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智慧的大门——归零(1)

中国禅文化的宗旨——明心见性，就是开发大脑，引爆激情，顿开智慧。

中国人的文明，中国人的文化，全都由中国人的智慧而肇始。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文化传承，历时三古、汇通了儒释道的精蕴，用智慧的心印相互交映，才得以延续久远而从未中断。

放下归零

生命的实相

从现在起，我们已经开始了。开始什么呢？就是学习红军长征，学习红军不怕远征难的精神。

大家现在也要准备长征，从现在一刻，开始七天艰苦的长征。千山万水只等闲，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大家想想看，红军跨越雪山草地，历尽艰辛坎坷，其实，那就是一场超越自己的长征。我们这里进行的，也是超越自己的长征。我们也是踏着先烈的鲜血，踏着古圣先贤的心血，超越古人、超越自己。

我们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随时就是开始，随时就是结束。这七天里面，要求大家以这种心态，跨越自己的一切毛病、一切知见障碍。也就是丢掉包袱，轻装上阵。这个时候，大家把自己的包袱丢光、放下，你是学者也好、圣贤也好，通通放下！

这七天里面要求大家随时放下，也就是杜甫所说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所有的山都在大家的脚底下，我们在跨越时空。

告诉大家，我们这七天里面是实证中国文化的精神——禅文化，我们是在实证禅文化。可是，首先跟大家讲，禅文化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样风流倜傥、那样风花雪月！

禅文化是一种生活、是一种生存、生命。它是一种实相。什么叫实相？就是实事求是。它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在乱中求定，在败中取胜。面对新生的环境、新生的事物，不以为忧，不以为苦，乃至转化为自己所用，就是禅。

大家要做自己的主人，要做天地的主人。那么，外在的环境又算什么呢？一点风吹草动，你这里就稀里哗啦的，那是弱者。勇者、仁者、智者那就是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古代圣贤没有什么了不起，就是能够转化外在的环境，能够转化天地。

能够念天地之悠悠而不怆然涕下，能转化天地为自己，那就是禅。

禅法的杀威棒

首先我把俗事交代清楚，大家以为我说的是俗事吗？百姓的事情没有大小呀，百姓的利益没有大小呀。什么叫大事什么叫小事呀？小事中见大那就是大事，你大事见小那就是小事。

所以，先给大家一个下马威，来到我这里，只许我州官放火，不许你百姓点灯！只许我信口胡说，不许你说话！我这里没有温良恭俭让，我这里只有信口胡说，我愿意怎么说、我愿意怎么骂，那是我的事，至少在七天里面，大家不要以是非来认识我。你们心里可能想，这王老头又开始骂人啦！我没有骂人，注意，不要以诸位蟑螂老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怀。苏格拉底一句话非常了不起：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对自己的无知。人类什么时候承担自己的无知，那就对了。

七天里面，首先我们就是坦荡荡地、心悦诚服地承认自己无知，只有承担无知，你才能够谦虚，你才能够真正的进步。天地之下你算老几呀？所以，大家首先就是像林冲贼配军，来我这里呀，先来十八杀威棒，打得你皮开肉绽，有理也说不出。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说理的地方？杀威棒伺候。所以，刚开始不跟大家讲，这个是禅，这是禅的教育方针。你以为有方法吗？有次第吗？可以循序渐进吗？禅本身它是活泼泼的，是实事求是的，是没有定法的，是不僵化的，是一种方法，也是一种精神。

所以，首先上来要大家体会，体会什么呢？这个叫大家先跌破眼镜，尤其新来的人，我先把你们先入为主的观念打掉，用杀威棒打掉，用这个乱七八糟的不和谐的环境，一种沮丧感，一种无力感，用这种屈辱的方法，把你心里面的自以为是那种圣贤、那种文化、那种文明通通给你打光，赤裸裸地还原。

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这是禅的教育方法。

承当白痴

这里没有学问，这里没有佛法，有的就是实事求是。

首先要大家放下，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承当天地之间的精华——禅的精神。

我们七天里面是智慧之学，我说山洼洼里面可以出凤凰，道理在这里。凤凰一定在梧桐树上吗？凤凰一定直上九宵吗？凤凰一定是金碧辉煌吗？大家都以为是，龙凤啊，你看看多富丽堂皇啊。告诉大家，山洼洼里面可以出凤凰，随时随处随地可以增长智慧，所以首先叫大家打破常规，你拿什么来论中国，拿什么来为坐标，拿你西洋什么经济生产力，拿你什么国民生产总值来比中国？同样的，大家拿什么坐标来谈禅呀？

