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19宿舍

“上班了,下次你得给自己调好闹钟。”唐月青把筱莱叫醒后就去了厕所,说是要洗把脸才清醒。

筱莱惊魂未定的又张望了一下四周,按下电脑显示屏的开关,电脑桌面右下角显示着14:05,她竟然睡过头了,午休之前她明明在手机上调了闹钟的,为什么没有响?她盯着键盘旁边的手机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这间办公室里已经明亮如白,所有的灯被打开,窗帘也被拉开,她扭头看着身后的那面玻璃墙,刺眼的光芒让她本能的用眼皮保护着瞳孔,再转过头来时,那张丑陋的脸又出现在她的眼前,愣是又把她吓了一跳。

“吓到你了?”唐月青说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完全表现得满不在乎。

筱莱长长的深呼吸,没有作答,额头上却隐约觉得有些发凉,那是从做梦到现在连续被吓而出的冷汗。

唐月青的手里拿着一串葡.萄,她的脸上刚洗过水,水珠覆在她那张本就让人觉得丑陋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怪异。她把那串同样覆着水珠的葡.萄递到筱莱的手上,“给你尝尝。”不等筱莱拒绝,冰凉的葡.萄就由手掌心牵动着她的触感神经,一直凉到心里。她看着手上那串紫黑色的葡.萄,由红色和蓝色混合而成的紫色,被称为高贵色的紫色,此刻怎么看都觉得刺激,她忽然想起了那张紫色的嘴……

待唐月青拿着剩下的葡.萄去招呼网站建设组的其他同事时,她就快速的把葡.萄放到了右边其它组的同事的桌上,“我现在吃不下,你吃吧。”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唐月青根本不会听到。

下午工作的四个小时里,筱莱除了熟悉工作流程和以后要做的本职工作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学习医院正在主推的病种,然后开始尝试撰写推广软文。这对于她这个并不是学医出身的人来说还是有一定的挑战性,但当时在视频面试里她就已经对此工作内容有所了解,医疗营销团队里的人百分之八十都不是学医出身,而正是这样的一个团队在掌控着这家专科医院的生死和未来。

下班后,她就被同是网站建设组的同事凌美缇带领着到医院的仓库领取了床铺上用品和日用品。凌美缇是一个身高148厘米的矮个子女孩,一头柔顺的秀发披在肩上,五官算不上精致。她的上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衬衫里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下面搭配一条五分紧身的牛仔裤,由于人长得矮,裤子已经快到她的脚踝上了,看起来很滑稽,像是七分裤。她的脚上穿的是一双乐福鞋(也叫懒人鞋),虽然年纪比筱莱小四岁,但她看起来却很成熟。

“这些东西都是医院免费提供的,但前提是你必须在医院工作满半年,否则离职的那一天你的工资会被扣除两百元,所谓的成本费。”凌美缇很热心的向筱莱讲述着这些规则,并主动帮忙准备把领到的东西都拿回T公寓。

筱莱点了点头,凌美缇的言行举止给人的感觉是她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了很久,是医院里的“老人”。

为了进一步确定自己的猜测,筱莱张嘴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了吗?”

离开医院后,她们俩一边走一边聊天,凌美缇似乎很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事或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我啊,比唐月青早来一个星期。”

“唐月青……”筱莱愣了一下后接着说道,“那你一定挺了解她的。”

“倒也算不上多了解吧,反正我要提醒你一句,无论如何她都是我们的主管,只要有这种上下级的关系存在,你懂的。所以呢,在她面前,平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得心里有数。”

筱莱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本来职场中的钩心斗角她就无意理会,但这样的现象无论到哪个时代估计都存在。筱莱没想到的是身边的这个女孩才第一天见到自己,就能如此开门见山地提醒自己这些事情。难道自己看起来像是刚出象牙塔的人、很无害、很友善、容易受人欺负的类型吗?她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谢谢,我会记住的。”筱莱礼貌的回了一句。

“做文案工作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斯斯文文的,话也少,相比之下,我在你面前倒像是话痨了。”凌美缇上下打量了筱莱一眼,自讽道。

听到凌美缇这样说之后,筱莱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回想过去到现在,自己的话似乎一直就不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是从十八岁之后身体越来越虚弱的时候开始的吧!求医问药无果的岁月里,自己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拖着这副病恹恹的身体,在人世间就如同行尸走肉,在麻木中能活一天算一天,渐渐的,便对这个世界也漠不关心了。

