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光景总是让人心生迷惘,李薇也不例外。她像往常一样遛着她的爱犬,脚步不紧不慢,心里却暗自期待着可能的相遇。
夕阳西下,影子悄然拉长,旋即消失在薄暮之中。卓韬一时陷入了无声的思索,不时微微侧头打量着阮晖,她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平淡着勾着自己的心事。忽然间,压抑的沉默被阮晖一句玩笑打破:“平时看你那么爽快,今天突然多愁善感了,真是少见。”
卓韬轻松地一笑,心绪也随之一散:“你没听过那广告吗?男人有千面。”
“呵呵呵……”阮晖爽朗地笑了,“哦,就像刚才你那‘提线木偶一般’的样子,也算一面?”阮晖调侃似的话锋,其实重启了卓韬关键的心事。
在阮晖漫不经心地谈话间,卓韬心中的小小波动并未平息,对赵珉珂的某些不满积聚成了一团云雾。阮晖察觉到他的心情,不由打趣地挑起话头:“说起来,你和赵珉珂挺铁的吧?之前不是和钟晓钧一起训练篮球?怎么现在好像你俩形影不离的,把钟晓钧挂一边去了?”
卓韬闻言,咧嘴一笑:“一起打打篮球能说明什么?不见得非要很铁吧。”
远山落日的余晖渐渐褪去,阮晖将视线从广场收回,话题郑重地落在上次校运会的篮球赛上。“那是啊,打篮球不就是要团队精神吗?如果没有友谊,不就没有凝聚力了吗?不过我觉得上次你们合作得还是不错的,虽然最后还是输了。”阮晖惋惜地说。
卓韬将胳膊倚着旁边的立柱,沉默了片刻,然后回应道:“嗯,比赛嘛,有得有失。可惜了,我们没有赢。”他的声音并不强烈,但透露出一份对比赛的留恋。
见卓韬显得有些逃避此话题,阮晖就刻意提及钟晓钧那次发挥问题,试图点燃对话火花,“说起来,晓明在场上挺努力的,不知道那天为什么球就在他手里失掉了。”
卓韬轻轻弹了一下篮球,嘴角挑起一丝苦笑,心知肚明阮晖的好奇并非仅限于篮球,但还是继续这个话题,“晓明?他的篮球技术本来就好,只是——那天可能情况有些复杂。”
他的回答表面漫不经心,其实隐含了对阮晖深厚的理解。他意识到,反正阮晖对钟晓钧的念念不忘,他和赵珉珂都有数。但他并未直接揭开这层面纱,而是与她维持着这段谈话。在卓韬看来,聆听与参与阮晖感兴趣的话题,是他对友情的理解。
阮晖和卓韬的谈话在轻松的氛围中缓缓展开。与赵珉珂的互动相比,卓韬的坦率和直接让阮晖感到更加放松。她能感觉到卓韬对赵珉珂的某些行为也持保留态度,尤其是在涉及到那些小伎俩和背后的算计。
“卓韬,我有件事情想问你。”阮晖踌躇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然后缓缓地说道,“上次那个钟晓钧和牧云被认为早恋的事情,你觉得背后是谁的手笔啊?”
