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安·巴·契诃夫的欢乐时光

弗·阿·吉利亚罗夫斯基

我要讲的那件事是在安东·巴甫洛维奇从事文学活动的初期发生的。

那是八十年代初。当时，契诃夫住在斯列坚卡，戈洛文胡同，他们在那儿的一所木屋的二层楼上租了几个房间。我记不得这是谁的房子，只知道在底层住着一个女裁缝。

愉快、欢乐的时光！1881年，通过《闹钟》[78]杂志，我认识了契诃夫，我们很快成了朋友，共同为《旁观者》[79]、《花絮》及《光和影》[80]杂志撰稿，安东·巴甫洛维奇的哥哥尼古拉·契诃夫，一位天才的画家，也和我们一起为上述杂志工作。

当时，有些画家常在契诃夫家里聚会，而伊·伊·列维坦从那时起直到逝世始终和契诃夫家很接近。

这一伙人也时常在斯托列什尼科夫胡同我家里聚会。有一次，契诃夫一家和几个画家在我家里。还有伊·列维坦也在座。

喝茶的时候，列维坦看到我的一本纪念册，里面有我的画家朋友们所作的素描，于是他就用铅笔画了两张画：《月光下的大海》和《小俄罗斯风景》。

尼古拉·契诃夫把纪念册拿过来，取出红蓝铅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出色的女人头像。

所有在场的人都对这些画十分欣赏。

安东·巴甫洛维奇带着严肃的神情仔细端详着这些画，然后提出严格的批评：

“难道能这样画吗？这是什么啊？谁也搞不懂！就说海吧！是什么样的海？这是头像……就算是头像吧！可是谁的头像——那就不清楚了……不能这样画！应该画得让每个人都了解画家要画的是什么。现在让我来向你们指点一下该怎样画！”说着，安东·巴甫洛维奇便拿起纪念册和铅笔，走到我的书房里去了。

过了几分钟，他带着更加严肃的神情回到饭厅里来，把纪念册放在列维坦面前：

“学一学怎样画吧。”

在纪念册的一页上画着大海，海里有条轮船在航行，右面是山，一个头戴帽子、手持拐杖的人走下山来，朝一座有着塔楼和挂着招牌的房子走去，鸟儿在空中飞翔。

图中每件东西上都注明：海，山，旅行者，客栈等等。下面有题词：“戈尔祖夫·彼得·伊昂内奇·戈鲍宁田庄外观。安·契诃夫绘。”

“瞧，就该这样画！你，吉利亚伊[81]，把我这惟一的艺术作品保存好：我以前从来没有作过画，将来也不会画，因为我不想抢列维坦的面包。”

这本纪念册如今还保存在我这儿。

（倪亮 译）

题解：

弗拉基米尔·阿列克谢亚维奇·吉利亚罗夫斯基（1853—1935），诗人，小说家和新闻记者，1881年起与契诃夫相识后两人开始通信，直至后者逝世。吉利亚罗夫斯基回忆契诃夫的文章：《关于契诃夫》（载《俄国言论》，1904年第186至188期）、《记事录》和《我的回忆》（载《莫斯科之声报》，1910年第13期，1914年第151期）等也为读者所熟悉。

本文根据《曙光》杂志1914年第26期上的原文刊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