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抒义奇道:“‘人面桃花’?莫非就是那洞窟中的禁忌之物?”
“正是。”
燕抒情不解道:“这名字听上去倒是蛮好听的。嗯,‘人面桃花相映红’,那可是崔护的诗呢!”
娜伊苦笑道:“那东西的名字并非此意,而是……算了,关于那东西的传说可怕得很,你还是不要听了。”
“‘人面桃花’这名字也没什么可怕的呀?”燕抒情念叨着,突然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骇然地看着娜伊道:“不会是长着人脸的桃花吧?”
娜伊顿首道:“差不多是那个意思。总之那东西很可怕,是一种十分厉害的蛊,当年那位前辈曾经持之所向无敌,但后来发觉此物过于阴毒、贻害不浅,就想将此物毁去。然而他不愿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将其蛊种封存。”
慕容逸尘急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说着,作势要起身下床。
燕抒义急忙按住慕容逸尘,道:“算了,慕容兄弟,就算要去制止媚篱也不差这一时,好歹要等你复原再说。”
“来不及了。”慕容逸尘焦急道:“我原本以为那魅月窟中的蛊毒每隔六十年就会有一天变弱,算来还有六天时间才能进洞。可是媚篱蓄养了那么多的红蝶,万一她提前赶到了魅月窟岂不是就能随便进洞去取那样东西?”
燕抒情关切地道:“可是,慕容大哥你身上的毒才刚解。”
“没关系,我还撑得住。”
“慕容兄弟稍安勿躁。”只听娜伊道:“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
“不要紧张,虽然媚篱蓄养了那么多的红蝶,但就算提前赶到了还是不能随意进洞。毕竟洞中的蛊毒经过多年累积,就算有所减弱仍是厉害无比,所以媚篱还是要等到六日之后的子时才能进洞。不过,即便如此,媚篱还是要备下能抵御洞中蛊毒的药物,否则仍会被蛊毒慢慢侵袭。须知那种蛊毒原本就厉害无比,再经过这么多年的积攒,恐怕就算有红蝶的毒粉也不能完全化解,所以他们要服用的药物一定不是等闲之物,这几日说不定将心思都放在了研制药物上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中一定会有‘旭日金花’。”
“旭日金花,那不是浣花剑派的邱之濯所采的奇药吗?”慕容逸尘的口中轻轻念叨着,突然,他的双瞳一亮,醒悟道:“难道说百蛊门正是为此抓走邱之濯的?”
“说对了一半。”娜伊继续道:“不过,百蛊门不光是因为旭日金花才捉走邱之濯的。他们绑走邱之濯的目的应该是想逼他调制出浣花剑派的‘凝露琼华丹’。”
燕抒义若有所思地道:“浣花剑派的‘凝露琼华丹’是疗伤奇药,更有祛除邪毒之效。莫非百蛊门想要用‘凝露琼华丹’来抵御蛊毒?”
娜伊道:“仅凭‘凝露琼华丹’还不足以抵御蛊毒的侵袭,但‘凝露琼华丹’由于见效极快,所以能够作为独特的药引。我思索许久方才有所醒悟,他们应该是想用‘凝露琼华丹’将‘旭日金花’中的药性引出来再配置新药。要知道,‘旭日金花’虽然药效奇特能解百毒,但却有诸多讲究。据说此药不用则已,一旦与其他药物相配合就必须在十日之内使用,不然药力全消。而且‘旭日金花’若想完全释放其中的药力,还必须要有独特的药引,否则药力也会大打折扣。百蛊门虽然精研蛊术,但论及药理远不如浣花剑派,所以遇见浣花剑派中通晓制药之法的邱之濯岂能就此放过?”
“那位邱前辈也真够倒霉的。”燕抒情同情地道:“本来是为救同门才大老远地到苗疆来采药,谁知不但草药被人夺去,就连自己也落入歹人之手。”
燕抒义担忧地问道:“娜伊大姐,你说邱之濯会替媚篱配制‘凝露琼华丹’吗?”
