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大掌柜派出出资方的中国职员前来说和,要求工人们也出一个代表。但是,工人们齐喊:“我们都是代表,要谈,就当面谈!”大掌柜作罢。工人们仍如第一天一样。
第三天、第四天,很多远处的,甚至是邻县的矿友们自发赶了过来增援,还送来了大量生活物质。
第五天,大掌柜迫于形势,出面答应工人们的要求,并且张贴出告示,予以公布。
罢工告捷,工人们热情高呼。张贯一圆满完成了任务。在回沈阳的火车上,他盘算了一下,抚顺支部的党员从原有的8名,发展到了24名;抚顺煤矿的兄弟团已经形成,为日后成立工会组织奠定了基础。
5月中旬,张贯一向满洲省委作书面工作报告的同时,问王仲一:“出国手续办妥了吗?”
“代理省委书记刘少酋已调到中央,省委书记王立功因身体原因,一直没有接触此事。还请再耐心等待几日。”
也罢。张贯一叹了一口气,只能等下去了。
1929年7月9日,张学良断然下令出兵,收回了中东路,并在中苏边界布防重兵封锁国界线。为此,中苏断交,也断了张贯一留学苏联进行军事深造的可能性。
四天后,赴东北上任满洲省委书记的刘少奇与夫人何葆贞抵达沈阳。
三天后,刘少奇按照中央批准的组织名单,召集7人组成了第五届中共满洲省委临时常委。
对于刘少奇的上任,满洲省委机关秘密地召开了见面会。
张贯一对于刘少奇仰慕已久,知道他领导了安源路矿大罢工和发动武汉工人运动收回了租借地。他认定刘少奇是一个才能卓越的领导人。这次见面,张贯一更加加深了这一印象。
而刘少奇在临行前,接受中央组织部的例行谈话时候,就知道满洲有一个了不起的张贯一,马尚德的化名,22岁的小小年纪就领导了50000多人的确山农民起义,建立了中原第一支工农政权,不久又领导了刘店秋收起义,在豫鄂边界创立了革命根据地,也知道他是中央军政干部培训班出来的。因此,刘少奇对张贯一是非常钦佩的。
在这次的见面会上,刘少奇向与会人员认真分析了目前的国际国内形势,传达了中央的相关会议精神,并且宣布会尽快调整干部的配置。临了,他单独留下张贯一,表明了留苏已无可能。张贯一觉得很遗憾,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情绪,爽快地说:“未来的工作安排,一切听中央的指示。”
“那好,等省委常委会以后,再找你谈这个事情。”
在常委会上讨论的时候,大家一致认为:张贯一在停留满洲时表现突出,尤其是成功地领导了“红五月”抚顺矿大罢工,加上张贯一对抚顺、本溪、大连等工运、学运比较熟悉,非常适合留在满洲省委工作。最后,常委会一致决定:派张贯一先到省委直属的抚顺特别支部担任党支部书记,待工作一段时间后,再作调整。
为加强抚顺特别支部,满洲省委又派了共青团满洲省委的书记马守愚,随张贯一前去开展工作。
上任之前,经满洲省委研究确认:马尚德仍旧化名张贯一,仍需深入矿区、工地宿舍,与广大矿工打成一片,了解矿工的思想动态,在前任特别支部书记的基础上,严守地下工作的组织纪律,与其他党员、团员实行单线联系,同时利用一切机会发展党组织。
不久,张贯一召开特别支部会议。会上,张贯一宣布了亲自制订的抚顺党组织发展计划与未来的工作计划,拟定在八九月份调研各矿的工人生活状况和工人要求,并在此基础上形成抚顺工运斗争的纲领。他特别强调,要注意农村运动,尤其是郊区农运,以期将工运与农运结合起来,壮大特别支部的发展。最后,他叮嘱马守愚,务必将团的工作深入下去,与广大的青年工人、农民结合起来。
会议结束后一个星期,马守愚拟定了团的工作计划,经张贯一批准后,一连三天蹲守在抚顺老虎台停留所附近,利用矿工们交接班的间隙,乔装打扮,向工人们散发传单。这些传单被采碳所的更夫送到了所里,后被转送到领事馆和警署。当局得知了抚顺地区已有共产党活动的痕迹,立即布置“军警宪特”进行侦破。
