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初考验

捷克斯洛伐克解体亦即斯洛伐克“独立”时,这个国家的空军原本已经发展到6个航空团的规模。其中第3团常驻斯洛伐克,而该部从1939年3月14日起便成为新生的斯洛伐克空军(SVZ)的主体基础。

斯洛伐克人一共在本国境内搜集了大约230架军用飞机,其中最有价值的部分是88架战斗机。这批战斗机的主力是81架本国制造的阿维亚(Avia)B-534型双翼机,其中的66架是只配备了机枪的标准型,另有15架是配备了机炮的火力加强型BK-534。这些阿维亚飞机大多隶属于第3航空团的5个战斗机中队:第37、38、39、45中队【驻皮耶什佳尼(Piestany)】,第49中队【驻新斯皮什卡(Spisska Nova Ves)】。至于剩下的7架战斗机乃是型号更为老旧的阿维亚飞机,包括2架Ba-33和3架B-34,属于同样驻于皮耶什佳尼的预备训练中队。

从波兰归来的斯洛伐克飞行员受到鲜花礼遇

不难看出,飞机的装备情况并不理想,而更严重的问题是空勤和地勤人员的紧缺。一直以来,捷克斯洛伐克空军的人员构成便是以捷克人为主,斯洛伐克人为辅,因此斯洛伐克在分离出来的同时,也让自己的空军立即面临着人员捉襟见肘的窘迫。当时,全军总共只有80人可以充当飞行员或者双座飞机的后座观察员,而这些人当中只有6个人算是有些“资历”的,其中5人是尉官,仅有1人为少校。

就是这样一支“微型”的空中武力,居然在成立后不久就要接受战火的严峻考验——威胁来自南面的邻国、同样和德国走得很近的匈牙利。冲突的策源地是斯洛伐克最东面的领土鲁斯尼亚,这片富庶的土地的归属饱含争议,虽然于1919年9月由国联裁定属于捷克斯洛伐克,却一直受到匈牙利的垂涎,后者还以自己的方式将其称作下喀尔巴阡乌克兰(Sub-Carpathian Ukraine)。

在鲁斯尼亚内部,要求领土自治的呼声亦很高涨。在捷克斯洛伐克一分为二之际,这里居然也趁势宣布了自己的“独立”。这对匈牙利人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他们立即于3月17日出兵,一举夺取了鲁斯尼亚,结束了这里的“独立”。对斯洛伐克来说,自己在初生之际就要面对如此实质性的威胁,当然令人无法容忍,更不用说,鲁斯尼亚是斯洛伐克最主要的经济支柱之一。不过就在斯洛伐克人试图集结自己并不强大的武装时,匈牙利人得寸进尺,又于当月23日进一步越过了斯洛伐克的边境线,而且丝毫没有停止向其领土纵深渗透的迹象。

斯洛伐克军队终于发起了反击,之后的战事被称作斯—匈边境冲突。小小的斯洛伐克空军首次披挂上阵,位于国土东面的新斯皮什卡辅助机场紧急成为主要的作战基地。除本已驻扎在那里的第49中队外,又调入了第45中队,两部合计有20架B-534战斗机可用。紧接着,第12和第13侦察机中队也赶赴新斯皮什卡,两部共有15架勒托夫(Letov)S-328型飞机和5架航空(Aero)Ap-32型飞机。可是这2个侦察机单位人员缺编得厉害,即便从皮耶什佳尼机场紧急抽调了人员,还是不够编制数。

属于斯洛伐克空军的一些创纪录的时刻随后诞生了:3月22日,斯洛伐克飞行员第一次执行了战时侦察飞行;3月23日,斯洛伐克战斗机第一次参加了空战。不过23日的这场交战并无愉快回忆,有2架B-534被匈军的高射炮击落,另有4架B-534和1架S-328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而在被击落的飞机上,第45中队中队长扬·斯维利克(Jan Svetlik)少尉和第49中队飞行员的斯特凡·德万(Stefan Devan)中士成为最早登上斯洛伐克空军阵亡名单的人。

