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失踪(3)

陈方天见自家的老花匠也这样说,不禁将信将疑。极力回忆昨日谢悦离去时的情景,想起姐姐离去前看自己的眼神,登时心里一沉:“她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想对我说什么?”

他只觉恍兮惚兮,如在梦里,发呆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向外面走去。

莫逆见他六神无主的样子,不安地问道:“小公子,你要去哪儿?”

陈方天不答,失魂落魄、步履踉跄地出了府第。

他来到定西镖局大门口,只见镖局里的帐房管事郝人气正在对守门的那八名汉子低声交代什么。见到陈方天,郝人气似有些惊讶,问道:“小公子,你来找……孙总镖头么?”

陈方天道:“孙总镖头?她又成了总镖头?难道我姐姐连镖局都卖给她了?”

郝人气纳闷反问道:“你……你的老婆总不会没告诉你吧?”

陈方天正要再问,忽见那几名汉子一齐拱手说道:“总镖头早!”

陈方天一惊,转身看时,只见孙雪恣正朝镖局大门走来。陈方天怔了一下,然后大声问道:“我姐姐把镖局也卖给你了?”

孙雪恣见他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怫然不悦,但不好在人前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淡淡说道:“小公子,你姐姐自知不会经营镖局,所以主动将镖局转卖给我了。”

“哦!真卖了!她……她卖了多少银子?”

孙雪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买这镖局连同你家的房子,姑姑一共花了二十万两银子,其中十万两还是我向天下钱庄借的呢!怎么,你姐姐把所有银子都当自己的私房钱藏起来了?”

“我不信!我姐姐决不会主动找你,更不会将镖局卖给你!”

孙雪恣眼神遽然收缩,反问道:“你是来闹事,还是真不知道?你的姐姐现在何处?”

陈方天身子剧震,心头怦怦跳动。讷讷道:“她……她……”忽地一个念头涌起:“她说去白杨村,难道会是骗我的?”想到此节,他心里大为惶恐,顾不上跟孙雪恣理论,发足飞跑而去。

跑了一阵,忽想起一个现实问题:白杨村离城有二十多里山路,自己岂能跑着去那儿?可是,镖局已经卖了,家也卖了!自己非但没得到一分银子,甚至连几时卖的也不知道!

若是从前,陡遇这样奇变,他定会大哭一场。但自从父母死后,家里一连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他已变得比以前懂事了许多,知道哭决不会解决问题。他站在街边紧张地思忖:“要是姐姐真的不在白杨村,我该怎么办?”

但这种奇事,别说发生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就是发生在一个大人身上,一时间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发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去白杨村看看。心想:“如果她还在白杨村,自会跟我解释卖房卖镖局的原因,要是不在那儿……”

他不敢往下想,也不愿将姐姐想得那样可怕和阴险,强忍住胸中悲恸、不让泪水流下来,大步向城外走去。

一路上,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激动、伤心、愤恨、失落……总总情绪齐涌心头,不知不觉地,二十余里山路便已走过。惴惴惶惶到了白杨村后,向村人一打听,果如自己预感那样,谢悦根本就没有来白杨村。

他心头剧跳,双腿一阵发软。心里雷鸣着听不见的声音:“姐姐骗了我!她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她是为了骗我家的财产!”

他本来最不愿这样想,可是所有的事实却偏偏都向他证明这一切!回想起这两个月里与谢悦相处的一幕幕情景,他简直有种噩梦被惊醒的感觉。

他站在村头,呆思许久,终于痛苦地接受了现实,并开始思索对策。“我去报官?让官府发海捕文书抓捕她?”想来想去,似乎这是惟一理智的对策。可是,他一时心如刀剜,好难下决心。

“姐姐虽然无情,但她为镖局和我也心力交瘁,拿去银子也并非全无道理……”

“她哪儿是为我操心,她只是为了骗走银子而操心!”

……

他正自思潮起伏,没有主意,忽听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自远而近传来。循声张去,只见山道上五乘马正向白杨村飞驰而来,看马上乘者佩刀挂剑,显然均是会家子。

过不多会,那些人便能依稀辩认,原来都是定西镖局的镖师,其中三人陈方天还能叫出名字,这三人名叫史大虎、安文、韦极品,过去见到自己,总是笑嘻嘻的。陈方天见他们到来,不禁有些纳闷:“他们难道也是来寻姐姐的?”

果然,史大虎等五人驱马到了陈方天跟前后,按辔伫马,停了下来。史大虎问道:“小公子,你没寻见你姐姐么?”

“没有,你们也是来找她的?”

五人不答,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韦极品又问道:“小公子,你当真被你姐姐骗了?这时才知道镖局和府第已经转卖给孙总镖头的事情?”

陈方天不答反问道:“你们找她做什么?难道我姐姐多拿了你们孙总镖头的银子?”

韦极品干咳两声,支唔着答道:“不是……只是总镖头叫我们一定要找到你姐姐。”

“你姐姐真不在村子里?”安文向村里看了一眼,问道。

陈方天不答。心里暗升疑云:“孙雪恣到底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寻找姐姐?”

史大虎道:“看他神情,他姐姐肯定没来这里。”

安文道:“反正来也来了,何不进村里亲口问一声。”

史大虎道:“也好,你去问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安文点点头,驱马进了村子。不多功夫,便又返回,说道:“确实没来过。”

“那谢姑娘真不简单,竟然卷了二十万两银子跑了!”一直没开口的那名脸上有几粒麻子的汉子叹道。

“我们赶紧回去向总镖头禀报!马上报官,还来得及抓她!”另一名青衣汉子似乎是个急性子,边说边策马要走。

脸上有几粒麻子的汉子呸了一口,说道:“连猴子你又猴急什么?要报官也该陈方天去报官。咱们孙总镖头花银子买下镖局和老镖头的府第,是正当买卖,这叫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公平交易,谁也没亏谁。只有陈方天才吃了大亏!”

“连猴子”听了恍然大悟道:“说的也是。”向地上吐了口痰,又笑问陈方天道:“小公子,你婆娘把本来该你得的银子卷走了,你还傻子样站在这里发什么愣?还不快去报案!”

脸上有麻子的汉子也取笑道:“小子,你真傻!她比你大好几岁,哪会真看上你这屁本事也没有的小子?她自荐枕席,假装要做你的妻子,就是瞎子也能看出她是在图你家的财产!我猜你那婆娘现在一定带着银子去找她相好的去了!”

一句话将韦极品等三名镖师都逗笑起来。史大虎道:“大伙不要说风凉话了,快回去向总镖头禀报是正事。你们没看出总镖头很着急么?”

安文道:“不错,我也发觉总镖头很着急,说不定她也吃了那姑娘的大亏!”

五人不再理睬陈方天,拔转马头,啪啪几鞭子,打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