“工作上我们在一个组,住宿上我们又住同一层楼,缘分啊!”一路上,凌美缇都在喋喋不休,一会儿感慨人生,一会儿谈论影视剧,一会儿又说到动漫,当讲到动画片时,她难以抑制的兴奋会让她的那双大眼睛都放射出奇异的光芒来。

“《火影忍者》越到后面的剧情就越难看,讨厌长大后的鸣人。我现在改看《海贼王》了,还有《数码宝贝》和《宠物小精灵》。”

《宠物小精灵》?名字好熟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十几年前也看过这部动画片,十几年前,那时候的自己也像现在的凌美缇一样,活泼、健康、无忧无虑……筱莱的心头又蓦然的落下一阵感伤。

“到了!”凌美缇在一栋老旧的楼房前停下了脚步,筱莱看着眼前的这座建筑,白灰粗糙刷过的墙体上依然经不住岁月的侵蚀,石灰剥落后的墙面露出砖体和锈迹斑斑的痕迹,清晰可见。抬眼望去,镶嵌在墙体里的那一排排木门和窗户就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正在窥视着她们。它矗立在“南国旅馆”旁边,与装潢高档的旅馆比起来,这栋有着古老韵味的建筑物实在是显得突兀。

“如此破旧的房子为什么没有被拆掉重建呢?”这个问题从筱莱的心底浮起并脱口而出。

“唉,鬼知道呢!管它破不破烂,只要能住就行。你就住这。”二人到了T公寓四楼的第一间房,凌美缇放下手里的东西,指着门上的“419”数字对筱莱说道,“我住在前面,407,有事可以来找我,当然没事也可以来找我,呵呵。”说着她的手就指向了走廊的尽头,“累了一天了,先不打扰你了,你把东西都整理整理,洗完澡差不多也就可以休息了。”说完她就用手捶了捶发酸的肩膀。

筱莱谢过她之后就进了这间宿舍。房间不算大,里面摆放着三张上下铺的铁架床,没有人在,两个下铺上都放着床单和被子,其中一张床铺上邋遢凌乱,而另一张床铺上却干净整洁。剩下的那张床的下铺被另外一张床挡住了一半,但她别无选择,只能铺上自己的被子,否则她就得睡上铺了。

当她把一切东西都整理好并洗完澡后,舍友们便陆续回来了,先回来的是一位看着已经有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虽然她的穿着时髦,可脸上松弛下垂的皮肤出卖了她的年龄,两条深深的法令纹无疑是她脸上的一道硬伤。虽然岁数大,但是她的五官精致,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身高与唐月青不相上下,如果时光再倒退三十年,估计她是一个美人胚子。

“新来的?”她坐到了那张干净整洁的床铺上问道,看来,她是那张床的主人。

“是的。”筱莱回答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你是做什么的?”她又微笑着问筱莱。

“文案。”筱莱一如既往地简短回答。

“哦,就是天天在键盘上敲字的那种?”这个女人一边换睡衣一边问道,头也没抬。

“嗯。”筱莱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在别人眼里,文案工作就是天天在键盘上敲字的,虽然不贴切,可也没有大错。她不想多加解释,想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和一个二十七岁的后生之间似乎必然会存在一些鸿沟。

“你呢?”宿舍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筱莱难得开口也问了她一句,并奇怪她这个年纪了为什么不选择退休,颐养天年。

她换好了睡衣后就把原来的衣服叠好,放进了床底下的一个塑料盆里,看起来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这时她才回答道:“我是管三四五楼的。”

“哦。”筱莱还搞不清楚医院的三四五楼和其它楼层有什么区别,只好敷衍着应了一声,接着宿舍的门又被打开了,进来一位身材单薄的方脸女子,但是她的脸并不像唐月青的方脸那样骇人,相反,她的长相倒透着几分文艺气息,秀发齐肩,一张白皙的脸庞,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博学多才。刚进门她就喊了一声:“阿雅姐,你回来了!”

正站在过道边的筱莱自知那不是在叫自己,所以很快就闪到了一旁。

“嗯。”已经躺在床铺上的那个女人拿着手机应了一声,可她头也没回,更没看一眼叫她的人。

“天呐,她走了,黄陈煜就这么走了……”这位有几分文艺青年气质的女子突然指着筱莱的那个床铺吃惊的叫了起来。

“黄制莲,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躺在床铺上的女人有些不耐烦的指责道,随即翻了个身,脸对着墙壁又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你叫什么名字啊?”叫黄制莲的这个女子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筱莱,她有些尴尬的收起了刚才惊叫的声音,转身问道。

“筱莱。”

“这名字很文艺呀,做什么的?”

