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记忆非梦

楼下保安亭里反射着的一束光进入了筱莱的视野,那是镜子吗?显然不太可能,据筱莱一直以来的观察,刘叔不是一个会在意自己形象的人,那么刚才反射出来的那束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突然转身向着楼道口的方向跑去,从楼道口传来的脚步声引起了小露的注意,小露看着楼道口一闪而逝的影子,幽幽道:“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她只瞥到了冲进楼道口的一抹影子,却没有看到筱莱那张脸上凝重的表情。

筱莱迅速地冲到了六楼的电梯口时,看着旁边电梯里下降的楼层数字指示,着急忙慌的她已经等不急了,只好又向着安全出入口跑去。从六楼一直往下,她一口气跑到了一楼,再如蛇般穿过医院大厅里的医患人群,直奔保安亭。

当她赫然出现在了刘叔的眼前时,僵直而坐的刘叔的眼睛里分明出现了惊愕之色,他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筱莱,看着她直视自己的模样却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筱莱气喘吁吁的站在保安亭的窗户前,被打开的窗户里面刘叔与她的距离不超过一米。她的手用力的搭在窗户边沿,双目狠狠的盯了刘叔一眼,但目光随即就转移到了其它的地方。眼珠子一直在打转,她在搜寻,搜寻刚才可以反射阳光的东西。

很快她就把目光锁定在了刘叔的手上,他手里拿着一只镶嵌着玻璃片的方方正正的物体,定睛一看才知道那是一只罗盘。

刘叔也跟着她的视线再次将目光落到了自己手中的那只罗盘上,他看到了罗盘上不停旋转着的指针,筱莱的靠近让指针比以往更加疯狂地转动着。心知肚明的刘叔马上把罗盘放进了抽屉里,然后看着筱莱定定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筱莱缓了口气,咽了一口唾沫后道:“我能看看那个吗?”她的眼睛看向了抽屉。

刘叔的眼睛闪了一下,心想,那只是一个罗盘而已,筱莱为何要看它?他开始在脑子里快速的分析着这个问题,难道筱莱又察觉出了什么吗?她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看来刚才她一直在监视自己,能让她顺理成章监视自己的地方自然是在她工作的七楼。是七楼的窗户,那里的窗户边可以看清楚医院门前的一切。

看来筱莱对自己也有所行动了,一直以为她还蒙在鼓里,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她到底知道了自己的多少底细?刘叔的心里变得有些不安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对如此年轻的人感到焦虑。筱莱绝对是第一个让刘叔觉得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人,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在为今天的事情作谋划了,但没想到计划实施起来总是会不尽人意。

“它?”刘叔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在桌面的下方正是抽屉。为了不放过筱莱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筱莱的身上,他还是驾轻就熟地在筱莱的面前表演着到家的演技。

筱莱面无表情,但她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睛已经说明自己非看不可。其实在筱莱的心里根本没底,刘叔完全可以拒绝她的任何请求,可出乎意料的是刘叔很大方的把那只罗盘又从抽屉里取了出来,放到了桌面上。这时筱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伸手去取,但是刘叔抢在她之前把自己的手压在了罗盘的上面,筱莱怔了一下,手就此停在了空中。

“想看它可以,得有理由。”刘叔的话没有抑扬顿挫,筱莱从中感受不出他的情绪起伏,更看不透这个老头子的心。

事情果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顺利,为不在刘叔面前流露出迫切想看那只罗盘的表情,筱莱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她慢条斯理的说道:“‘佛数谓小乘初果者,尚须往返天上人间’。不知道这个理由足不足够?”

刹那间刘叔的脸色大变,他看着筱莱不动声色的说出这句话,心中更是变得惊恐起来。速度来得太快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像上次一样,感觉事情又在哪里出了错,这一次,答案是什么?刘叔的心海里击荡起了圈圈涟漪,不再平静。

思考片刻之后他就把罗盘递到了筱莱的面前,筱莱拿过那只罗盘,看着上面的指针,指针依然像疯了似的在乱转着,看得她眼花。这一幕让她想起了自己手机里的那只指南针,她曾经无意间点开过那只指南针,那时候上面的指针也像这只罗盘上的指针一样乱转过。她重新凝视着罗盘,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如蚂蚁般映入眼帘,她完全无法理解字为何意,且越看就越觉得头昏脑胀,仿佛脑子里堆积已久的所有记忆都被唤起。它们杂乱无章的在脑子里穿梭,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疼痛感也随之袭来。她的一只手已经压在了太阳穴上,另一只手拿着罗盘颤颤巍巍起来。

