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江边笛声
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一阵呜呜咽咽的笛声。郭小峰睁开眼睛要看是谁在吹笛子时,笛声忽然停了,更看不见吹笛之人在何处。此时已是黎明,天边已露出一抹鱼肚白。江边雾气很浓,树林山坡在氤氲雾气中若隐若现,显得有些神秘和飘渺。
郭小峰怔了一会,忽然大吃一惊。自己怎么是躺在岸边青草地中?船呢?唐芙呢?急忙往江面上看去,登时大惊失色!只见那只小船正停在十余丈外水面上,一动不动,仿佛静物画中的小船一样。船头伏着一个女子,头发如瀑布般落入水中,将脸完全遮盖住,身子一动不动,似已死去。看其服色,不是唐芙是谁?而那个舟子,却不知到哪儿去了。
郭小峰这一惊把最后的一丝困意也惊没了,心里慌乱地想道:“船不是在长江中行驶吗?怎么到了这个港湾中?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怎么到了岸上?”
极目远眺,方才发现小船并未离开长江,这个港湾其实是长江之水侵入内陆后形成的一个天然港湾,与奔涌的大江相接处宽不逾两丈。外面大江奔流甚急,而港湾内却静如处子,整个港湾呈椭圆形,方圆几达一里,那条小船此时就停在水中央。
郭小峰虽然猜到唐芙已经成为第二个受害者,但还是大声地呼唤了几声。
没有回答,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郭小峰背心沁出冷汗,恐惧地想道:“是谁下的毒手?是不是丁坚?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手?为什么只杀唐芙,而不杀我?又为什么要把我从船上移到岸上?”
正自惊疑不定,忽然笛声又响起!全身一震,循声看去,仍然不见吹笛之人。但听那笛声传来方向,似乎是从背后那个高坡上的密林中传出的?笛声如孤云过岗,幽谷流泉,呜呜咽咽,似断不断。在这寂静而又充满血腥气的江边听来,愈发显得神秘和诡异。
是谁在吹笛?是不是丁坚?郭小峰拔出腰间长剑,向笛声传来的那个山坡慢慢走去。边走边痛惜地想道:“哎,可惜爸爸把晚晴剑收缴回去了,不然,现在有那样一把利器在手,也多几分把握。”
那个高坡离他所在处不到一里,所以他没花多少时间便到了坡顶。笛声在他到达坡脚时便已停了,坡上也没有人。微风拂面,颇有些凉意。郭小峰在周围密林中搜索了一会,没有发现吹笛之人。虽然有些失望,同时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坡上悄立良久,忽然有了新的发现:那只船正在慢慢地向岸边飘移过来!
原来港湾中的水并非完全静止不动的,而是在沿着椭圆形的江岸流动,只是水流过缓,所以刚才没有发现。而现在因为有风,所以小船飘得很快。现在居高临下,才发现舟尾还有一个尸体,只因尸体完全躺在舱板里,被两边的船舷挡住,所以刚才没看见。看其服色,当是那个舟子。
郭小峰立即飞奔下坡,冲到岸边,只待小船靠岸后便上船查看,也许船上会有凶手不慎留下的蛛丝马迹?但小船在离岸两丈远处便不再向前,而顺着水流方向向右前方慢慢飘去。郭小峰虽然不会水,但这个机会若失去了,只怕要等它再飘向岸边又不知要等多久!见岸边两丈距离内水并不太深,估计最多能淹过自己胸膛,提一口气,展开轻功跳到了小船中。
但他轻功不高,控制能力较差,所以落脚不太稳,小船晃了一下,向外飘出了几丈!郭小峰大吃一惊,但后悔已迟,小船已经离岸七八丈,水已深不见底!
郭小峰心中暗暗叫苦,但既然已经上来了,后悔只是徒然。试着操了一下浆,结果小船不但不向岸边划,反而又往水中心飘出数丈!他吓得不敢再操浆,只得听天由命,幸而小船退后五六丈后便又自行停了下来。
郭小峰强自镇定下来,仔细观察水流,看了一会便即明白:这水是在沿椭圆形轨迹缓缓流动,因为回水作用,小船流出港湾进入长江的可能性很小。他稍稍放心,心想:“只要天不绝我,这船应该还有接近岸边的机会!”于是不再妄动,静下心来察看舟中情况。
结果不出预想:唐芙的前额上有一剑伤,伤口跟她妹妹唐蓉完全一样,也是被一把比纸还薄的利器杀死的!尸体已经凉透,估计至少死去了两个时辰。船尾舱板中那具尸首,正是那个老舟子,己经身首异处。血多得触目惊心,被砍下的脑袋完全浸泡在自己的血水里!
郭小峰不敢多看,再看只怕非得呕吐一场。忙又退回到前边。不安地想道:“我现在该怎么办?回成都去?还能回去吗?哎!看来回去已不现实,不过白白送死,只有设法抓住真凶,洗清自己的嫌疑,才能回去。可是,要如何才能抓住丁坚?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他默默思索了一会,忽然想起唐芙昨晚讲的那个离奇的故事,心里好似看到了一线希望。“就算是上当,也要去湖北一趟。虽然那个神秘的白云山庄公子未必和这两起凶杀事件有关联,但他至少认识丁坚!听唐芙讲,她和他结识纯属偶然,所以他说自己是湖北人也许是真的。也许在荆州真的有个白云山庄?”
主意一定,于是开始收拾唐芙的遗物。包袱里有一千两银票,和一些值钱的首饰及细软。他犹豫了一下,将这些东西全部收入怀内。
小船几次眼看要向岸边飘去,但都因突然起了一阵风而改变了方向。郭小峰被困船中,正自空急,忽然岸上树林中又响起了那个幽灵般神秘、诡异的笛声!郭小峰闻声大惊,心道:“要是现在敌人攻击我,那可糟了。”
但等了一会,不见动静,笛声也没半点变化,似乎吹笛之人根本就不知道有郭小峰这个人似的。欲断不断,似有似无,听起来又空灵又神秘,又隐隐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之意。
郭小峰听了一会,见敌人始终不现身,心情也渐渐定下来。想道:“这个丁坚似乎并无杀我之意,不然我又岂能活到现在!昨晚唐芙死时,我一点知觉也没有,他要杀我还不是举手之劳!可是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笛声吹了好一会后,方才停止。郭小峰等了一阵,不见对方再吹,反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正茫然不知所措,忽然看见刚才那个高坡顶上出现一个人影!那人黑衣黑裤,戴顶黑色斗笠,整张脸几乎完全被斗笠盖住,所以看不清楚面目,斜背着一口宝剑,身形瘦长,显然不是丁坚。只见他孤立坡上,静静地盯着郭小峰,静得简直象一个幽灵!让人看着就心里发冷。剑蕙、衣袖、袍子下摆随风飞扬,仿佛要乘风而去。
郭小峰紧握长剑,与他对视。虽然两人相隔甚远,但这种令人窒息的对峙还是压迫得郭小峰冷汗直冒。为了掩饰心里在发虚,他故意大声向他喝叫:“喂!你是谁?是不是白云庄公子?唐家姐妹是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你有本事就等我上岸后跟你单挑!”
也不知那人是聋子还是哑巴,不管郭小峰怎样喝叫,始终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盯着郭小峰。
郭小峰见他不答话,也不再喝叫。心想:“这人多半就是表姐说的那个白云庄公子!但他到底跟我有何特别的仇恨?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我?他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不会狂妄到想凭他和丁坚两个人的力量,而毁灭唐门和我们镇西镖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