败,还被你拿住了,少不得立刻寻个名头赐死你我二人。如此你我便真是见不到辰时的太阳了。”

梁静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亲自扶起小涵,试探着问:“你也不想死,对不对?”

小涵轻蔑一笑:“县主,如今你已擒住了我,抓住了皇后的把柄,大可拿我去威胁皇后,这想不想死,是我能决定的吗?”

“她这般诡谲手段,又有圣上滥宠撑腰,我如何斗的过她?”梁静急得落泪,边哭边劝小涵:“你我如今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她不知道你任务失败,只要她不知道今夜之事,我就还有机会,我还可以书信娘家人,请他们接我出去!”

看着梁静如此慌乱,小涵不禁轻笑:“你倒是出去了。那我呢?”

梁静一愣,生怕小涵来个鱼死网破,连忙拿出金银细软塞给小涵:“你是宫女,到了年纪自然要分配出宫,只要你配合我,待我出去以后一定不会薄待了你。啊?”

小涵感受着怀里沉甸甸的分量,淡定的说道:“奴婢今年已近二四,出宫的名单早就报上去了,如果顺利,来年开春后便会被分配出宫。”

梁静连忙撺掇着点头道:“有了这些钱财,出宫后不愁没有出路的。若是现下你要同我争气,那便什么都是空谈了。”

小涵似是思考了一番,终是点头道:“今夜便是小涵伺候县主起夜时没看清路,不小心撞碎了花瓶跌倒,还割伤了脸,县主专门请了太医来给奴婢诊治,折腾了一晚上,县主精力不济,明日便不陪皇后礼佛了。”

梁静激动的点头道:“是是是!便是如此!”

辰时,夏侯瑾起身梳洗,用完早膳后便去到佛堂,才一进去,便看见香蕊神情萎靡的跪在地上恭迎,夏侯瑾叫了她起来后问:“你平日也很少跟着你家县主过来,有段日子没见你,却不想消瘦成这样,可是偏殿里的人短缺了你们?”

香蕊回道:“奴婢谨记着,是随县主进宫侍驾的,本就卑贱之躯,能见皇后圣颜一面,已是今生修足了福,哪敢劳烦姐姐们事事照拂。”

夏侯瑾温柔的道:“县主是我请来的,你随着县主身边,自然是昭岚殿的客人,我不能待客不周。你若觉得有什么难处,你家县主不好说的,你尽可与我提。”

香蕊抬眼看了眼夏侯瑾,又迅速低下头道:“县主遣奴婢来给皇后娘娘告假,昨夜小涵守夜时不小心跌了一跤,摔伤了人,县主也是看顾了一夜,天亮才睡去。今日便不侍奉皇后礼佛了。请皇后恩准。”

夏侯瑾心中诧异,梁静素来也不像那般礼贤下士之人,一个婢子摔伤了,她竟然照顾了人家一夜?

如是想着,夏侯瑾面上却依然温柔地道:“如是严重了,切不可拖沓,记得找太医瞧瞧。县主那边你只管回话,她一向爱起夜,本就睡不安稳,让她多多休养几天,礼佛抄经并不是什么打紧事,别累坏了身体。”

香蕊谢了恩后走了。夏侯瑾一旁的宫婢扶着她跪坐在蒲团上后道:“听闻昨夜偏殿热闹的很,三更半夜不睡觉,宫人全挤在县主寝室外看热闹。”

夏侯瑾一愣,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宫婢摇头道:“据说是这香蕊姑娘看不过小涵得县主体面,两人在县主面前闹了一通,后来香蕊姑娘落了下风,从寝室里出来后不分青红皂白的拿人出气,几个宫人吵了几句便散了。”

夏侯瑾听后摇摇头道:“若是这香蕊落了下风,小涵又如何会受伤?那时她问我要人,想着既然人家知暖知热,又愿意去跟前侍奉,便是如了她的意。如此看来倒是我害了人家姑娘。”

宫婢劝道:“娘娘不必内疚,这小涵若不是贪图县主之势,如何会眼巴巴的凑进去?年前在前殿撒扫时还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如今跟了县主,入了偏殿后,她那双眼睛可从没低过。”

夏侯瑾闭上眼睛,轻轻敲打着身前的木鱼道:“现下左右是她房里的人和事,昭岚殿的人不要去参与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