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明争暗斗(5)

许清浊奇道:“福王怎么在BJ?”毒灵子道:“有甚难猜?他既图谋篡位,本人当然得来BJ。不然还未登极,生出什么变数来,那就追悔莫及了。至于福寿山庄,我听说过,福王就藩前,那儿是他的一个寻欢作乐之所,附近驻有城守五军营官兵。他们起初要炮轰紫禁城,福王坐镇福寿山庄,多是方便就近调人,挟持京营主将,防止其出兵卫护皇宫。”

许清浊、风倦月听得虽明白,也不觉有多大用。不料毒灵子嘻嘻一笑,道:“这就好办啦!咱们去一趟福寿山庄!”许清浊一怔,道:“好不容易潜入皇宫,又去那儿干嘛?”

毒灵子道:“笨蛋!亏你还是将门之后,不懂釜底抽薪之计?眼下京城剑拔弩张,全因福王有夺位之心,他是祸首。只消咱们把他摆平了,郑家和丹教的人不都白忙活了?”

许清浊惊道:“你想杀了福王?”毒灵子摇头道:“福王身边护卫如林,哪能轻易杀了他?我只求惊一惊他,叫郑家有所忌惮,便会将高手调回。否则他们不断派人进宫,太子处境危险,我也疲于应付。”

许清浊大觉有理,暗赞了一声,却道:“话虽如此,我连你的意图都不明白,怎可平白无故地帮你?”毒灵子神色一黯,道:“平白无故么?”许清浊忙道:“不,你救了我的命,对我有恩,我很感激。只是我怕......”

毒灵子冷笑道:“你怕我另有诡计,你助纣为虐?”许清浊脸红不答。毒灵子道:“我是有别的心思。但我可以发誓,在阻止福王夺储、维护太子正统一事上,我和你立场一样。你若还不信,我也没办法。”

许清浊想了一会儿,道:“好,我信你。”风倦月忍不住道:“藏羚儿......”许清浊回望她,说道:“咱们来此之前,答允了王公公,要和指点魏进忠的那人结盟。”风倦月略一点头,便不再劝。

毒灵子心情大好,笑道:“东宫太监王安?原来你们在替他做事。我想过和此老联手,但听闻他为人刚正不阿,或不喜我这类旁门左道,便没让魏进忠透露消息。这样正好,等从山庄回来,我若有空,可以陪你们去见他。”

三人都无异议,结伴出了库房,打内城西北离开皇宫,在客栈换了衣装,往城外福寿山庄行进。许清浊路上回忆今日动静,心中一动,问起毒灵子怎生收服了太监魏进忠。

毒灵子笑道:“这人虽是个太监,极为好色,他和王安手下掌事的魏朝拜了把子,却垂涎于魏朝的对食客氏,暗中勾搭,恰好被我抓了个现行。我以此威胁,又赏给他陶教主的还阳秘药,软硬兼施,他自然服服帖帖咯。”

风倦月问道:“什么是对食?”毒灵子脸上泛红,十分害羞,还是答道:“对食就是菜户,太监和宫女搞在一起,却不能做那......那、那个......徒有名目,所以叫对食。”

许清浊大觉好笑,心道:“毒灵子心狠手辣,谈起男女之事,居然腼腆如良家闺女一般,月娃可较她大胆多啦!”又有一点好奇,问道:“太监不都净身了么,还有还阳一说?”

毒灵子白了他一眼,恼道:“我哪知道?我只是把药给了他,他自己说有效的。他靠着陶仲文的秘药,变回半个男人,客氏和他来往,哪还瞧得上魏朝等寻常太监?这妇人勾结新欢,共瞒旧爱,足踏二船,无耻之尤。”

许清浊叹道:“若看此人面相,完全是个憨直汉子,哪知背地里这么坏。”毒灵子笑道:“这样的人,用起来才顺手!你可别跟王老太监告状,坏了我的好事。”许清浊问道:“你帮他立了大功?我听他说,是惜什么司来着?”

