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头令人恐怖的驴

一片灰蒙蒙的尘沙从特拉斯摩罗街的转角处涌出,尘沙中忽然传来一阵短促、沉重的驴蹄声,不久,一头脏稀稀、老态龙钟的驴子走了出来。驴的后面,跟随着一群跑得气喘吁吁的孩子,他们穿着摇摇欲坠的破裤子,敞露着黑不溜秋的肚皮,不停地往驴子身上扔短枝和石头。这头毛驴是那么黑、那么瘦、那么老,瘦得没毛,简直是皮包骨,就像教堂年事已高的司仪。或许是跑不动了,张嘴露出一排如荚蚕豆似的大黄牙,停了下来,朝天空大声嘶鸣,那声音那么苍劲、浑厚、粗犷,与衰老不堪的它压根就不相配。它是迷路了,还是与主人走失了?小银,你认识它吗?它到底想干什么?为何四处乱窜,该不会是从谁家里跳出来的吧?

小银好像被吓住了,两只耳朵不停翻动,时而竖直,时而耷下,快步向我跑来,欲躲在路旁的水沟里,再伺机逃走。这时,那头老毛驴走到它的旁边,往它身上靠了靠,又嗅了嗅,拉扯着它的驮箱、鞍架,转头朝着修道院的围墙嘶叫了几声,沿特拉斯摩罗大街向远处跑去……

我有点发晕,觉得许多事情已弄得颠三倒四,仿佛在烈日正猛的夏日突然打起了寒战。忽然,一块浓密阴沉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固,呈现一片令人窒息般的沉寂。过了好久,远方模糊的景色逐渐将我拉回到现实当中。前面鱼市上传来错杂起伏的叫卖声,卖鱼的小贩不断地夸耀自己的比目鱼、黄花鱼、长带鱼、大嘴鱼;教堂上的钟声悠扬地

响起,告诉人们要晨祷了;磨刀老人也在吆喝……

小银浑身发抖,不停向我投出惊恐的目光。唉,只有我和小银,傻冒般站在街中,一动不动的。

小银,那恐怕不是一头真正的驴子……小银又开始颤抖起来,连大气也不敢出,全身簌簌作响,心惊胆战地看着下面的水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