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闻侯列传
- 解语歌:书绝天下,泪断成殇
- 流莹离
- 7620字
- 2024-12-16 22:03:28
闻侯列传,讲述的是闻侯生平事迹,从出生到死亡。
这位闻侯……
是个女人。
是东海朝第一个封侯拜爵的女人。
闻侯,名闻招,东明七年封昭武侯,年仅二十一岁,当看到这个年龄时,解忧承认她有点羡慕,还有点自卑。
闻招是西海国一名小武官的小女儿,闻父因打仗瘸了双腿,被廷休回家,西海要求其子参军替补,当时四海大乱,参军如同九死一生,闻招的大哥和二哥以各种缘由不愿意。
十二岁的闻招化作男儿身,虚报十五岁,以闻二兄的名字参军,她在军中自习长枪法,练得一身武功,仅三年,就攒了不少军功,职务一升,跃过闻父。
闻招回了一趟家,以为是荣归故里,为家族争光,没想到家中族人却斥责她冒名顶替,让她把功劳和职务全部交还给闻二兄,闻招不愿意,家中族人联伙把她关了起来,并且给她找了一门亲事,闻二兄则代替她回了军中,军中对此帮着掩瞒,认了闻二兄的身份。
成亲当晚,闻招逃了出来。
闻招想过以男儿身继续去别的地方入军参军,但是又想,如若继续以男装示人,跟以前又有何区别?
闻招卸下男装,换回女装,一杆白银长枪,一匹红棕烈马,在四国之间游荡。
她去过西海其他军营,但因她是女人,无人肯留,家中族人又在各处寻她,在西海待不下去,便去了北海,北海军营照样不收,多是嘲笑她的军官,她辗转又去了东海国。
此时的东海国还不是东明帝开创的东海,因东明帝夺得天下后,并未更改朝名,史记当中会出现两个东海国,有时为了区分,会把前面的叫做前东海国,也有时,把东明帝建立的国叫做东海朝。
那时的东海国有军营收她,她原以为能遇伯乐,谁知是场阴谋,留她的军官贪图她美色,若有个能打仗又能暖床的女人,何乐而不为?
闻招不愿意,军官遂卑鄙无耻用强,最后,那位军官的头颅和军旗挂在了一起,因此,闻招被东海国四处通缉,家族人见她四处惹祸,把人得罪了个遍,也说再无她这个女儿,闻招割发断父,改称母姓闻,让人把断发送了回去,说这辈子,她与父家再无瓜葛,永不会回去认父。
东海国君生性残暴,起义军四处揭竿,闻招听得明家军治军严谨,领头人自称明王,想去一试,她没有去招兵处报名,而是直接提着长枪,在明家军前踢馆。
十七岁的闻招,红马银枪,在营前自荐为帅,不仅撂倒了明王数名手下,连司马鹤都差点败在她手下。
当时的明王,也就是解忧亲爹,当即留下这位女豪,命她为大元帅,所有人都不可思议,那时军中没有什么大元帅,只有明王统领,全军听他号令,若有了大元帅,打起仗来,该听谁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闻招不负使命,攻破了东海北海对起义军的夹击,取得大捷,后来又为明王打下四国,出谋出力,一统四海后,又着手应对外敌奴桑和西疆南羌等。
闻招屡立奇功。
明皇评价她‘千年一遇,用师奇才’。
后来时局稳定,仗不用打了,明皇大部分时间都在整肃朝堂,用她的地方就少了,她人也闲散了一段时间,就在这时,有个男人,自称她曾经从没拜过堂的丈夫找上了门。
虽然她和生父恩断义绝,但这亲事可没断,白纸黑字的婚书在,聘礼也给了,所以,她还是男人的妻子,尽管男人已经另娶妻生子,但是,一直把她当原配发妻。
这个男人深情落泪,诉求简单。
让她再次嫁他为妇。
而且为了她,他愿将现妻降为妾。
这个要求,别说闻大元帅听了皱眉,连明皇都隐隐想骂人。
什么东西。
怎么能那么不要脸呢?
还有更不要脸的是,男人的母亲在闻大元帅的府门前撒播打滚,非说这是她儿媳家,她这婆母理当住进去。
解忧登时看得气血翻涌。
做人还能这样离谱。
闻招很想杀人,但又不能杀,现在是新朝,不是随便打打杀杀的战乱时代了,凡事都要讲规则,但这种泼皮无赖撵了一两次,又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闻招略施手段,直接打压这男人亲朋好友上级的上级,再给她找不痛快,她就让所有人一起不痛快,亲朋好友怕丢官破财,受不住,连番上阵劝说,不用闻招动手,亲朋好友把男人母亲拖走,也说让男人别再闹了,丢人。
男人不闹了,但逢人就说,那位昭武侯闻大元帅,是他妻子,她背信弃义,抛夫弃父,背地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
谣言蜚语,有点影响她形象。
闻招和明皇说:“杀人,犯法吗?”
