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莽的币制改革

西汉末年，汉哀帝死后，王莽掌握了朝中大权，立年幼的汉平帝即位。五年后，王莽不满足于当摄政大臣，逼迫平帝禅位，自己当上了皇帝，改国号为“新”，称自己为“新始祖”。新朝建立起来之后，王莽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种局面。由于长时间以来的官员腐败和地方豪强的兼并剥削，百姓的生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怨四起，多个地方都有动乱的苗头。为了稳定自己刚刚建立的王朝，王莽决定实行改革，史称“王莽改制”，其中的重头戏就是改革货币制度。

其实王莽在摄政的时候，就已经对币制进行过改动。当时国家使用的货币一直都是五铢钱，本来五铢钱是一种比较合理的货币制度，但是当时的朝廷不顾市场规律，大量发行钱币，导致市场上的五铢钱大大超出了需要，从而引起货币贬值，物价越来越高。有时候买一点小东西都要用成筐的货币，这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很大不便。因为以前有过子母相权的货币理论。因此王莽决定发行大币值的钱，同时兼用五铢钱，这样大钱和小钱并用，就可以最大程度地方便民众交易。他当时发行的大钱共有三种，一种叫作“大泉”，相当于五十钱，上面铸有“大泉五十”的字样；一种叫契刀，相当于五百钱，上面铸有“契刀五百”的字样；一种叫“错刀”，相当于五千钱，上面用黄金镶着“一刀直五千”的字样。这几种大钱跟五铢钱并用，构成了当时的货币体系。

这种货币制度可以说是比较靠谱的，但是当王莽做上了皇帝之后，就又改主意了。他夺取的是刘家的皇位，而“刘”在当时的写法是“劉”，其中既有“金”，又有“刀”，他觉得人们在使用契刀和错刀的时候，会很自然地想起刘家皇室来，于是他下令废除了契刀和错刀。又因为五铢钱是汉武帝创造的，他觉得这更容易让人想起汉室来，因此连五铢钱也废除了。

这样一来，能用的货币就只剩下大泉了，而这是肯定不能满足市场交易的需要的。于是王莽又开始发行小钱，用来和大泉并行使用。新发行的小钱总共有五种，币值分别为一钱、十钱、二十钱、三十钱、四十钱，这些小钱配合着大钱一起使用。

这种货币制度还不算太麻烦，但是刚刚实行了一年，王莽就又改变了，开始推行“宝货制”。所谓“宝货”，就是将金、银、贝、龟甲、布币和铜钱这几样物品用作货币，并给它们规定出各自的币值和相互之间的换算方法，这些货币统称为“宝货”。这些宝货种类繁多，币值计算方法也麻烦。

其中黄金只有一种币值，相当于一万钱。银币有两类，单位为流，其中，一流朱提银币可兑换一千五百八十钱，一流其他的银币可兑换一千钱。贝币按大小分为五种，有专门测量大小的量器。如果放在量器上能够漏下去，就是最小的一种贝币，每一枚价值三钱；其余的四种都要大一些，两枚作为一朋使用，币值依次为十钱、三十钱、五十钱、二百一十六钱。龟币也叫“龟宝”，共有四种，按照龟甲的大小来分类，这四种龟币的币值分别为二千一百六十钱、五百钱、三百钱、一百钱。布币总共有十种，按币值从小到大分别为小布、幺布、幼布、厚布、差布、中布、壮布、弟布、次布、大布，相邻的两种布币之间币值相差一百钱。铜钱则主要是仿照五铢钱的形制来铸造的，只不过名称不一样。

上面这些货币的种类加起来，总共有二十多种，一个国家的货币种类如此之多，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王莽之所以发行这么多种类的货币，其实他的出发点也许未尝不对。他觉得人们在交易过程中会出现各种交易额，币值太大或者太小，交易起来都不方便，而如果发行多种币值的货币，那不管是什么样的交易，人们都可以使用相应币值的货币，这样使用起来岂不是非常方便。

不过他只想到了一方面，却忘记了另一方面。多种币值虽然会让人们在交易中计算数字变得简单，但是如此之多的种类，却很容易让人弄混，无法记清相互之间是怎么换算的，也很难弄清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货币。因此，人们在私下里还是继续使用五铢钱，王莽的那种货币制度根本无法在民间施行。

王莽看到自己推行的货币政策无法让人们接受，于是就开始利用法令强行推广。他下令，只要是私自携带五铢钱的，就要被判流放。虽然采取了高压政策，但是人们还是无法接受新的货币政策，无奈之下，人们只好停止交易活动，市场渐渐陷入了瘫痪。因为交易活动而获罪的人，则在不断增加，甚至包括一些朝廷大臣。

看到自己的货币政策施行得越来越艰难，王莽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下令暂停使用那些宝货，只使用价值一钱的小钱和价值五十钱的大钱流通。但是过了几年，王莽突然又宣布，原来的宝货依然可以使用，并大幅调整了各种货币之间的兑换比例。同时他决定废弃原来的大钱和小钱，改为使用货布和货泉，货布币值为二十五钱，货泉币值为一钱。但是过了段时间，他又认为老百姓用了那么长时间的大钱，如果突然禁止了，百姓们会不适应。于是他下令，人们暂时可以使用大钱，但是只允许使用六年，六年以后要全部废止。

王莽的政策总在变化中，这让人们无法适应，很多人因为货币方面的政策改动而获罪。虽然王莽减轻过刑罚，但是仍然有很多人家破人亡。而且他的每一次货币政策的变动，都会给人的财富带来巨大影响，也许前一天还挺富有，第二天就变得一贫如洗了。公元23年，绿林军攻入长安，王莽被杀。刘秀称帝后，废弃了王莽的货币制度，恢复了五铢钱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