诸位无知无识呀，只有以实相，只有以实事求是来承担禅，来承担智慧！所以要放下幻想，那么首先要归零，也就是我说的要做白痴，真正的谦虚就是要先做白痴。

所有的幻想、理想、梦想等自以为是的，通通放下，通通归零，你越放下你就越拿得起，你越放下就越能承当，这是成正比的。

大家都知道朝三暮四、朝四暮三的寓言。养猴子的老头子，因为食物缺少，他就跟猴子讲：现在世道艰难，我们改变了，早上给你们三个，晚上给你们吃四个。猴子不愿意了，唧唧喳喳，怎么搞的，克扣我们的口粮，我们造反了。老头子说：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那早上给你们吃四个，晚上给你们三个。噢，理解万岁！

我们大家就跟猴子一样，我说做白痴，唉，多难听呀！白痴，谁做白痴呀，我说话还来不及呢！给你们讲“为道日损”，你们称叹：有学问、有学问，王老师有学问。我们是学道的，不能讲话了，为道日损，损之又损。大家都是猴子，我讲的“白痴”没人懂，我讲“为道日损”就了不起。我最讨厌讲道理，那个道理是留给别人讲的。

方圆自在规矩来

现在，首先跟大家约法三章。

第一条，从这个时候开始，至少在七天里面，诸位要有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呢？那就是初学者的心态。我引用《约翰·克里斯朵夫》这本书卷后语里的一句话来说明这一点：“诞生在时间老人眼皮底下的新生婴儿”。

这七天里面，大家不要用习惯的思维、习惯的言语，要把这些自以为是的、先入为主的习惯，已经几十年习惯的思维言语暂时放下，暂时归零，也就是做白痴，也就是把杯中的水倒光，暂时倒掉。诸位来到这里之前，你们的水杯都是满满的。要恢复到初学者的心态，初生婴儿的心态，面对新生事物，也就是过车道，一慢，二看，三通过，而不是说横冲直撞。

大家还没有出生，对禅而言、对智慧而言，大家通通没有出生，要有这种初学者的心态。你总自以为是，地狱无门偏要闯，我也没办法。当然是没有地狱的，地狱是给愚蠢人下的。什么叫愚蠢者呢？就是自以为是、自以为智慧不凡的人。

总而言之，第一条，初学者心态，归零的心态。越伟大的人是越谦虚的，参禅的第一炮是要真正的谦虚呀！我感慨万千，人类为什么不谦虚呢？你要征服天、征服地、征服人，多么的狂妄，多么的无知，多么的卑鄙，多么的无耻呀！还需要征服吗？我们这几天，必须与人斗争，与天斗争，与地斗争，这个不是征服，这是超越，也就是从无知跨越到智慧。

首先，要承认自己的无知，你才能达到真正的智慧。你一上来就我智慧得很，古人讲：下地狱如箭射。你看看，那个箭比神舟五号还快呀，那不是飞箭啊，光速是多么了不起呀，可它是超光速的，你翘尾巴看看，你骄傲看看，下地狱如箭射。我这个地狱没有刀山油锅，而是愚蠢，一辈子愚蠢。我诅咒你，我诅咒一个人就是希望你一辈子念白字。无知可以原谅，偏见是最大的罪恶，那是对真理最大的亵渎。所以，大家宁可无知，也不要偏见。

这七天里面，也就是教导大家放下偏见，进入到无知，真正的归零。第一条初学者的心态，做不到没有关系，慢慢来。也就是说，大家做白痴，这种白痴不是那种天才似的白痴，七天里面脑筋要白痴，嘴巴要白痴。你生活起居，有这些工作人员帮大家承担，你不要去烦，你不要去怪。我有方法给你伺候，你也不要怨空调太热太冷，棉被太臭太硬，怨不得人也。

第二条，这七天里面我们这里是个实验室、是个大熔炉啊。诸位呀，也就是古代圣贤讲的：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同时也是报众生恩、报父母恩、报社会恩。什么是将此身心奉尘刹？那些革命先烈抛头颅撒热血，还有不保留骨灰，将骨灰撒在祖国的江河大地上，这个就叫做将此身心奉尘刹。生也如此，死也如此。第二条就是要求大家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地做白痴。

我跟大家讲过，我是州官，我可以“杀人放火”，你们就是“劳改犯”。我们这七天干什么？监狱里是强制你劳改，我要求大家七天里面自动地劳改。不只是体力劳动改造，更重要的是心灵的重铸。诸位那种龌龊的心灵，那种蟑螂老鼠般的心灵啊，你要得到改造，也就是要自我改造。