闻大帅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明皇听了有点怕:“大帅,要冷静。”
“那打人,也犯法?”
明皇说:“原则上,是的。”
那就不讲原则了吧。
男人说一次,闻招找人套麻袋打一次,牙齿都掉了几颗。
但男人坚强,贼心不死,刚巧,金陵皇宫前摆了一座钟鼓,原意是让平民百姓进谏如流,男人一敲,变成了击鼓鸣冤。
但这场闹剧,闻招不在,北方有变,怕奴桑大军南下,明皇派她前去坐镇几个月,正好也散散心,去下晦气。
鸣冤堂上,男人激情诉说闻帅种种不是。
有个人在屏风后听不下去,说:“闻帅是我朝之栋梁,为国舍身入死,在战场上横扫披靡,她受过的伤,比你掉的牙还多,哪一件跟你有关?你又在何处逍遥快活?你三言两语,仅拿一纸废弃婚书,便想让她卸甲入你家,为你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凭你裤裆那玩意,几斤几两,就敢肖想我朝大元帅,你也配?”
那人又说:“我朝已新增律法,犯重妻罪者,没收家产,仗一百,徒三年,婚姻作废,重妻皆放归回家,你既另娶妻室,便回去和和稳稳过日子,再敢胡言乱语,绝不姑息!”
男人因造谣坐牢三月,放出来后,亲朋好友皆远离,在金陵待不下去,灰溜溜回了老家,老家妻子听闻了他在金陵的经历,原以为他是去做官求财,却料要弃她不顾,一怒之下,与他离了婚,带着孩子再嫁了人。
男人经此一事,穷困潦倒,无人肯帮,不几年,就早早病亡。
东明十七年,天下太平,枪杆久不用,都生了锈迹,朝堂文人辈出,再无用武之地,闻招请回老家鄢陵,明皇应允,在鄢陵给她建了侯府,且认命她为鄢陵郡刺史,鄢陵地方军权归她管。
闻招任职期间,治军得当,威震四方,又妥善处理军民关系,不扰民乱民,又收归匪首,她不像以前杀气腾腾,也讲起了人情世态,不计前嫌善用匪首,她与鄢陵郡守交好,郡守举棋不定的案子,她也愿意接下,又曾多次给儛后上书,讨论政策律法,为百姓谋福,深受当地爱戴。
尽管她有权,却对闻家家族没有半分照顾,闻父生疾亡故,她没有去看一眼,闻二兄早早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闻大兄虽然还活着,但家中没落,也没个子孙延续,有人劝她嫁人,有人劝她领养,但她都充耳不闻。
闻招身正清廉,从无贪污腐败,唯一一次大花钱,是为了纪念母亲,她单独修了一座祠堂,里面只供奉着她故去多年的母亲。
东明二十七年,闻侯病故,年四十一,她一生不嫁,无子无女,侯爵无人承袭,死后葬在鄢陵山头,和她母亲一起,灵牌也供在那座祠堂里,陪着她的母亲。
这位闻帅战功赫赫,功绩让人敬慕,她的存在,也在无形之中给了当地女子稳稳的庇护,她曾命人开了武堂,容许女子习武参军,都说鄢陵女子专横,是有源头可寻的。
鄢陵女子为纪念她不屈不挠勇于向上反抗的精神,集众为她立了一座手握银枪身骑红马的石像,在当时深受信奉。
读完列传之后,解忧心中澎湃,久久不能平静,又有点惆怅。
足看了两遍才肯罢休。
她很疑惑。
为什么,她从来没听过闻招这个名?
从小到大,她从太傅口中听到的多是司马鹤为国尽忠以身献国,说他战功赫赫,奉承为战神,一个在东明十三年就早早死了的人,被后世列传记住了。
可是,解忧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闻招,她明明活到了东明二十七年,论战绩,丝毫不比别人差,但她的生平事迹好像就被抹去了一样,没有人传颂,没有人提起,连这本列传,都得从积灰的箱中取出。
若列传失传,往后还有谁会记得?
为什么呢?