7月26日,马守愚、范青再次在老虎台停留所附近发散传单时,遭到日本特务的跟踪。等到他们发觉情况不妙时,四周围上来警察、伪军和其他特工人员。
这个警署是日本关东厅直属的,主要职能就是刺探东北当局易帜后的官方内部情况,对象直指国民党、共产党、奉系等。因此,警署与抚顺县政当局不断发生摩擦。但是,警署利用治外法权,对当局不屑一顾,骄横无理。当然,对于始终敌视、抵抗日本在华所有行动的共产党,他们自然更加重视。这一天,见采碳所送来两名共党分子,自是欣喜若狂。第一轮软硬兼施后,马守愚就扛不住了,当堂承认:我原名叫王振祥,同伙范青叫孙德文,散发传单并没受人指使,完全是自发的行为,目的就是抗日救国。
警署对马守愚的交代,明显不满意。第二轮刑罚尚未结束,马守愚就彻底妥协,背叛了革命,供出了自己的上级领导,并恬不知耻地声称以后效忠警署,协助警署搜捕抚顺境内的共党分子,争取立功。
对于马守愚的叛变革命,张贯一丝毫不知情。8月26日,张贯一满怀信心地从本溪、鞍山各矿巡视结束后返回抚顺,在特别支部的地下联络站取得省委文件和指示信后,按照约定的日期、地点,提前4天到了古城子,准备同马守愚接头。之所以提前,是因为古城子有很多矿工宿舍,他想在这里寻找党的积极分子,找他们谈话。
张贯一丝毫没有察觉马守愚已叛变革命。对于这个团省委书记,张贯一是很相信很放心的。
8月30日,张贯一从最后一个矿工宿舍出来时,已是黄昏,已到了接头时间,便立即赶往不远处的接头地点——福合客栈。到地后,没有见到马守愚。他只有装作若无其事地等着。
而马守愚,其实一直躲在附近。他早就到了接头地点。他带来的警察、特务,由警署警察系主任蜂须贺亲自挂帅,已埋伏在客栈内外。这时,他看到张贯一像一只兔子坐在房里,立即暗示分散的警察与特务悄悄地合围过去。
张贯一被捕了。
从张贯一所在的房间里,搜出了用茶叶筒装着的满洲省委文件3件、纸质小红旗6件、指示信1封。
之后,在马守愚、范青两条“警犬”的带领下,蜂须贺带着秘密行动队,对抚顺特别支部的成员进行了大搜捕。
这一晚,共有7名党员、4名团员被捕!
这一晚,蜂须贺带队对张贯一等进行了连夜刑讯!
当天夜里,蜂须贺接到警署署长大林的命令:一定要从张贯一口中问出有价值的东西来。于是,审讯开始:
姓名?
张富义。
年龄?
25。
籍贯?
山东曹州府李庄。
职业?
商人。
到抚顺干什么?
收皮货。
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违禁文书,是你的吗?
不是。
不是?那在你房里?
不是我的,茶筒,我住进去的时候就在那里了,可能是前一个客人留下的。
你是共产党吗?
不是。听说关里有共产党,但是没有见过。
你是怎么收到那些违禁文书的?
我说了,那些东西不是我的。我住进去的时候,茶筒就在那里。我没有看。那东西我没有碰过。
违禁文书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说了,我是商人,那些东西不是我的。假如你是共产党,你会把要命的违禁文书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吗?那茶筒都没有盖子的!我是一个商人,唯利是图,不值钱反而要命的东西,我会放在身边吗?换作是你,你会一点都不隐藏地放在桌子上吗?我住进去,根本没有动过那茶筒子。你们搜出来里面有违禁文书,我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要是我知道,换作是你,早知里面的东西会要命,你会不会叫茶房的伙计拿出去?
张贯一的这个回答,句句反问,倒让蜂须贺哑口无言。确实,他没有见过一个能如此大意的共产党。
蜂须贺只得停止审讯张贯一,准备从其他人的口里撬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