这个问题明显让卓韬感到措手不及,心咚咚地跳得很响。他深知这个问题牵扯深远,又涉及到了赵珉珂。“这个...实话说我也不太清楚,老师没把我叫去过。不过赵珉珂好像被叫去了,你问过他吗?”卓韬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同时也不禁好奇赵珉珂是否将此事告诉了阮晖,这样的问题也可以看作是他在探测赵珉珂对阮晖的信任深浅。
在提及这个敏感的话题时,他心里不由得盘算起来:这是否意味着阮晖对这场所谓的“早恋”事件保持着高度的兴趣?她是否已经开始怀疑赵珉珂可能和这件事有某种联系?卓韬并不想直接插手这场复杂的人际关系,但作为朋友,他也不希望看到阮晖被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之中。
阮晖感到有些挫败,她无力地看着卓韬,嘴角微微地有些苦涩。卓韬不放弃地追问,“你……问他了吗?”他内心深处有些猜疑,想知道赵珉珂是否对阮晖的诚实与否。
阮晖轻咬下唇,回答得有些闷闷不乐:“问了。”她顿了顿,像是在消化着自己的不快,“他说老师叫他去只是帮忙关于统购教学资料的事,可我知道他在撒谎。“
卓韬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不禁觉得阮晖有些可怜。她明明与赵珉珂接触那么频繁,却对他的真面目毫无所知。但他也无意揭穿这座冰山,于是选择了默默地喝酒来转移注意。
他稍微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纠结,“别想太多了。可能历史课代表太忙,正好赵珉珂有空吧。”他试图用稳重的语调安慰阮晖,“现在,你看钟晓钧和牧云不是挺好的吗?你和赵珉珂关系也好。就顺其自然吧。再说了,赵哥待你也一直不错,这大家都看得出来。”
卓韬的眼神在黄昏的光线中显得微妙复杂,像是在隐藏着不愿吐露的秘密。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间点上,向阮晖揭示所有的真相,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自己的秘密花园。
但这句话不是阮晖想听的,尤其是最后那句“大家都看得到”,她辩解说:“这和是非对错是两回事吧。如果钟晓钧和牧云本身并没有早恋,而是有人故意陷害了他们,这就是有人故意在犯错,必须要制止的。”
彼时,阮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满,卓韬的话明显没有抚慰她的疑惑,反而激起了她更多的坚持。“就算大家看得到,那也要分清是非黑白。”她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声音中带着坚决,“如果真如传言所说,钟晓钧和牧云没做错什么,那么那些指责他们的人就是在拿不实之词对他们造成伤害,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忍受?”
卓韬微微错愕,没想到阮晖会对这个论点如此执着,开始的同情转瞬即逝,被一种妒忌的愤怒所取代。“阮晖,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他的声音开始透出一丝冷峻,“大家早就不提这件事了,你何必再揭旧账?难道你对钟晓钧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看他和牧云在一起你就不是滋味?”
这番话如同火上浇油,击中了阮晖心中脆弱的一角,她的呼吸微微加快,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她转过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尽量不让卓韬看出她的急躁。
卓韬却似乎一发而不可收地想要压制住阮晖对钟晓钧的“偏袒”,继续道:“既然你这么渴望知道真相,那何不直接去问高老师?牧云都已经在大家面前道歉了,没人会再去追究。你究竟怀疑什么?”。
对此,阮晖理解这是卓韬对赵珉珂“死忠”的表现,对他想要循循善诱的耐心终于覆灭。她转过身,目光透出心中的急躁,语调也带上了几分讽刺,“行了吧,你们是密友,我问你的事,只要对他稍微不利,你肯定维护他,对于你来说,或许真相并不重要。”
卓韬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一副“爱咋咋地”的表情,展现出他在学校里惯有的散漫和冷漠。阮晖不再保持先前的温和语气,直截了当地指出:“我跟你说个道理吧,人若心心念着要伤害别人,外表装作再好心,到头来总会露馅的。”
她说完这番斩钉截铁的话,站了起来,俯视着仍坐在那儿的卓韬,“我喝完了,现在要走了,拜拜。”她迅速转身,以一种几乎是逃离的速度离开了卓韬,只留下几步之遥的距离。
卓韬一时反应过来,心生懊悔,轻轻喊了一声:“阮晖!”语气恳切,希望能挽回这次交流的突然冷却。但阮晖只是轻轻一顿,没有回头,继续她的离去。他站在那里,苦笑着感受着即刻的空虚,看着阮晖消失在校园的夜色中。
当阮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处,卓韬的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李薇,她牵着狗漫步而来。李薇注意到卓韬,也听到了他对阮晖的呼唤。她隐约感到刚才那位匆忙离去的马尾辫女孩对卓韬颇有意义,于是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然而只能望着一个朦胧的背影,阮晖已经消失在夜幕的尽头。
李薇感到些许惆怅,为没能及时捕捉到那张面孔。而卓韬,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阮晖远去,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他这才收回了目光,面对着逐步靠近的李薇,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尴尬的强颜欢笑。
李薇轻快的步伐带着一丝俏皮,金毛犬嗒嗒的欢腾给这份黄昏带来一丝活力。她见卓韬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脸部的阴影在街灯下拉得好长,忍不住调侃他:“学长,怎么有点生闷气呢,是不是跟女朋友闹了点小矛盾?”