解忧试图想明白。
却又觉得背后深深地寒冷。
…………
徐大小姐醒来,四处找人,琉璃说公主去了书楼,解忧刚出来,就被拉上街,出门时,冥栈容贴心为三个姑娘安排护卫跟随,自个儿却偷偷不见了踪影。
解忧也没管他,徐银楹看上了些物件,其中一条软鞭得她青睐,但沉船落水,身无分文,她苦闷地瞧着解忧,看着自己手里仅剩的几个碎银,解忧也隐隐叹气。
徐骢这个表兄做得太小气了。
怎么就不多给备点。
最终,为首的护卫掏银付钱,说是先记郡主账上,日后请公主再还。
苏子整天不见人影,这会蹦了出来,他面色郁郁,问他做什么去了,他叹气:“给你找青楼,但我绕城跑了几圈,竟然没有。”
解忧郁闷:“找青楼做什么?”
徐大小姐脸色微变:“死性不改。”
护卫冷道:“这里不可能有青楼。”
苏子奇道:“为什么?”
护卫眼神不善,认定苏子就是那种娼馆玩客,哼声:“青楼娼馆,自古便是压迫女子,供人玩乐之地,郡主早便下令撤去所有娼馆,谁敢逼良为娼,擅自开馆,必然严惩。”
苏子一听,却笑了:“你们郡主厉害,照理说,娼馆里应该全是少男。”
护卫忽即恼怒:“满嘴污言秽语!”
随身的几名护卫同样面色不快,刀刃擦响,拔了半截,似要当街把他捉拿。
苏子忙躲去解忧身后,求饶起来:“各位姐姐们,我开玩笑的!”
“谁是你姐姐们?”护卫偏的不吃油嘴滑舌这套,脸色怒极,不肯收剑,但解忧在苏子前面,也不让开,似有包庇。
护卫只得忍气收剑:“公主,您也是女子,竟与这种人为伍。”
解忧想了想:“他说的青楼,并非娼馆,许是列位误会了。”
护卫呵道:“青楼何尝不是娼馆。”
解忧噎了下。
她就去过一次连梦馆,里面看着挺正经,至于其他的,她也没见过,这会儿要讨论这玩意,她也说不清,只好让苏子注意分寸言辞。
苏子偏不悔改,还要给她普及一下青楼:“在四海之前,青楼可是一个高端正经谈史论今诗词歌赋的场所。”
护卫凉道:“人群聚众,就会出乱子,尤其是那些看着像正人君子的。”
“是啊,”苏子啧了声:“起初那些达官贵人做的很隐晦,但没想,越滚越大,遮不住丑,就变得不堪入目,后来更是猖獗,本是卖艺营生的人,到最后都得被迫为娼倌,青楼这两个字早就没了门面,不过,幸好有东明帝。”
护卫见他这混混还知道东明帝,语气平缓些许:“东明帝严令杜绝娼女,不管是明娼还是暗娼,都不允许存在,狎娼罪,在刑律里白纸黑字写着,哪怕是犯了抄家灭族的大罪,家中女子也不会受辱刑,更不会充为官娼。”
苏子肯定点头:“这时候,青楼又慢慢变好了,没了那些污秽。”
“真的变好了么?别给自己的行为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护卫不认可:“东明帝禁娼,但先帝却是……”
几人在街头,四面有人。
护卫也没敢说的是,先晋兴帝上位,才两三年,便无视禁娼令,慢慢的,所有人都知这令就是个摆设,去青楼的风气卷土重来,一下风靡,到后来,完全制止不住。
苏子也懂,叹气道:“所以,在此之后,青楼这个词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只要是个娼馆,都喜欢叫青楼,彷佛就能跟高端大气挨上边,但其实还是有正经的……”
“世上只要有男人在的地方,关起门来,就不可能会是正经的,”护卫看着解忧:“哪怕是走在大街上,女子都要有防人之心,何况是青楼,说是正经地,哪个不是吃女人不吐骨头……公主年纪尚轻,不知这世间险恶,不能一言两语就单纯地相信男人嘴里的话。”
解忧这时不敢说话。
青楼的含义流传至今,越趋向于不正经,一听就不是个好词了,她知道青楼不是好地方,也知道苏子没那么正经。
东海朝禁娼,但晋国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禁止,也没明令提倡,就如是默许有这样一群人存在,龙海是封地,有自己的一套管理制度,不仅无青楼娼业,更有女子做官参军,尽管男女比例百之未有一,但也令人震撼。
想到此,她对长宁郡主肃然起敬。
也怪不得冥栈容三令五申不让她去。
他是真没去过。
苏子不这么认可护卫的话,趁护卫走开付钱,他靠近解忧,打量着:“老大,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让青楼彻底消失,还是从里面挑几个美貌少男……”
解忧知道他话中有趣的意思。
女人也可以吃男人。
晋国不禁娼,更没禁男倌,这矛盾不是谁吃谁,而是谁掌权,谁就最高贵。
长宁郡主虽是掌权人,但她从小读史论今受默认的规则熏陶,背负传统道德约束,且是众多女子引以为傲的榜样,一言一行丝毫不能出错,不能为人诟病,干不来这种羞耻的事。
苏子觉得解忧……
她是一个敢冲破禁忌束缚的人。
与众不同。
徐银楹觉得他要带坏解忧,冷冷开口:“我们走,别理他了。”
“如果是我,我会选美貌少男。”
徐银楹凝了眉头,苏子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常阿四站在几人身后,正笑意澜澜看向苏子。
徐银楹也跟着一起看:“不要脸。”
如若说,长宁郡主是威严杀气,那常阿四就是桀骜匪气,解忧初见苏子,他是个美貌少男,现在是个俊秀青年,时间好像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岁月痕迹。
漂亮男人,极容易被盯上。
苏子莫名其妙,心道,‘都看他干什么,他什么都没做,不关他的事啊。’
徐银楹冷着脸:“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别误会。”常阿四微笑:“我来看望解忧妹妹,妹妹安然无恙,我也放心。”
徐银楹忽然置气:“一口一个妹妹,叫得这么亲近,谁是你妹妹了?”