毒灵子道:“惜薪司!皇城內官,有十二监八局四司,称为二十四衙门。惜薪司是管理宫里柴木炭火的,郑家买通了掌司太监,将大批火药藏在煤炭中,悄悄运入紫禁城,好配合他们混在贡品中带进宫里的火器。我查到之后,即派魏进忠率人堵截,人赃俱获,无法狡辩。他原本只是个管库房的,凭此一功,马上就能接掌惜薪司,升得可不慢哩!”

许清浊奇道:“那批火器火药,现在去了哪儿?”毒灵子笑嘻嘻地道:“充公了!都被东林党送到了王恭厂,也就是朝廷制造火药的厂房。以后若有战事,这些火器随军出征,还得夸郑家‘护国有术’呢!”

言谈之际,三人已来到城郊,登上一座小丘。眺望远方,一座山庄依山傍水,依稀可见楼阁高耸,庭广苑深。许清浊待要再往前走,毒灵子拉住他衣袖,摇头道:“等等,有人巡逻。”

许清浊定睛一瞧,才发现约莫每隔百步,都有少许人影隐现,各持兵刃,来回走动。整个庄院方圆五里,竟布满了护卫,防守之严,可想而知。许清浊低声问道:“怎么办?”

毒灵子道:“你还能使在总坛里的那招么?帮我俩掩藏气息。咱们看准他们巡视的空隙,悄悄潜过去。”许清浊点头道:“我试试。”握住二女手掌,渡入“清浊劲”,虽有些迟缓,功效并无大碍。

毒灵子给他握着手掌,脸色微红,定了定心神,见天快黑了,正好助于藏身,轻声道:“走,小心点。”虽然众护卫来往换岗,少留间隙,三人仗着“藏花诀”之妙,仍从其眼皮子底下,暗暗穿行而过。

临近山庄,只见朱墙碧瓦,雕廊画壁,金玉辉煌,内中不论一屋一室,乃至一草一木,都尽显贵气。毒灵子望到围墙之上,亦有许多好手持刀而守,立如雕塑一般,大门前的防卫可想而知。

毒灵子道:“随我来。”三人绕到院后,见守卫较少,趁人不注意,翻过高墙。落足处是一座楼台的背面,借着黄昏晚霞,躲在其阴影之中,不易暴露行迹。

三人观察一阵,只觉暂无危险,松开相握的手掌。毒灵子从怀中取出一物,许清浊瞧了,忍俊不禁。原来是那只黑隼,因怕飞起来叫人瞧到,被她塞入衣兜,老老实实呆着,不鸣不动。

毒灵子笑道:“你现下好笑,等会儿可别生气。”许清浊奇道:“我干嘛生气?”毒灵子道:“我要效仿当日突袭你花苑的办法,来个火烧福寿山庄。”许清浊一怔,脱口道:“放火?怎么放?”

毒灵子不答,从贴身小囊里拿出一截细长的竹筒,抚了抚黑隼的脑袋,后者张开鸟喙,衔住了筒节。她将竹筒一头的塞子拔去,轻声道:“隼儿,绕着这庄院飞满一圈,小心点。”

黑隼灵性如人,得了号令,急蹿数丈,打横而飞。竹筒中冒出绿雾,在空中带出一圈圈绿油油的烟气,朝外弥散开来。毒灵子道:“这是我毒门秘制的‘绿火毒烟’,一经点燃,火势无阻,片刻叫这儿沦为火场。”

夜幕降临,黑隼与天色相同,已不知飞去了哪里。空中绿烟萦绕,若有若无,不仔细盯着,压根无法觉察。福寿山庄护院高手人数虽众,警惕盯着外围,哪里晓得,敌人却反而藏在庄中。

直过了小半个时辰,黑隼方才返回,庄院之巨,略见一斑。毒灵子打着了火石,点燃一段草绳,再让黑隼叼住了,笑道:“快去点火,别烧伤自己了。”黑隼静静地飞上高空,一点火星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不一刻,就有护院高手看到光亮,诧异惊呼,身边带着暗器的,纷纷出手试探。一时各种飞蝗石、甩手箭、铁菱子、金钱镖、银梭、钢针齐飞,嗤嗤声破空而传,仿佛海风灌入满是孔洞的礁石。

