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雨与血火

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林渊站在旅馆窗前，看着外面被雨水腐蚀得坑坑洼洼的马路。雨水中混杂的影阁黑气虽然已被稀释，但仍对普通物质有强烈的侵蚀性。街上行人稀少，偶有经过的也都打着特制的黑伞——自从昨天那场异变后，城里突然流行起这种据说能“防辐射“的伞。

“辣姐还是联系不上。“苏雨晴放下手机，眉头紧锁，“夜市那边说她前天晚上出去追查一个线索，再没回来。“

陈小鹿从电脑前抬起头：“我黑进了交通监控，最后拍到她的画面是在老工业区附近。“她调出一段模糊的视频——辣姐的红围巾在镜头中一闪而过，随后是几个快速移动的黑影。

“赤焰的人？“林渊问道。

“不像是。“陈小鹿放大画面边缘，“看这个反光，像是金属铠甲。影阁的'黑鳞卫'？“

赵天明从冥想中睁开眼睛：“影阁从不穿铠甲。这可能是第三方势力。“

“第三方？“林渊转身，“除了我们、影阁和赤焰，还有别人在找四象玉佩？“

赵天明缓缓站起身，虽然经过一天调养，但他的脸色仍然苍白：“三百年来，觊觎四象力量的组织从未断绝。有些销声匿迹了，有些...只是潜伏得更深了。“

苏雨晴检查着武器：“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辣姐和白虎令。现在玄武令在我们手上，影阁一定会加紧行动。“

林渊摸着胸前的玉佩和手指上的玄武戒。自从同时携带两件信物后，他体内的灵力流动变得更加复杂，时而如江河奔涌，时而如冰封湖面，让他难以适应。

“你需要学会平衡两股力量。“赵天明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适，“四象灵力相生相克，青龙属木，玄武属水，水生木。理论上玄武之力应该能滋养青龙令，但...“

“但我控制不好。“林渊苦笑，“要么灵力暴走，要么完全调用不了。“

赵天明示意他坐下：“尝试引导玄武之力沿手少阳经上行，至檀中穴后再分出一缕引动青龙令。“

林渊闭目尝试，玄武戒微微发亮，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手臂上升，到达胸口时，青龙玉佩立刻有了反应。两股力量交汇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感，仿佛两条河流终于找到了共同的入海口。

“成功了！“陈小鹿指着探测器屏幕，“灵力波动曲线完美契合！“

林渊睁开眼，惊讶地看到自己双手分别缠绕着青蓝两色光流，如活物般在指间游动。他尝试将两股光流融合，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青蓝色能量束。

“天才！“赵天明难得露出赞许之色，“第一次尝试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不愧是林家血脉。“

苏雨晴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接近！“

几乎同时，房门被敲响，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送餐服务。“

四人交换了个眼神——他们根本没点过餐。苏雨晴悄无声息地移到门侧，长鞭在手；林渊散去了手中灵力，但保持着随时可以调动的状态；陈小鹿则按下了桌上的隐蔽按钮，房间内的电子设备立刻进入加密模式。

“放在门口就好。“林渊回应道。

“客人，这是您特别要求的'红油抄手'。“门外的人坚持道。

林渊眼神一凛——这是辣姐摊位上的招牌菜。他小心地打开门，外面站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手里提着个食盒。老人看起来七八十岁，满脸皱纹，但眼睛却异常明亮。

“年轻人，不请老头子进去坐坐？“老人笑眯眯地问。

林渊的灵力视觉看到老人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白光，与中立的修行者不同，更接近...他一时说不上来。犹豫片刻后，他侧身让老人进屋。

老人一进门就直奔赵天明：“老赵，还认得我吗？“

赵天明仔细打量老人，突然瞪大眼睛：“白老七？你不是...死了吗？“

“差点，差点。“老人摆摆手，将食盒放在桌上，“多亏程丫头把我藏在她家的地窖里，不然早被影阁那帮孙子抓走了。“

他打开食盒，里面根本没有食物，只有一块红布包裹的物件。掀开红布，露出一块残缺的玉牌——只有半截虎头。

“白虎令的碎片？“苏雨晴惊讶道。

“不，是仿制品。“老人拿起玉牌，“但里面有程丫头留下的讯息。“

他将玉牌递给林渊：“用你的青龙令激活它。“

林渊接过玉牌，尝试引导一丝灵力注入。玉牌亮起微光，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全息影像——辣姐的脸出现在空中，神色紧张：