不知道徐大小姐突然吃了什么气,以前跟她抢男人,现在连女人都抢。
常阿四不逞让:“解忧妹妹都不介意,你一个外人,介意什么?”
徐银楹顿住:“你……你才是外人!”
常阿四听了好笑,正要说话,抬起眼眸,却见徐银楹背后,闫可帆带着十一迎面而来,徐银楹回头一看,瞬间收敛了脾气。
闫可帆行至跟前,向解忧见礼:“听闻公主在街上,微臣怕再出事,便过来看看。”
解忧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淡淡‘嗯’了句,便移开,和常阿四说起了话:“常姑娘那趟镖运往涟海,怎么突然来了倚海?”
常阿四眉色凝重:“说来话长。”
徐银楹咬着牙,不满两人亲近,从中挤开:“有多长?我也听听。”
常阿四也挤她一下:“不告诉你。”
众人就这样闲逛到一处场馆,这馆子既不是酒楼宿馆,也不是戏楼曲馆,但里面人群熙攘,交错嘈杂。
解忧抬头一看,名‘望娥楼’。
苏子和徐大小姐都是爱看热闹的人,苏子先入探个究竟,徐大小姐拉着解忧步入。
楼中有七层,每一层楼的楼道壁上都悬挂着画作,再细看,那些画作都是女子人像。
解忧刚看了一副,只见画旁简介上写‘路遇劫匪,临危不惧,智斗歹徒……’,还没来得及摸清这是什么门路,就被苏子硬拉到七楼。
顶楼人少,有个画师照着解忧刷刷两下,描出了一幅素画,不说十分像,也有七八分,随后挂到壁上,画师问名和简介,苏子就只替她说了个名。
解忧稀里糊涂,常阿四见她在这里,随后也上来,怕她不知,简短说明:“望娥楼在办选美,所有女子都可以参加,我们这些观画的人都有三签,想投谁就投谁,签名会公开记入,三日之后,官府统计并核实,公布十大美人,这十位美人的画像会在望娥楼挂整整一年。”
听了,解忧道:“这选美竟然是官府所办,难道是长宁郡主……”
常阿四点头:“长宁郡主建了望娥楼,初衷呢,是希望龙海女子自由胆大智慧勇敢,有这四样才能叫美人,看过其他女子的简介么?”望着解忧画像,又道:“妹妹倒是符合这四样,就是这简介吧,不太好写……”
说话间,闫可帆和徐银楹也来了,苏子也从七楼案桌处拿了三条签回来,正要投入画下花篓,常阿四皱眉:“你三签只投一个人?”
苏子道:“不行么?”
“当然不行了。”常阿四看着解忧和苏子:“既然变得这么有趣,老娘也来玩玩。”又指着画师:“过来,给我和这位姐姐画一幅。”
苏子道:“你一个有夫之妇……”
“有谁规定有夫之妇不能参选?”常阿四又道:“也给这位徐大小姐来一幅。”
七楼壁角,四位姑娘的画像一起挂着。
常阿四回头,转向苏子,让他去投。
苏子无语,人手只有三签,四女一同参选,无论怎么投,都明摆着会得罪人,撇向旁边,头一回对闫可帆这么讲礼貌:“大将军,您先请?”