刘叔见状马上伸手从筱莱的手里抢过了那只罗盘,他把罗盘看得很重要。看到筱莱突然间出现的异样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声:“不该接触的东西最好不要太好奇,否则……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也说不定。”

远离了那只罗盘之后,筱莱的头也感觉到不再那么爆裂式的疼痛了。她呻吟着叹了一声,再次看向刘叔,刘叔已经把罗盘握在了手里,他看着罗盘,悠悠的说道:“这可是我的宝贝,它可以告诉我我想要的东西离我有多近。”

筱莱听着他的话,在感到几分茫然的同时也明白了几分,他说他想要的东西估计就是指自己吧。这么一来以前想不通的那个问题就有了答案了,刘叔从一开始要她自毁肉身到后来在华家别墅的后山悬崖里救她一命,就是因为他想得到她,当然不是指得到她的肉体或心,而是指——得到她的灵魂。

“如果我死了,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了吧?”筱莱意有所指的问道。

刘叔再次把罗盘收进了抽屉里,重新抬头看着筱莱,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的疑惑,筱莱看出来了,于是补充道:“如果我死了,灵魂你能控制得了吗?当然,是在指我有灵魂的前提下。”

“你?”刘叔沉吟了一声,他已经从筱莱的话里听明白了。筱莱知道刘叔最终想要的是什么,惊诧之余他也为筱莱的聪颖感到不可思议。他没想到筱莱会推理得如此迅速,仅仅靠一己之力就明白了他布控了多年计划的目的。到底是非常人,才会有别人完全无法企及的能力。

刘叔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他不知道筱莱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让他震惊的话来,一方面他不想再听到那些话;一方面又极其想知道她的脑子里现在都在想什么。

“怎么?害怕了?”筱莱的话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刘叔坦然的笑了一声,“怕?——对,也怕,也不怕。”

筱莱一时间被他的话绕得有些糊涂,不过她已无心去揣测刘叔说的这句话。此行自己匆匆跑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清楚刘叔手里到底拿了什么物件,现在明白了,是一个罗盘,是过去风水先生和算命先生惯用的赚钱工具。筱莱并不相信歪门邪说,自然也不会相信风水或算命之说,可连最“了解”自己的刘叔都用上了这样的工具,她到底该不该动摇自己一直以来相信的知识和科学?矛盾的心理再次在她的内心澎湃。

原本打算就此离开保安亭回到七楼去的筱莱,这时候却想留下来和刘叔再聊几句,因为她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变得越来越明朗越来越实在了,不再像过去如打迂回之战似的你一拳我一腿了。

“原来真的是想要得到我的灵魂,可是这个世界上真有灵魂存在吗?”筱莱看着头顶的天空,脸上露出了不知深浅的疑惑之色。

刘叔吐了一口气,稍微动了动上半身,不再端着架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在意的只是筱莱为何会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她的躯体而是她的灵魂。

“你想知道?这可不像你啊,一个八十六岁的老者,看淡世间的一切,自然也洞察世间的一切,不应该在我这个黄毛丫头的面前问出这样的话来。”筱莱挖苦道。

刘叔满不在乎道:“我自然能想明白,只要我愿意去想,但是现在我不想费这个心思了。人老了,就会有精力不足的时候。”

“你很诚实啊,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刘叔。”筱莱继续讽刺道。

刘叔哼了一声,悠哉游哉地在筱莱的面前抱起了双臂,他很少会有如此轻松的状态,或许是因为二人之间都已经打开了天窗说亮话,不必再绕圈子的对话让曾经压抑在他内心的话都可以痛快的说出来了。

“你了解我多少?”

“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你。”

“那你……”刘叔没有说下去。这时候的筱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由衷的对刘叔笑了笑,“全凭这个。”

刘叔的眉头皱了起来,筱莱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在我的梦中出现过,但是后来我才想明白,那不是梦,是记忆!”她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是咬着牙说的,她在强调自己脑海里的记忆。

“曾经多次出现在我梦境中的那双如追踪器般的眼睛,它浑浊得让我看不清楚到底是谁的眼睛,即使那时候我已经见过了你,也明白你的眼睛与我梦中梦见的眼睛极为相似,但我还是把你排除在外。后来我的记忆开始复苏,于是我渐渐地相信,那双眼睛就是你的眼睛,只是,那时候的我依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直到不久前,我才茅塞顿开,其实我一直都活在现实与记忆中,而不是活在现实与梦境中,所以,那不是梦,是真实的记忆!”