卓韬一贯的沉稳此刻变得脆弱不堪,他的目光笼罩在自己与阮晖之间沉重的空气中,全都怪钟晓钧……想到这儿,他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李薇看着卓韬的脸色,还以为他有什么心脏不适的疾病,从玩笑转为关怀,“卓学长,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她的声音里掺杂着急切和担忧。
就在这时,卓韬感到心中的郁结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失控般吼道:“女朋友?你搞清楚了吗,她哪是我女朋友,只是个同学而已!”他的怒气似乎找到了释放的途径,却忽略了这途径所指的方向。
也许是这份关心反而让卓韬感到一丝压力,他试图掩饰自己的烦躁,却难以隐藏心中的焦躁:“我没什么,不就是平常的小事。”话虽如此,心里的郁结却在李薇面前悄悄爆发了一小部分。
望着有些愕然的李薇,他长叹一口气,稍感抱歉却仍然锋利地说道:“李薇,别总是想着别人的事情了,你自己晚上也别总是在外面晃悠。学习才是正事,知道吗?”
李薇原本满怀对卓韬的美好期待,但那句尖锐的话语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水。她的心情也跟着波涛汹涌起来。怒火在胸中翻涌,她心里默念:这个韬学长啊,我平时多照顾他,他却对我这态度?
她提了提狗绳,嗒嗒望着她,似乎感受到李薇情绪的变化。李薇瞧着卓韬,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哼,算了,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说着,她摇摇头,仿佛要把不快抖落一地。
然后她轻松地对着跟在脚边的嗒嗒说:“我们回去吧,嗒嗒。”声音中带着一丝未泯的青春活力和飒爽。说完,她带着嗒嗒轻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丝毫没有带上心情的阴影,秀发随着步伐在空中飞扬,沿途的路灯映射出她坚定而豁达的背影。
随着夜幕的降临,街灯逐渐亮起,卓韬静坐在台阶上,直到内心的波澜逐渐平息。他缓缓站起,沿着熟悉的回家路线,一步一步走向温暖的家。
而阮晖回到家,正巧赶上用餐时间。家里气氛有些沉闷,父母间的感情纠葛似乎成了家常便饭。今天,父亲因为紧急工作又一次缺席晚餐,让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添了几分阴霾。
晚饭后,阮晖颓然坐在书桌前,心血来潮想借着练习书写来调整情绪。然而,当她拿起赵珉珂送的那支钢笔时,发现墨水竟然用尽了。她回想起那唯一的小小墨水瓶,在一次意外中被同学汤海鑫不小心打翻,如今,课桌内仅剩的一点墨水也所剩无几。
她不禁叹息,心里对汤海鑫的那份马虎既苦涩又释然。就在她苦恼于无墨可用之际,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她父亲。作为单位的小领导,父亲总是雷打不动签字画押。那么,他的书房里,定然少不了墨水。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阮晖轻轻地站起身,向着父亲的书房走去,希望在那里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阮晖走进书房,光线昏暗下的书架如同宝藏堆,她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书架最高层,那儿有个墨水瓶正静静地躺在显眼处。她轻手轻脚地移来椅子,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去触摸那只寂静地放在高处的墨水瓶。然而,指尖接触瓶底时,突然感到了一股凉意。那不是尖锐的钉子,而是柔滑的金属边缘。
她轻轻摩挲那未知的物体,试图弄清楚那是什么。索性抓取下来,那物体的全貌逐渐露出——竟然是一把精致的小钥匙。阮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心中既震惊又兴奋,“有趣!”她不禁轻声道,眼里闪过一丝顽皮的光芒。同时也引发了阮晖一连串的疑问,“为什么这钥匙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呢?还放在墨水瓶下面。”一阵微妙的不安袭来,“难道,爸爸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