解忧看了过去,想着他堂堂一大将军,应该不会来参与这种争风吃醋的无聊事。
他正好也看向她,一对视,解忧下意识避他目光,看向别处,心头犯了嘀咕,真是活见了鬼,明明是她被不该表白的人表白,反倒弄得她像是个躲躲藏藏的贼。
想当初冥栈容说娶她,那是开玩笑的试探,她也从没当真,焦堰让她嫁他,那是为了利益,她嗤之以鼻,徐骢那人,见到个女人就要玩味戏弄,她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
但这位大将军……
图她什么?
她回避目光后,闫可帆忽然快步去案桌前,记下了他的签名,投入花篓。
他第一个投的,就是解忧。
众人讶异,但见他神色自若,毫无波澜,又想,解忧身份摆在那里,也合情合理。
他再选了徐银楹。
最后一签,给了琉璃。
苏子做了跟闫可帆一样的选择,连投签顺序都是跟风,一模一样,十一倒是上前给常阿四投了一签,再选徐银楹和琉璃。
参选人也有三签,徐银楹投自己和解忧琉璃,见大家玩得兴起,解忧也不佛了意兴,没投自己,选了其她三人,琉璃跟着她投。
所有人投完,徐大小姐签数最高。
常阿四难以服气:“怎么这地方只能选美人,难道就不能选美男?”
一旁有个观画的女子听及,似乎非常认可常阿四的豪气,弯起修长漂亮的眉眼,好心指了个方向:“下楼,左拐,有个巷子。”
解忧怔了下:“真有?”
女子笑着不说话,去看别的画作。
常阿四看出解忧兴趣很大,一想,拉着她,半信半疑地去了巷子,后面几人也跟着出了望娥楼。
拐个弯后,解忧瞠目结舌。
还,还真有选美男……
这条见不得人的小巷子名‘思迁巷’,顾名思义,见异思迁,巷子两道壁上,悬挂了数幅男子画像,不知是谁所画,也不知是谁所挂,只见有好些戴斗笠的人,也不知男女,鬼祟似的把画挂上。
解忧盯着左侧墙壁,顺过去看了几幅,出口评价:“果然都是风朗俊秀之姿。”
“这也算?”苏子指她背后那副。
解忧回头:“不排除有些歪扭拙劣的。”
苏子立她前面:“我怎么样?”
解忧仔细一看,把他人拨开,看向壁上写的规则,挺简单,第一眼看去钟爱哪个,便从旁折走一支花簪,簪前写上自己名字,背面填上男子名字,投入篓中即可,也是三日后,将揭晓最美男子。
花簪只女子能投,且只可取一支。
如果投完后,发现自己比较钟爱另一个,那就再把花簪找出来,改一改就好了。
这里就是如此没规则。
选美男是自发组织自娱自乐,官府不认,来投花簪的都是女子,果真是全靠自觉,说来,这些画中男子都不一定知道被挂这欣赏。
苏子离开了一小会,再回来时,把他自己画像挂了上去,众人都静默的看他。
常阿四第一个笑出了声,随后取了一只簪,刻下她与苏子的名字:“我的花簪,给你。”然后,她转了身,看着解忧和徐大小姐:“二位,有挑中的么?”
这话说的,仿若这里是市集。
能对男人挑挑选选。
可就算挑中了,那也抱不回家。
见两人不选,想必就是没有中意的,常阿四也出去了会儿,回来时手上多了幅画,朝闫可帆说了声:“大将军,冒犯。”
随手一扬,画幅展开,和苏子那幅挂在一起,两相比较,苏子觉得自己找的画师亏了,这哪是比人,分别是比谁画的好看。
“二位,这回可有相中的?”常阿四拉长了音,又道:“徐大小姐,难道不敢玩?”
“有什么不敢。”
徐银楹将簪投给未婚夫婿。
众人看向解忧。
苏子主动把花簪递她眼皮下,这花簪漂亮,解忧拿着簪子摆弄,众人等她片刻,她才缓缓道:“我弃权。”
自家公主谁也不选,琉璃也弃了。
苏子登时气鼓鼓的:“枉费我待你俩这么好!太让人寒心了!心塞至极啊!”
冥栈容听护卫说公主人不见了,寻了半天,终于在巷子里见到这一大群人,又见闫可帆和苏子画像居然在壁上挂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手中折扇微扬。
苏子对世子的观感好了很多,诚邀他一起,冥栈容对他无甚好脸色:“这么无聊幼稚又丢脸的事,本世子不奉陪。”
苏子道:“女人能选美,男人当然也能了,谁又不差谁,对吧,老大?”
冥栈容不喜听这声老大,问解忧:“你投了谁?”得知她谁也没看上,又笑了:“这地方只看画,花簪投得再多,人也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