刘叔的嘴巴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微微地张开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筱莱。

筱莱却心静如水的问道:“怎么?是不是想把你知道的也都对我说出来,这样也好,我就不必再去苦苦的探寻自己身上的秘密了。不过我想你是不会对我多说一个字的,因为你贪生怕死,这种人向来吝啬。”

刘叔的喉结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口水。他讨厌听到“贪生怕死”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就是一把剑,从几十年前就已经刺在了他的心窝里,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会听到别人对自己说出这四个字来,最可笑的是对自己说这四个字的人还是眼前的这个对自己过去一无所知的人。

她已经能感应过去了吗?连自己那深深埋藏的过去也被她触及到了?刘叔这样想着。

他害怕筱莱记起过去,因为那代表着她记起了她的前世,但是害怕的同时又不怕,只要筱莱记起自己的前世,她必定承受不住那样残忍的过去,那时候正是她最虚弱之时,也是自己下手的最佳时期。不过这个最佳时期不应该来得如此之早,他必须在看到凝魂完成了七祭之后才是让筱莱进入最虚弱的时候。

看着筱莱现在的样子,刘叔已经知道她记忆里的那棵种子已经发了芽,估计很快就会长出叶子了。而地下之城里还有两祭未完成,到底是谁?该成为凝魂牺牲者的另外两个人到底是谁?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提前杀了那两个人,再把他们弄进地下之城的凹槽里让其冰封,完成七祭。

他的思绪开始凌乱,事情变得棘手了,他的计划又不可预料地节外生枝了。不过他知道,接下来他需要赶紧实施的是找出最后那两个人,只要找到了他们,自己谋划了多年的大业就可以得以实现了。

筱莱又把头抬了起来,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灼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完全睁不开,在阳光下曝露的时间长了,她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适,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纵然还想再和刘叔聊下去。

“真遗憾,如果有机会,我们能坐下来好好的聊聊的话,那一定会很有趣。”筱莱回头看了刘叔一眼,然后就大踏步地朝着医院的大门走去。

刚走进医院的大厅里,她就感觉到眼前变得一片漆黑,站在原地适合了一下室内的光线后她才睁开眼睛,这时候的大厅里已经看不到太多的医患,看来已经到了快下班的时间了,她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行为就是溜岗,虽然不惧怕唐月青,但是她也不想惹麻烦,于是又快速的走到了电梯边,按下电梯后就乘着电梯上了六楼,出了电梯门之后一路奔跑着到了七楼。

经过人事部的时候小露又看了她一眼,筱莱只是尴尬地对着她一笑,然后又匆匆的消失了。小露一脸茫然的盯着空中的虚无,又嘀咕道:“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难道……”她想起了那篇报道,脸上瞬间被覆上阴霾。她迅速摇了摇头,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接着就低头继续工作起来。

筱莱刚走进办公区,时间就已经到了中午的十二点,办公区里的人都开始往楼下走,他们的目标是饭堂。唐月青也正准备离开,见筱莱进来便面露不悦之色,问道:“你怎么出去那么长的时间?就算去洗手间也用不了这么久吧?”撂下这句斥责的话后她才离开了办公区。筱莱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后就开始深思起来。

坐在最里面的凌美缇点了外卖,她吃着外卖时看了筱莱一眼,发现筱莱正握着双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手背则贴在鼻口前,她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凌美缇知道她在思考,可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会让她连午饭也忘记了吃,一个人面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凌美缇在吃东西的时候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因为她不想打扰到了筱莱,不管筱莱曾经如何绝情对她,她都做不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不时的偷觑中她发现筱莱的侧脸又有了变化,像以前和筱莱走在街道上时看到的一样,那是一张完美的侧脸,美到让人沉醉,看起来是女性柔美的一面,皮肤在白皙中透着通透。怎么会这样?凌美缇赶紧眨了眨眼睛,再次扭头看过去时,发现筱莱的侧脸还是那张男人的脸。原来真的是错觉,可这样的错觉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为此,凌美缇想不明白。

她的嘴巴已经嘟了起来,拿着筷子的手也已经停在了空中,她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无解。再看看饭盒里的快餐,已经食之无味,干脆不再进食。她把耳机重新戴上,听着音乐,心却无法再平静下来。

看着筱莱还在冥思苦想,她多想替筱莱分担一些困扰,只可惜,她已经和筱莱离得太远了。筱莱在想什么问题又为什么而苦恼她都一无所知,虽然她也不能自信到能帮上筱莱的忙,但至少陪在她的身边自己还是能做到的,而筱莱把这个机会都给剥夺了,如今的她只有与筱莱保持着距离,在不引起筱莱注意的地方默默的守望着她。