娜伊叹道:“不知道,就算邱之濯为人刚正,能挨过种种皮肉上的折磨,但只要被蛊虫控制,多半还是会身不由己地替百蛊门做事。嗯,真希望他那两个徒弟可千万别找上门去,否则就是白白送死。”
慕容逸尘道:“这么说来,百蛊门为了能更好发挥出‘旭日金花’的药效,这几日应该会致力于研制进洞所需的药物。可是,他们还是会进入魅月窟的。”
娜伊道:“这个你放心,我担保媚篱她绝对不会成功。我教教主曾经有令,若有百蛊门弟子胆敢擅入魅月窟抢夺‘人面桃花’,祭灵教教众人人得而诛之。刚才我已传令下去,今夜就带人抄近路拦截媚篱。”
慕容逸尘挣扎着要起来,嚷道:“我也要去。”
媚篱道:“你身上的毒刚解,还是留在这里休息吧!”
慕容逸尘倔强道:“那怎么成?百蛊门的人阴险狠毒,万一他们又设下陷阱怎么办?”
燕抒情轻声道:“娜伊大姐才不怕呢!慕容大哥你不知道,昨夜娜伊大姐叫手下人敲起数面大鼓,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都统统像是接到命令似的对百蛊门发动攻击。那个什么媚篱虽然装神弄鬼的,但还不是见了娜伊大姐就吓得逃走了?”
“啊?”慕容逸尘吃惊地望着娜伊道:“娜伊大姐,你原来这么厉害?”
娜伊笑道:“别听这丫头胡说,我哪有那么夸张?只不过是用了我祭灵教的唤兽之法而已,那鼓声仅能放慢一些蛊虫的速度,可是百蛊门的人才不会怕那招。”
燕抒情抢着道:“要是不怕,媚篱为什么逃走了?”
燕抒义从旁道:“傻妹子,你难道没看见天上的那盏青纱灯,媚篱正是因为那盏青纱灯才会离开的,想来那才是娜伊大姐的绝招。”
娜伊淡淡一笑,道:“燕兄弟,这你可就猜错了,那盏青纱灯可不是我放的。”
“不是大姐放出的那盏青纱灯吗?”
娜伊道:“不是。那盏青纱灯乃是本教的一位长老放出的,他老人家奉教主之命到陇南去办一件要紧事。因为时间仓促,所以就不及莅临分坛,不过倒是派人送来一封书信。我当时一见就立刻回信请那位长老帮一个忙,用那盏青纱灯和他的另一门绝学‘幽冥花’挡住媚篱的‘蝶蠋’。嗯,其实这两门绝学也仅仅是能克制红蝶而已,还做不到彻底破除‘蝶蠋’的地步。”
燕抒义轻轻蹙起双眉,过了一会儿方道:“这么说媚篱的离开是另有原因?”
娜伊笑了笑,掩盖住目光的闪烁,道:“应该是吧!毕竟‘震天神破雷’已经拿到手,媚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慕容逸尘昨夜中毒在身,对发生的事情并不完全知晓,三个人的对话听得他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三人说的是什么,忍不住道:“听你们的意思,媚篱好像不是因为害怕娜伊大姐才离开的?”
娜伊微微一笑,道:“也不是啦!其实那媚篱对我还是有几分顾忌的。当然,她怕的不是我,而是我们教主。”
燕抒义奇道:“媚篱怕的是贵教教主?”
娜伊点头道:“不错,媚篱曾经想要称霸南疆,可惜三次都败在教主手下,特别是第三次她输得最惨。那次,教主有事路经雁门关的黑竹沟,不料半路上遇到百蛊门的伏击。教主所带的人不多,在百蛊门众人的袭击下皆不幸罹难,只剩下教主一人。但教主临危不惧,竟以一人之力同媚篱及其手下在黑竹沟里斗了十天十夜,最后不但将百蛊门的爪牙一一诛杀,更是连破媚篱炼有的六种秘制蛊物,还将媚篱打成重伤。自此之后,教主便成了媚篱最害怕的人。”
娜伊缓缓道来的往事,听在三人耳中竟然是那样不可思议。
祭灵教主居然能以一敌众还能取胜,那么他又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呢?