毛主席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中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漂亮，他将革命高潮比喻为躁动在母体中的胎儿、婴儿、将要新生的婴儿，说得太美丽了。我是讲大家只是一个小鸡子、小仔鸡，还没有脱壳儿的乱哄哄一堆毛的东西，诸位在里面想脱壳，老师在外面敲，这叫子啄母啐呀，这样才可以自他互重、相得益彰。不是你们在里面想脱壳就脱壳，缺少外界环境也不行，光是我老师又打又骂又跳的话也没有用。

诸位是没有血肉的，我刀子割下去不知痛痒的，流下来就是黑血、绿血，所以我说诸位是蟑螂老鼠没有骂错。那种热气腾腾的鲜血，那个血性，怎么才能有血性？承担。所以，一条鞭一条痕。

牢笼不肯住

大家这七天里面要真正放下自己，我要你跑你不要跳，要你站你不要坐，这是游戏规则，这种游戏规则非常重要。第二条中第一个是游戏规则，大家先要放下归零，放下归零做白痴。第二个是绝对的服从，我们这里有铁的纪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抗拒的不是我，抗拒的是诸位的自以为是，那种卑鄙无耻，那种从祖宗遗留下来的习气、基因。

所以，我们这里是转变大脑基因序列训练的一个实验室。人类的细胞可以克隆生命，但不能克隆智慧，我们这七天里面，恰恰可以克隆智慧。可是，要有游戏规则！禅是直截了当的，要大家心甘情愿、多快好省地成佛、成仁、成圣、成贤、成仙、成上帝。这是第二条游戏规则。此时此刻还来得及打退堂鼓，不然中午时辰一到，推出午门斩首的时候，悔之不及呀！

这里有什么圣贤？这里有祖师爷吗？祖师爷出来，出来干什么？给王老师洗脚。谁叫你是祖师爷呀！所以，诸位在这里什么都不是。罗斯福骂蒋介石是花生米，大家连花生米都不是，小人都不是，扯烂污都不是。

第三条，也就是庄子讲的中央混沌之地，恢复到混沌。现在最伟大的物理学就是混沌原理。什么都不是，当大家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是了。注意，不是什么顺口溜，什么脑筋急转弯。这最后一条最重要，先要什么都不是。你们能东我西我吗？《正气歌》里面慨然吟唱：“是气所磅礴，凛列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大家必须要做到混沌，什么都不是，至少这七天里面真正做到什么都不是。

那么，细的规矩，还要我来要求大家吗？着衣吃饭、行居坐卧，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我们现在就是造次，我们现在就是颠沛，突如其来的。我们哪有典礼、鸣炮，我们这里没有规矩的，越是没有规矩那越是真正的规矩。人还要有规矩要求吗？告诉你，只有蟑螂老鼠，不准这个、不准那个。人是自由的，人不是必然的，人凭什么要受牢笼束缚啊？

古人云：呼唤不回头，牢笼不肯住。我们是自由王国的，我们怎么变成必然王国的呢？我们一出生就是必然王国的臣民了，我们必须回到自由王国，禅就是到达自由王国最根本的方法。

越是没有规矩设定，那就越是规矩最严肃的地方；越是没有道德设定，那就越是道德最高贵的时候。所以，禅就是哪里没有道德我树立道德，哪里没有规矩我树立规矩，哪里没有智慧我创造智慧，哪里没有生命我诞生生命。

自他不二

我们这七天里面是智慧之学，大家还能以小我，还能以老鼠、麻雀那一种琐琐屑屑、叽叽喳喳的不安之心来应对吗？庄子骂人骂得太对了，我是一只小小鸟，飞就飞，跳就跳，飞来飞去。你这个大鹏，老大笨粗，你飞那么高干什么？这就是小鸟的心态。

诸位，我们七天里面就是智慧之学。我要求大家自私与关照并重，这并不矛盾。自私就是你只管自己；关照就是关照别人、体谅别人，这才是真正的自他不二。绝对的自私就是只管自己，你不要去管别人，在这个时候你会知道的，关照别人就在自私里面。注意我的话，你真正懂得关照自己，那就是在关照别人；真正懂得尊重自己，那就是尊重别人了，而我们一般人恰恰相反。什么叫自利利他？就是用自己的行为规范自然而然地感召别人。

这七天里面首先的戒律就是不给大家规定戒律，而这正是最高的戒律，是最大的戒律，是最重的戒律。不要求你，你就以为没有戒律呀。那个戒律是最严谨的，要求你做到不算本事；不要求你做到，你自己做到了那就是最高的戒律，最高的道德。没有红绿灯的摆设，我仍然遵守红绿灯的精神，那是何等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