继23日吃了敌人高射炮的亏之后,斯洛伐克和敌机的第一次交手在24日发生。这一天的7时40分,来自第49中队的3架B-534挂载着炸弹客串攻击机飞翔在天空中。当它们正缓慢地飞入鲁斯尼亚上空时,忽于斯塔钦(Stakcin)以北空域遇到一队匈牙利空军的意制CR.32战斗机。第49中队中队长扬·普拉哈克(Jan Prhacke)中尉在交火中不敌匈牙利飞行员阿拉达尔·尼格罗(Aladar Negro)少尉,前者的座机被重伤。当普拉哈克试图迫降到一处河谷中时,似乎忘记了自己飞机的机翼下还挂着炸弹,结果炸弹在机身触地时被引爆,普拉哈克当场身亡,成为在这场短暂冲突中殒命的第二位战斗机中队长。

另一方面,担任普拉哈克僚机的赛里尔·马蒂斯(Cyril Martis)中士的B-534的发动机和油箱也被敌机打中。他来到一片湿地上空选择迫降,虽然他及时抛掉了炸弹,但是机身在着地时瞬间翻转并报废。最后,只有由米夏尔·卡拉斯(Michal Karas)驾驶的最后一架B-534逃回了基地,匈军方面声称亦将该机击落,这是他们的清晨战报中唯一的一处“水分”。

到了10时,第二场空战上演。第45中队派出3架B-534,同样以“攻击机”姿态进攻出现在提巴瓦(Tibava)附近的匈军坦克。此行同样极不顺利,有2架被高射炮击落,另一架迫降回了斯洛伐克境内,约瑟夫·萨夏(Jozef Zachar)成了第一个沦为俘虏的斯洛伐克飞行员。

这天下午,又发生了更大规模的交战。13时45分,第45中队的3架B-534护卫着第12中队的3架S-328出发,去袭击从乌日霍罗德(Uzhorod)向米查洛夫策(Michalovce)开进的匈军。猛烈的防空火力迫使斯洛伐克一度躲入云层暂避。而等他们再次从云层中现身时,却被9架CR.32团团包围。接下来的事堪称空中屠杀,6架斯洛伐克飞机中只有1架S-328得以逃离,其余5架被尽数击落。

在第一架被打中的S-328中,飞行员当场死亡,后座观察员费迪南德·斯文托(Ferdinand Svento)虽然成功跳伞,但在落地时已经成了1具尸体,身上带着18个弹孔。这一幕清楚地表明了这场空中冲突的残酷性。关于斯文托的悲剧,有2个版本在斯洛伐克空军中流传:其一,他是在跳伞过程中被匈牙利步兵当靶子打的;其二,他是在落地后被敌兵乱枪所射杀。

再一次的,匈牙利飞机无一损失——尽管斯洛伐克电台声称打下了2架CR.32。斯洛伐克人的判断主要是依据从另一架S-328中逃生的哈诺维奇(Hanovec)的报告。这位飞行员提交了一份内容详尽的报告——

“我被好几架敌机围攻。我努力爬升进云里。等我出来后,看到追击者正在刚才的位置上盘旋。我开了火,他们向我靠近。其中1架直朝我机鼻飞来,我想我们就要撞上了。在那一刻我开了火,距离约为40米。我马上看到敌机冒出了黑烟。我进入侧飞,目标在我上方5米处,可以见到它起火了。我避免和它相撞,我拉起,他下坠。然后我被敌机和高射炮夹击,发动机停转了,我只能选择迫降。”

哈诺维奇的惊险故事被电台煞有介事地反复播出,似乎成为击落匈牙利飞机的一个明证。实际上,斯洛伐克飞行员还要再等上差不多半年,才能赢得第一个真正的确认击落战果呢。

对新生的斯洛伐克空军来说,3月24日确实是“黑色”的一天,而在当天傍晚时分,斯洛伐克领土还首次遭到了空袭。10架匈军的Ju 86轰炸机向新斯皮什卡机场投了弹,造成12死17伤,还使6架飞机受到重创,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机场跑道还能继续使用。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敌人,第39中队的弗兰提赛克·赛普里奇(Frantisek Cyprich)上士是唯一一位驾机升空的,可是他只能目送Ju 86离开。对这位未来的空战王牌来说,这是他个人情感极度受挫的一天。不过在5年之后,他还有另外一次机会与匈牙利飞机对决,并且令自己不再遗憾。

多灾多难的3月24日证明斯洛伐克空军太稚嫩,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但所幸由于德国的干涉,这场边境冲突不至于拖得太久。2天后,斯洛伐克就与匈牙利“握手言和”,前者的代价是就此失掉了鲁斯尼亚地区。2年后,这两个国家又化身为“肩并肩”的战友,结成奇怪的同盟而一同进犯苏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