慕容逸尘道:“如此,可否请祭灵教主施以援手,铲除媚篱这个大魔头?”
娜伊长叹一声,面露难色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教主远在滇中,即便是快马加鞭恐怕也要月余方能抵达,到时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人面桃花’到底有多厉害没人知道,但是教主曾经说过,此物一旦现世无人可敌,恐怕就连教主也难以对抗。”
燕抒义道:“看来媚篱执意要夺取‘人面桃花’就是为了对付祭灵教主。”
娜伊道:“如今唯有倾全力与媚篱周旋,我蛊术修为虽不及媚篱,但仗着我祭灵教种种秘术仍有几分胜算。料来也足可重创媚篱,叫百蛊门知难而退。”
其余三人一时间陷入沉默,此事固然与在座的人无关,但是百蛊门令人发指的恶行及妄图称霸南疆的野心却已经不能让他们坐视不理。
良久,燕抒义打破沉寂,感慨道:“想不到媚篱只是为获取‘人面桃花’就做出这么多的恶事,称霸难道就真的那么重要吗?”说到这儿,他忽然想到自己,不免有些悲怆。在青龙山庄那么多年,他连“潜龙勿用”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而今却为此背上了杀人盗宝的罪名。昔日的好友拔刀相向、曾经的挚交反目成仇……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到燕抒义已经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或许他原本就无需多想,因为他知道答案。
江湖是欲望的战场,而“潜龙勿用”正是一把开启欲望的钥匙。
所以,江湖注定永无安宁之日,江湖中人也注定要在拼杀中度过余生。
门外突然传来一片哭喊声,父呼子、妻呼夫、子呼父,嘈杂无比,却也悲切无比,一声声嘶声裂肺的哭喊声似乎直冲云霄。
慕容逸尘惊声道:“好像有很多人在哭,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燕抒情难过地道:“是寨子里那些死难者的家人在为亲人招魂。当时你们身中蛊毒,我们只好就近在寨子里的房屋内给你们解毒,然后才通知了隐藏在山谷里的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后,竹岩山寨的寨民个个都哭得死去活来,纷纷跑回来料理亲人的丧事。现在他们应该是将亲人的遗体搬进祠堂,正在举行招魂的仪式。”
昨夜的惨景再次浮现在眼前,慕容逸尘悲愤无比,他声音干涩地道:“我实在是太没用了,要是我能再强上几分就不会让他们白白送死。”越想越是难过,忍不住连连用手猛砸着床边。
燕抒义忙道:“慕容兄弟无需自责。毕竟百蛊门阴险狠毒,且又人多势众,有所死伤是在所难免的。”
娜伊也劝解道:“燕兄弟所言不错,百蛊门擅于用蛊、施毒,媚篱为人又精于算计,往往令人防不胜防。若是毫无应付的准备,任谁遇到都会吃大亏。慕容兄弟,你是首次遇到这些用蛊的高手,难免会觉得力不从心。眼睁睁看见他们胡乱杀人而自己又无能为力,这种心情我明白,但这些并不是你的过错。”
燕抒情也道:“对呀对呀,罪魁祸首是百蛊门,是媚篱那个大魔头。慕容大哥你就不要再过分自责啦!”
慕容逸尘叹道:“话虽如此,可是我一想起当时的情形就……话说我连那些骸骨是怎么动的都没弄清楚,如果早一点知道它们身上藏有‘金蚕蛊毒’就好了。”
娜伊安慰道:“百蛊门就会凭空弄出这些害人的东西,趁着对方心神慌乱之际暗中算计。那些骸骨我已经检查过了,根本就是用蛊虫操纵的。百蛊门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用这些骸骨诱使你们掷出‘震天神破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