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潭龙影

三日来的妖雾尚未散尽,秦岭深处的寒潭便结了层薄冰。凌尘踩着碎石靠近水边,手中攥着用镇魂令碎片打磨的鱼叉——自长安城破后,他便循着玉佩的温热,一路往西南荒山行去。

潭水幽蓝如淬了霜的琉璃,却在他靠近时突然泛起涟漪,三道赤鳞水蛇破水而出,毒信吞吐间已缠上他的脚踝。

“找死!“凌尘鱼叉横扫,却在触碰到蛇身时惊觉掌心刺痛。水蛇鳞片上竟刻着微型聚灵阵,正疯狂汲取他体内气血。剧痛中他踉跄后退,脚底一滑跌入冰潭,刺骨寒意中却听见冰层下传来清越凤鸣。

抬眼望去,三尺长的白鲤正被七道水蛇绞缠,鱼鳍拍打出的水花里,竟隐约可见金红相间的龙鳞纹路。寒潭之底突然亮起星点荧光,凌尘看见白鲤眼中倒映着自己的面容——与记忆中母亲临终前的画卷里,那个龙首人身的男子有七分相似。鱼叉脱手的瞬间,他本能地伸手抓住白鲤尾鳍,掌心的“镇“字胎记突然发烫,潭水竟在他指尖凝成冰刃,将水蛇斩成碎鳞。白鲤趁势甩尾,鱼尾扫过凌尘眉心时,他脑海中炸开大片水幕幻象:云雾缭绕的水晶宫阙里,戴九旒冠的龙君将半片鳞甲按进少女心口,而那少女腕间,正戴着与他玉佩同款的青玉镯。

幻象消失的刹那,白鲤已化作身着白纱的少女,发间金鳞闪烁如碎钻,掌心托着枚泛着雷光的鳞甲:“公子可是姓凌?这是家母当年留给人族幼崽的应龙鳞。“凌尘指尖颤抖着接过鳞甲,忽觉丹田处有热流翻涌。

三日前在长安城使出的水幕斩,此刻竟能随心所欲地在掌心凝聚。他望向少女颈间的银铃,铃声与锁妖塔崩塌时的龙吟一模一样——原来那日钟声里的龙类低吟,正是这尾白鲤在千里之外的呼唤。

“我名白绫,乃泾河龙王幺女。“少女指尖划过潭水,冰面竟浮现出长安城废墟的倒影,“三日前锁妖塔崩,父亲留下的传讯鳞突然发烫,说有位身具龙血的少年会来此处......“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可等我寻来,却见寒潭周围布满归墟符文,定是天庭那群伪善者怕龙人族裔觉醒,想借水蛇绞杀于你!“

话音未落,潭水突然沸腾。九道水桶粗的水柱破水而出,每道水柱顶端都悬浮着刻满诛龙咒的青铜鼎。白绫脸色剧变:“是天庭的锁龙井卫!他们竟能驱动龙族禁器'九渊镇海珠'......“话未说完已被水柱扫中,银铃坠地的脆响里,她重新化作白鲤跌入潭底。凌尘只觉胸腔剧痛,低头竟看见胸口浮现出半透明的鳞片纹路。握着应龙鳞的手掌突然爆发出强光,寒潭之水应声而起,在他周身凝成三尺水盾。

那些本该镇压龙族的青铜鼎,此刻在水盾上撞出刺目火花,却再难寸进分毫。“原来......母亲是龙女......“凌尘低语着将应龙鳞按在眉心,霎时脑海中涌入大量信息:控水诀的三式真解、感应水脉的方法、甚至如何在水下呼吸——这些本应刻在龙族秘典里的术法,此刻却如本能般清晰。

他伸手接住坠落的白绫,鱼尾在他掌心轻轻一拍,竟在冰面上踏出一条直通潭底的水径。潭底石穴中,半截断碑在荧光中若隐若现。碑身刻着“大胤太子与泾河龙女合葬于此“的古字,旁边散落着半幅画卷,画中男子面容竟与凌尘分毫不差。白绫化作人形捡起画卷。

“这便是你父亲与家姐的定情信物。当年天庭忌惮人龙通婚,派神将屠了龙族支脉,唯有你被凡人猎户收养......“她的指尖抚过画卷上的裂痕,“现在归墟之力卷土重来,他们怕你觉醒龙脉,所以先一步毁掉锁妖塔,想嫁祸给妖族!“当凌尘将应龙鳞融入血脉的刹那,寒潭之水突然逆流而上,在天际凝成巨龙虚影。远在千里之外的酆都鬼城,正在勾魂的无常谢必安突然抬头,手中的生死簿上,“凌尘“二字正被龙形墨迹反复冲刷。

收好断碑残片时,凌尘发现碑底刻着组星图,与白虎甲胄下的泥浆星图完全吻合。白绫解释这是上古巫族的“归墟定位阵“,专门追踪拥有特殊血脉的生灵。而她赠予的应龙鳞,不仅能控水,更能在关键时刻抵挡三次致命伤。

临别前,白绫将银铃系在凌尘腰间:“此铃可召唤泾河余部。若遇水难,摇动三下即可......“话未说完,潭面突然传来巨响,九渊镇海珠的光芒更盛。凌尘将她推入石穴密道,自己则握着鱼叉逆水而上,应龙鳞在额间绽放蓝光,竟将整座寒潭的水凝成冰刺,射向天空的青铜鼎。冰刺爆开的瞬间,他看见云端有金甲天兵持镜窥探,镜中倒映的赫然是自己逐渐鳞化的手臂。

寒潭恢复平静时,凌尘掌心躺着两枚发光物体:一枚是彻底融入血脉的应龙鳞,此刻化作腕间银蓝色的鳞片纹身;另一枚是从青铜鼎上震落的碎玉,上面刻着“斩龙台“三个字。暮色中的秦岭传来狼嚎,凌尘望着怀中的断碑残片,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那句“你母亲去了该去的地方“是何含义。

龙血在体内沸腾,腰间银铃随风轻响,而远处山脚下,一队头系红绳的鬼差正踏雾而来,手中锁链泛着勾魂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