焦急的心理在凌美缇的心中作祟,她不像筱莱,能做到遇事冷静果断处之,即使在泰山崩塌于眼前,筱莱也会面不改色,可凌美缇做不到,仅仅是现在,看到筱莱心事重重的样子凌美缇就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她起身拿起饭盒往外走,在经过筱莱的身后时她瞥了一眼筱莱的电脑屏幕,就是这样的一瞥她惊诧地差点叫出了声。

是……是那幅壁画,在楼下保安室的墙上的那幅巨型壁画。筱莱为什么要盯着它看?就在她思索之时,筱莱突然扭了一下头,她没有看身后的凌美缇,但是动作已经明显可以看出她排斥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凌美缇赶紧提着自己的饭盒离开了原地,匆匆走出了办公区后她才松了一口气。那就是保安室墙上的壁画,筱莱看它意欲何为?凌美缇站在垃圾桶前久久想不出答案,直到小露出现在她的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吓得又将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垃圾桶里有宝贝吗?”小露打趣道,接着她就把手里的饭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凌美缇惊恐之余又努力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怎么可能呢?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宝贝!”

“那你这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啊?”小露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或许在七楼的人都知道,凌美缇曾经是相亲达人。

凌美缇听出了小露的言外之意,她尴尬的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唉,你也别解释了,缘分这种东西,真的不需要强求,是你的总会来到你的身边,不是你的就算抓到了也会失去。”小露说着说着脸上就覆上了一层阴郁,她想到了自身,想了那个离她而去却找了别的女人结婚的负心汉,每每想至此,她的双鄂间的牙齿就会不由自主地咬在一起。

凌美缇看了小露一眼,在这家医院里根本就没有秘密,小露之前因故请假一事人尽皆知,她已经看出小露又想起了伤心之事,于是附和道:“你说得对,就是这样的。如果人能早些想明白这话,估计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智商为零的痴男怨女了。”

小露勉强一笑之后便不再说话,看得出来,她还是很介怀自己的过去,那段让她受伤的情感已经让她变得消极。即使她努力在人前保持着以往的笑靥如花和没心没肺的状态,但凌美缇已经感受到了小露前后不一至的变化。

到了人事部时,小露与凌美缇挥手告别。只剩下一人的凌美缇并没有急着进入如数字“7”形状的办公区,而是徘徊在走廊上。她看着窗户外的天空,在她站着的这个位置上一个小时前筱莱也站在这里,她现在看着筱莱看过的这片天空,同一个视角,同一幅画面,可凌美缇还是无法理解筱莱的内心。

她叹了一口气,正转身准备回办公区午休时,却看到站在几米开外的筱莱,筱莱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把她吓了一跳。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却不敢叫出筱莱的名字,更不敢对筱莱说“你吓到我了”这句话。她的胸脯起伏着,心跳在加速,看着筱莱的那双眼睛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

筱莱在凌美缇发现自己后还是静静的站着看了她几秒,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凌美缇觉得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她有一种感觉,觉得筱莱的眼神变得很可怕,是那种会让她从心底感到害怕的眼神,如果真的需要用文字形容,她的脑子里会跳出“不寒而栗”这四个字。

筱莱把目光收了回来,接着面无表情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留下凌美缇一个人站在窗户边。她望着筱莱的背影,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然后就惊慌失措地迈着步子走进了办公区里。

心有余悸的凌美缇趴在桌子上,周围的空间里一片黑暗,办公区里的灯已经被关闭,连窗帘也被拉上了,在这种情况下,胆小如鼠的她努力让自己内心平静,可还是能感觉到怦怦乱跳的心。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想不明白。

那只是筱莱,是自己曾经很要好的朋友,为什么刚才的感觉像是敌人在对视,那双眼睛里折射出来的光芒是如此的锐利灼人,仿佛可以将人毁灭于无形,凌美缇为此长吸了一口气。

筱莱从洗手间回来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面上休息,在这个过程里,凌美缇一直竖起耳朵听着不远处的动静,那就是筱莱所在的位置,她不敢抬起头来,害怕此时的筱莱会像刚才一样用可怕的眼睛盯着自己。

她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此时才发觉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是太害怕了吗?凌美缇的手指揉搓着手心里的汗,她开始变得心烦意乱起来。

“你为何不睡觉?”耳畔突然响起筱莱的声音,凌美缇恐惧地抬起头,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看着周边,可是在她的身边并无他人,几秒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的错觉。借着一丝丝光线可以看到伏在桌子上的筱莱,她在午休,自己是神经兮兮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听?

凌美缇觉得匪夷所思,她不愿意再这样下去,手捂在自己的耳朵上,这时候她的世界才又恢复到了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