筱莱犹豫了一下,道:“写文章的。”

“文案?”

“嗯。”筱莱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黄制莲,这个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应该更能理解她的工作性质。

“哎呀,文案,太烧脑子了,我做不来。”黄制莲感慨着就把肩膀上的包扔进了那张邋遢凌乱的床铺上,然后又指着筱莱所在的床位道:“你的上任也是文案,莫名其妙的走了,连辞职申请都没有写,人就不见了。”

“不见了?”筱莱惶惑道。

“是啊,两个星期前还在的,我还以为她怎么了,直到看到你替了她的床位,我才知道她走了,也许真的是莫名其妙消失了,招呼也没打一声,谁知道呢。”她说着就拿起衣服进了浴室,随即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黄制莲的话让筱莱越听越糊涂,她不明白黄制莲口中所说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再看看那位躺着只顾玩手机的大龄舍友,一时恐怕也得不到答案了。

过了一会儿,犹豫再三的筱莱还是忍不住指着自己的床铺问道:“阿雅姐,这个床铺的人怎么不见了?”她跟随着黄制莲的称呼叫着眼前的那个女人,女人转过身来叹气道:“唉,年轻人嘛,估计是看上哪个有钱的男人,经不住诱惑,跟着跑了吧!”说完她就又转身面对着墙壁,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像是在看娱乐资讯。

原来是这样,筱莱的心头突然轻松了不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的感觉,一听到那些话就神经敏感起来,也许是最近因为找工作的事情而睡眠不足吧,现在工作有了着落,也搬到宿舍来住了,她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待黄制莲从浴室走出来时,筱莱已经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黄制莲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问道。

阿雅姐头也不回道:“是啊!”她的回答像是在敷衍黄制莲,事实也是如此,从黄制莲回来到现在,她都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机,对黄制莲爱搭不理的。但黄制莲似乎并不在乎别人如何对待她,依然自说自话道:“累的,想当初我大包小包的搬过来住的时候还不是一样。不过她也是幸运的,被安排进了419这间宿舍……”

筱莱在迷糊中听到黄制莲的说话声,她的脑袋越来越沉,感觉整个身体都像在下跌,如跌进万丈深渊中。她使不出力气,只能任由身体向下坠落,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悬崖峭壁……突然有一双浑浊瞳孔异常放大的眼睛与她身体跌落的速度一样,和她保持着相对静止的状态,这时候的她倒希望自己下跌的速度能快一些,可那双怵人的眼睛依然如追踪器般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连她现在离开了医院回到宿舍里了都不能好好的睡个安稳觉。

夜深人静,她突然从床上惊醒,坐起,胸脯起伏不定,嘴巴里喘着粗气,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她感觉额角有液体流下来,用手擦了一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出了这么多的冷汗,连后背也打湿了一片。

在南方的十月天,大城市里的气温依然高,可是这间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室内温度是26摄氏度,她竟然还出了这么多的汗水,有些难以置信的她慢慢的给自己擦干了脑门上的汗珠,并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她调整呼吸后又定了定神,才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时间,时间显示为凌晨2:00。

这个噩梦做得有些吓人,梦里的那些画面凌乱而没有头绪,像是悬崖、一片森林,又像是一双双诡异的眼睛……

旁边两张床上躺着的人打着轻微的鼾声,黄制莲那张床上突然有了些动静,但一下子又恢复了安静,估计是她翻身的动作。筱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又重新躺到床上。

宿舍里安静得能听到从空调里放出冷气来的声音,窗外微弱的光线照进房间里,隐约可以看到房间里的静物。筱莱侧身躺着,翻身面对着墙壁,噩梦过后的她似乎失去了睡意,脑海里开始在回想着梦境中的一切。

新环境,新工作,新宿舍,本该有一个好心情去面对,可她也不明白自己多年都不做梦了,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方后却做那样奇怪的梦,包括中午在医院七楼午休的时候。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清醒,内心的不安又开始出现了。她又把身子翻正,双眼盯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床板,手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被子,身子也越来越燥热,最后她只好把手放到了被子外面,想让房间里的温度冷却自己的体温。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漫漫长夜让筱莱好不容易熬到了黎明,舍友的闹钟终于在早上七点十分响了起来。

阿雅姐利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洗漱、化妆到换好衣服不超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她就出了门;接着是黄制莲,她一直收拾到七点四十分才出门,而筱莱是七点二十才从床上爬起,七点四十五分离开了宿舍。