许清浊有些替黑隼担忧,悄声道:“你的鸟儿不会有事吧?”毒灵子注目半空,微笑道:“隼儿早飞走了,他们出手太慢了。”许清浊、风倦月顺着她目光望去,一点火星正缓缓下沉,果然已不在黑隼嘴中。

坠落的火星沾上了绿雾,一团碧油油的火焰突然凭空出现,继而飞速蔓延。众人还没来得及吃惊,眼前绿光一片,炽热扑面。一名守卫呆愣失神,给绿火烧到肩头,转瞬化为一个火人,惨叫着坠下墙头。

众人狂惊失色,发吼作啸,叫道:“起火了!有人袭击!快救火!”仓促间,许多人影奔来跳往,想扑灭那绿火。无奈此火与毒烟一体,未到近前,就被熏得头晕眼花,胸闷恶心,有人驻步呕吐,有人直接晕倒在地。

许清浊三人藏身之所,绿雾极少,尚未着火。几个好手发觉这边干净安全,忙从墙头跃下,欲借道此处,往内院井口、水池等地取水救火。三人守株待兔,凡有跳下的人影,见一个偷袭一个,对方背后中击,全然抵挡不得。

毒灵子击昏数人,从楼台旁侧探头一望,见整个庄院四处起火,不少亭台楼阁都成了火柱,与空中绿光映照,诡异可怖。她计谋得逞,甚是高兴,拍醒一个守卫,问道:“福王在哪?”

那守卫又惊又怕,开不了口,毒灵子冷笑道:“我便是毒门四使之一的毒灵子,你若不肯告诉我,下场如何,用不着我多说吧?”那守卫惊恐万分,颤声道:“我、我......”毒灵子不耐道:“快说,我答允饶你一命。”

那守卫指着西南角道:“在那、那个方向......福王今夜歇在江山阁,园内有一座假山的便是。”毒灵子右手一扬,三枚毒针插入那守卫胸膛,冷笑道:“你若未骗我,明日申时,到皇城西安门‘万兴酒楼’取解药。”

那守卫脸色煞白,手指一转,朝向东北方,忙道:“我、我记错了,江山阁是在那边。”毒灵子冷冷一笑,又是三枚毒针打出。那守卫面部中针,神情僵住,一声不吭死了。

许清浊怒道:“你说了饶他的命,干嘛出尔反尔?”毒灵子冷笑道:“他敢骗我,即是自己寻死,怪得了谁?”秀眉一颦,催道:“少天真了!咱们去寻福王的麻烦,别愣着,走啊!”

三人往东北方而行,穿堂过院,庄中乱成一团,奴婢哭叫奔逃,均没留意他们。没一会儿,来到一处花园,进了园门,有座假山挡住视线,毒灵子喜道:“是这儿了!”打个手势,叫许清浊、风倦月跟上。

往假山之侧探头望去,只见一幢顶部着火的阁楼下方,立着许多人,不住有人叫道:“快,快扶殿下出来,大伙儿留神有人偷袭。”喊了一阵,几道人影从阁中走出。一个大胖子被拥在当中,身边几名汉子手执兵刃,如临大敌。

三人借着火光,瞧得清清楚楚,暗想:“那胖子一定是福王了。”细细打量,福王身形臃肿,看来便没三百斤,也有两百斤重。他尚穿一身睡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逃命甚急,累得不轻。

数名女子随着福王和侍卫奔出楼阁,个个衣衫不整,慌里慌张,看来不是福王的姬妾,就是京城附近的名妓。福王一边走,一边回头叫道:“你们跟紧本王,别让火烧着了。咱们换个地方,接着......”

他言语时,楼阁上的栏杆被烧断了,忽然落到那群女子头顶,登时砸死了两个,又把其余数名压住,点着了头发衣饰。福王见状,惨呼一声,顿足道:“小西湖!杨柳儿!你们混蛋,还不去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