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位于震泽湖东部,常州位于震泽湖西北,而那湖州城则是独自扼守在震泽湖最南端,湖州之名也正是因此而得。虽然三城间彼此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但被那宽广的震泽湖从中间一拦,却也难免让人产生些许望洋兴叹之感。
钱镠明白,此次突袭常州最大的障碍不是别的,正是那横在当间的大湖。出其不意自是一方面,可兵贵神速才是制胜的关键。只有抢在对方发现他们意图前拿下常州,才能迫使叛军就范,使其分兵回援。若非需要自己坐镇中军,说实话,钱镠真想亲自率队去完成此次突袭。怎奈分身乏术,当此关键之时到底该派谁前往,一时间却也还真是让钱镠感到有些棘手。
彭远自也洞察到了钱镠的难处,于是忙挺身而出道:“具美兄身负三军主帅干系重大,自然不可轻动,既然此一建议是由在下提出的,那不如便将之交由在下去完成,但不知具美兄信得过我彭远否?”
钱镠闻言当即眼前一亮。他明白,此时眼前的这个彭远也是于不经意间竟成了自己的一道杀手锏,毕竟此刻叛军那边还并不知道彭远等人的到来。
思之再三,最终钱镠也是下定决心。他急命沈明率五百骑兵连夜沿湖水西岸向北挺进,彭、石二人则带领帐下人马及那四百弓弩手乘船北渡,待两军于湖水北岸会合后便立刻向常州发起突袭,这之后再于沿途设伏,以消灭对方回援之敌。钱镠自己则亲率三千主力往苏州南线布阵,以吸引叛军的注意。
布置停当,随之大军便开始分头行动。沈明走陆路,只需马不停蹄沿湖北进;彭、石走水路,好在此前叛军走得仓促,他们并未焚毁城北湖畔的船只,所以彭远等人也是没费多大劲便就找到了足够的渡船。只可惜那全是些小舟,载人有余却无法渡送马匹,不然沈明他们也就用不着还要如此辛苦了。
船队一路乘轻风北进,加之水道畅通,所以虽是最后出发,可彭远他们却是比沈明一行提前抵达了北岸。离船上岸后众人便纷纷躲到了附近的高草丛中,身后的那些小舟则也悄悄驶入了离此不远的芦苇荡里。
此时天已破晓,那苏州城外的叛军正准备开始再次攻城。得到增援的他们加上昨晚一夜的休整,此刻已是实力大增。而那苏州城上的守军则也正严阵以待。董昌知道,眼下钱镠的人马肯定已在路上,只要他们能再坚持一阵,相信用不了多久,援军必可到达。
“奇怪,对方明明已准备就绪,可半天的工夫却为何还不进攻?”董昌一边在城上向敌阵眺望,一边不禁于心中暗自思忖到。
此时,叛军大营内却也是同样地紧张。
“报——启禀统领,我军南翼林中发现有人马出没。”
“什么!可曾查清那是谁的兵马?”朱直忙惊问道。
“尚未查明。”
“那还不赶快去探!”朱直喝道。
“是!”
来人刚退出帐外,副统领王信智却就又走了进来。
“大军既已准备停当,那为何还不下令攻城?”
朱直却一抹自己鬓角的冷汗,随后故作镇定道:“刚才探马来报,说是我军南翼发现有可疑人马出没。”
“什么!”
王信智闻言忙也惊愣在了原地。
“该不会是那钱镠的援军到了吧?”
“我也正为此而担忧,没想到那家伙竟来得这么快!”
就在距离叛军南面大约五里外的一片树林边,此时钱镠刚刚率众列阵完毕。可耐人寻味的是,他并未将所有人马尽数带出林外,而是有意半遮半掩、半露半藏。时不时地,他还故意让人于身后林间左出右进、右出左进,以此来迷惑对方。
与此同时,已经上岸的彭远他们则正伏于丛中,静待着沈明一行的到来。
“元德兄,你听,远处似有动静,是不是沈明他们来了?”石绍伏在彭远身边小声道。
彭远却是立刻警觉起来。
“不对,这声音……这声音听着怎么像是从东边传来的,沈明他们应该是从西边过来才对。”
一群人忙又在那里侧耳倾听了一番,发现确是像彭远所说,于是他们赶紧缩回到了身后丛中。
彭远让石绍带人留在原地藏好,自己则领着几个军士悄悄绕到了对面不远外的一处水塘边,这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支叛军往常州方向运送伤兵的队伍。对方的规模倒也不大,拢共不过百十来人。但见他们正赶着二、三十辆大车向前缓缓挪动着,车上则躺满了半死不活的伤兵。那车下之人显得疲惫不堪,车上之人却又是奄奄一息。而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就在那两侧的高草丛中,一双双犀利的目光正紧盯着这群自动送上门来的羔羊。
突然,只听彭远一声令下,那道路两旁顿时乱箭齐发,不少敌兵也是当场便应声倒地。随即,彭、石二人纷纷率众杀出,未费吹灰之力就让剩下的那些人也全都束手就擒。
“哈哈,没想到刚一上岸,咱们就先打了他个埋伏!”石绍心喜道。
而就在从降卒口中得知对方此次的来意后,一个瞒天过海的绝妙好计便也开始在彭远心中悄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