最后离开的人必须锁门,她从包里掏出了钥匙,把门锁好后一抬头就看到门上的那几个数字——419。

按昨晚黄制莲所说,能被安排到419宿舍的人都是幸运的人,因为在这个宿舍里住着的都是长白班的员工,即不需要两班倒,这样,至少大家的休息时间是统一的,也就不会因为有上晚班的人回来而影响到别人休息了。

筱莱看着这扇门,苦笑道:“幸运?可我第一晚就夜不能寐。”自言自语后她就下了楼。

一个人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早晨的街道上有些冷清,但依稀可以看到路边摆着卖早餐的小摊档。她一个人快速的走在去医院的路上,虽然只是两个公交车站的距离,可她也必须快速走,才能赶在八点之前打卡,途中还要去“快乐之家”餐饮店买一杯豆浆。

这些年来她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每天早上喝一杯热的豆浆,早餐仅此而已。但神奇的是,只喝一杯豆浆的她却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上午会饥饿,一杯豆浆的能量就能让她顺利的撑到中午。

她尽量不去想中午去饭堂吃饭的事情,一杯热豆浆握在手里,她知足的喝着,边看路边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快到医院的时候,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那里的红绿灯停顿的时间比其它地方都长,她站在人行道边等候着灯变绿,可是直到她把豆浆喝完,灯还是没有变绿,她变得有些焦急,看着别人闯红灯她也跃跃欲试。

就在她准备不遵守交通规则时,对面疾驰而来的一辆货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掀起一阵疾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身边许多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起来。这时她才惊觉自己处于会瞬间丧命的危险之中,如此近的距离,差一点她就和那辆货车贴上了……

“你不要命了!”

惶惑中的筱莱看着抓着自己手的那个人,原来是凌美缇,刚才是她眼疾手快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凌美缇长叹了一口气,她倒像是劫后重生一般,然后又一脸担忧的责怪着筱莱,“刚才你差点就没命了,一大早的,想什么呢?”凌美缇把筱莱拽回安全地带后才松开手,懊恼道。

这时绿灯终于亮了,二人向对面走去,凌美缇突然狐疑道:“你刚才不会是故意的吧?”

“什么?”筱莱不知道凌美缇此话是何意。

“没什么,肯定是我想多了,你怎么会想着自杀呢!”她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着。

“也许是真的呢!”筱莱故意逗她。也不知道为何,看到凌美缇筱莱的心情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好,变得放松,连不爱开玩笑的习惯都被打破了。

凌美缇恐惧的睁大了双眼,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你别吓我,为什么啊?因为什么你就要去死啊?我可告诉你,以后不准有这种懦弱的想法,不管是不是天塌下来了,你都不许死!活着才有希望,我们到人世间走一遭多不容易啊,最重要的是,你得对得起你的父母。命是你父母给的,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她突然像一个长辈一样教训起了筱莱来,这让筱莱终于忍不住又扑哧一笑。

凌美缇这时才恍然大悟,“好啊,你耍我呢!”说着她就伸手对筱莱的腰间挠起了痒来,让筱莱措手不及。

“让你耍我!让你耍我!”

一阵笑声过后,筱莱的脸上又恢复了如常,刚才凌美缇说到的“父母”二字让她的心里像触了电一样。

父母,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对父母这一词并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听到这两个字眼心里却不是滋味。好不容易活到了二十七岁,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也许正因为自己是个孤儿,所以对这个世界更冷漠,对身边的人也更不在乎。

“你笑起来其实还挺阳光的。”凌美缇看着筱莱说道。

筱莱不得不多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矮个子女孩,十八岁之后,筱莱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别人夸赞她的话了。自从十八岁之后,她的身子就变得越来越虚弱,脸也开始发生了变化,直到现在变成了男相女身,若不是留了一头长发,在她的外表上,可能再也找不出一处能象征着女性特征的地方了。

活着、父母、阳光,都是从这个矮个子女孩的嘴里说出来的。筱莱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感动,像是感谢凌美缇对自己的热情,又像是心酸自己的过去,那种五味杂陈的滋味灌满她的心间,让她魂不守舍。

“走这边!”凌美缇拉着筱莱向医院走着,接着又狐疑着嘀咕道:“怎么还不认路呢?下午下班后你自己一个人回419宿舍不会也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吧?”

“你知道回T公寓的路怎么走吧?”凌美缇嬉皮笑脸的问着筱莱。

一脸问号的筱莱嘴里只能吐出一个字:“啊?”

“我的意思是从医院到T公寓的路你都熟悉吧!”凌美缇依然嬉皮笑脸着。

“嗯。”筱莱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凌美缇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