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语

我相信,不是所有的离别都会让人难过与感伤。有些时候,离别,恰恰是解脱的轻松和放下的宽慰,带着风拂倦意的清凉。

背过身去,与虚假的它情作别。将离的心,妙若雨后莲花,落了花瓣,却不是凋零。俯首,可见莲子清。

也从来不会轻言朋友二字。因为我知道,那是两枚肝胆相照的月亮,只能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中,才可相投。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辉映、相知与懂得。那么难寻。

是难寻的一片真心。

这真心,绝不是那些变相地依附在友情的光圈下的人际之交,那样的人事之情,不过是利用和牵制,只适合欲壑难填的人。因为有所求,所以屈膝,所以伪善。

在被利用、牵制、欺骗或是出卖之后,即使可以做到宽容和善待那样的人,也只能是,给予言语上的宽厚。无论从此,走得多近多么无间,却再也走不进,我的心里。

如果可以,最好不见。

宁可一个人,在这样的盛夏午后,歪在沙发上听蝉鸣。这小东西,一点也不知节制,情歌总也唱不完,嘶呀嘶地,也不知能否嘶来所愿。就这样,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光。不请自来的野风,在屋子里穿行,许我一些清凉,可真好。

不知是谁,偏要在风字前面,加上一个野字。风本无拘,自由自在的性情,落拓坦荡,让人心神往之。可是,是野风呢,就更多了一分狂放,狂草天书似的,一点也不规整,简直是凛然到心惊。风从何处来?让你找不着北,分不清方向。

偏偏有时,就喜欢这野这不羁这狂放,带着跋扈的气质和任性的天真,穿行在光阴的两岸,仿佛是最孤独的,流浪者的剪影,夕阳西下,犹在天涯。

更是那切切的,凭栏遥望的女子,日夜守望的春闺梦里人。

黄昏的风殷殷吹弄梧桐,蝉声弱下来了,哀怨一般的弱。

无限酸楚的样子,无限颓伤。无限,无限到让人想远离,再远离。最好,不留步。

是不是,这一个下午的情歌唱断了,小小的蝉,仍未嘶来所愿?

当天色转暗,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细细地看,光影昏沉。我看到,原来镜中人的一弯眉,果真是不需画的。不需画眉?

忽而一念间,想起了那句,“谁念画眉人瘦”,心潮暗涌。深一回浅一回地念着,抬起头,看到风中的梧桐枝上,有一只小小的蝉。

它在那里,静默着,不发一声。

暮色,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