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雨夜(4)

九个蒙面人顷刻间又死去了三个,另外六个蒙面人一时都吓得不敢进攻。双方相持了一会,那个嘶哑嗓子的蒙面人才又大声喝道:“里面到底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走出来,伤得了老子,老子立马带兄弟们离开!”

另外两个蒙面人色厉内荏地附和道:“是呀,有本事到院子里来较量!”“你出来,倘若你用真实本领再打倒咱们中一人,大伙便认裁,立马走人!”

大殿里鸦雀无声,也不知对方是不敢出来,还是不屑于回答。

那个嘶哑嗓子的蒙面人等了一会,见对方不吭声,忽地大叫一声,舞动手里的镔铁棍,一招“仙人开路”,接着又是一招“开门见山”,再跟着一招“巨蟒翻身”,一边大步前进,一边不断变招、出招。走到大门口时,已自顾自使了七招!

但就在他抬脚要跨过门槛时,忽然狂叫一声,身子飞落出去,咚地一声撞在院墙上!院墙本已年久失修,历尽风雨,早已摇摇欲坠,被他一撞,顿时轰然倒塌,将他压在了下面。

剩下的五个蒙面人见老大死去,吓得心胆俱裂,再无斗志。大家呆愣一会,一个蒙面人首先回过神来,也不招呼同伴一声,便掉头狂奔向院坝那边的马儿,翻身上马,狼狈逃去。

另外四人见状,也慌忙冲过去抢马。刚才蒙面人们与任长天恶战时,几匹马儿见主人死了,已趁乱逃走了。剩下的马儿在大雨里站了一会后,又有几匹跑掉了。只剩五匹马还留在院里。见主人们惊弓之鸟似的向他们冲来,顿时乱成一团。

两名蒙面人飞身抢上两匹马后,驱马向庙外逃去,另外三匹马见状,也撒开四蹄,跟随而去。最后那个蒙面人因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伤,行动有些不便,所以没有抢到一匹马。正不知所措,忽听背后一人冷冷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何要为难卫姑娘?”

那人听见有人问话,呆了一呆,方才回过头来。只见雨地里立着一条黑影。那黑影头戴一个宽边斗笠,手持一口长剑,站在大雨中,正静静地盯住他,就像个幽灵一样!

蒙面人全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颤声问道:“大侠,刚才是你……杀了我们的人?!”

那黑影没有作答,但显然已经默认了。

蒙面人虽未与对方过招,但见到刚才同伴们的惨状,明白自己不是对手,哪敢拼杀?双腿一软,跪下地去。告饶道:“大侠饶命!小的家里还有一个七十岁的老母需要奉养,求大侠饶我一命!”

那黑影冷冷问道:“要想饶命,除非你老实回答,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何要为难卫姑娘?”

蒙面人道:“我们只是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杀人,跟卫姑娘无冤无仇。来时老大也跟我们交待了,说雇主只要那个姓任的男子的性命,并不许我们伤害卫姑娘!若非如此,凭卫姑娘那点三脚猫功夫,哪会活到现在!”

那人无声吐了口气,又问道:“那你们的雇主是谁?”

“这个可不知道!我们每笔生意,都是老大跟雇主单线联系……我们只听老大的,至于雇主的姓名,老大从来不说,我们也从不过问。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请大侠明察!”

那人沉吟小会,似信了对方的话。叹一口气,说道:“你走吧,下欠再撞在我的手里,决不轻饶!”

蒙面人连声说道:“多谢大侠饶命!多谢大侠饶命!”在泥泞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方才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去了。

卫菁辰迷迷糊糊中,听到马蹄历乱之声渐渐远去,又感觉有人抱着自己在艰难行走,甚至还能听见这个人急促的呼吸。本来很想挣脱,或者睁开眼睛看看抱着自己的到底是谁,可是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来,就连眼睛也无力睁开,那情形仿佛被梦魇住一般,明明能清楚地感知到面临的危险,却偏偏没半分反抗力气,而只能空自惊骇、惶急。

这人抱着她也不知走了多久,方才将其放下。只听身下嚓嚓嚓地乱响,似乎是躺在一堆干草上。卫菁辰虽在迷糊中,但也明白到这人是要侵犯自己,想要大声呼救,可是喉咙也仿佛不是自己的喉咙了似的,一个字也喊不出声。

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卫菁辰已完全感觉不到,整个世界仿佛都和她一起沉睡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幽幽醒来,发现自己原来仍是在破庙的大殿里。任长天所生那堆篝火已经化为灰烬,但尚有一点余温,而自己所躺位置就在那堆灰烬旁边一丈远处。

怎么只有自己一人?任长天呢?她呆了一下,随即回想起昏迷前那场惨祸,全身一震,猛地翻身坐起。翻身时听见身子下面沙沙乱响,垂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下铺着厚厚一层干草。登时又想起昏迷中所感知到的事情,心想:“这些干草一定是那个人铺的,他是谁?他现在去了哪儿?”

她连忙低头寻找自己的宝剑,还好--剑犹在,静静地躺在身侧。包袱也在原来的地方。

她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连忙抓起剑鞘,呛地一声拔出剑来。

有了剑,她胆气登壮,见大门关着,心想那人说不定就在庙里,趁他还不知自己已经醒来,先下手为强!当下蹑手蹑足地站起来,猫步走到门边,先屏息倾听了一会门外的动静,方才将眼凑到门缝中往外偷窥--

门外院子里静悄悄的,哪有半个人影?杂草丛生的地面坑坑洼洼的,到处是小水洼,在阳光下亮得耀眼。

“原来天已大亮了!院子里怎么连一具尸首也没有?长天呢?”

想到任长天已经死去,她脑子又是一阵晕旋,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心想:“长天死了,我还怕什么?索性明刀明剑地跟他拼命,大不了被他杀了!”

心萌死志后,胆气反而壮了,咿呀一声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大声问道:“喂!你是谁?你在哪儿?”

无人回应。

卫菁辰一怔,心道:“难道那人已经离去了?”提了剑到庙中各处查看一遍,果然不见半个人影。不过在后院断墙下的乱草后却发现两片新土,两片新土相距七八丈远,一片较大,一片较小。她疑惑地看了一会,最后目光停在了那片较小的新土上面,心里暗忖:“莫非这个人将长天和其他几名死去的敌人分别掩埋在这两个土坑里,长天就埋在这个较小的土坑里面?”

此时危险过去,她才真正痛切地体会到自己永远失去了任长天。她伤心欲绝,发疯一般冲到那片较小的新土边,手剑并用,将这片新土刨开,果然露出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首。

虽然尸首的头部已经完全无法辨认,但从其衣服和遍身血迹来看,正是任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