“如果看到这段消息，说明我已经落入敌手。白虎令被我藏在老地方，但需要三把钥匙才能取出。小心，赤焰已经找到唤醒魔龙的方法，他们需要四象玉佩不是为封印，而是为释放...记住，玉佩不仅是钥匙，更是...“

影像到此中断。

“更是什么？“陈小鹿急切地问。

老人摇摇头：“程丫头没告诉我全部。但她说你们必须尽快集齐四象玉佩，赶在赤焰的'血月祭'之前。“

“血月祭？“林渊心头一跳，“什么时候？“

“明晚。“老人神色凝重，“月全食加上魔龙现世引发的天象异变，届时天地灵力会短暂紊乱，是打破封印的最佳时机。“

赵天明猛地站起身：“我们必须立刻行动！白老，程红说的'老地方'是哪里？“

“当然是她的秘密仓库。“老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在夜市地下，那个只有四象守护者才知道的地方。“

窗外突然一声炸雷，黑雨中夹杂着猩红闪电。远处金融中心上空，魔龙的影子在云层中翻滚，发出无声的咆哮。

“来不及等天晴了。“苏雨晴已经开始收拾装备，“我们得现在就去夜市。“

老人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拿着这个，能暂时抵挡黑雨腐蚀。但记住，在夜市不要相信任何人，赤焰的眼线比你们想象的更多。“

林渊接过铜钱，触感冰凉，上面刻着细小的符文。他分给苏雨晴和陈小鹿各一枚，三人简单准备后准备出发。

“我和白老守在这里。“赵天明说，“如果你们找到白虎令，立刻联系。记住，四象齐聚时会产生强大共鸣，一定要在安全的地方进行。“

黑雨中的城市宛如末日景象。铜钱形成的防护罩将三人笼罩在直径两米的安全空间内，黑雨打在罩子上发出滋滋声响，但无法穿透。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偶尔有车辆驶过也都是紧闭车窗。

“这雨越来越诡异了。“陈小鹿监测着数据，“里面的黑气浓度比昨天高了30%，普通人暴露超过十分钟就会昏迷。“

林渊胸口玉佩不断传来温热感，似乎在警示着什么。转过一个街角时，他突然拉住两人：“前面有人。“

二十米外的巷口，四个穿红黑相间制服的人正在挨家挨户搜查什么。他们手臂上戴着火焰纹章，正是赤焰的标志。

“巡逻队。“苏雨晴压低声音，“绕路走。“

三人悄悄退回街角，拐入一条小巷。然而刚走几步，前方又出现两个赤焰成员，正用某种仪器检测墙壁。

“糟了，他们在找灵力残留。“陈小鹿小声道，“一定是追踪我们昨天的行动。“

退路被堵，林渊快速观察四周，发现右手边有个半开的车库门。他示意两人跟上，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车库内堆满杂物，但最里侧有个向下的楼梯。三人刚躲到楼梯下方，外面的赤焰成员就经过了门口。

“信号在这里最强。“一个粗犷的男声说，“他们一定在附近。“

“继续搜，血月祭前必须找到青龙令持有者。“另一个声音回应，“阁主说了，死活不论。“

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渊松了口气，正想离开，陈小鹿却拉住了他：“等等，这下面有东西。“

她指向楼梯深处，灵力视觉下能看到微弱的白光从地板缝隙透出。林渊小心地撬开一块松动的地板，露出下面的通道——一条向下的金属梯，通往漆黑的地下。

“地下管网？“苏雨晴猜测。

“不，太新了。“陈小鹿调整眼镜上的微光模式，“看材质，像是近十年建的。“

三人对视一眼，决定下去探查。通道狭窄潮湿，金属梯生了锈，踩上去吱呀作响。下到底部后，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墙壁上每隔一段就有个应急灯，提供微弱的照明。

“这是...“林渊惊讶地发现墙上刻满了细小的符文，与金融中心地下看到的类似，但排列方式不同。

“灵力输送管道。“陈小鹿兴奋地检查着墙壁，“有人在这里建立了地下灵网！看这些符文走向，终端应该在...夜市方向！“

三人顺着隧道前进，越往前走，符文越密集，灵力浓度也越高。林渊感到胸前的玉佩和手指的戒指都在微微震动，似乎在与某种力量共鸣。

走了约二十分钟，隧道尽头出现一扇金属门，门上有个虎头形状的凹槽。

“白虎令的标记！“苏雨晴轻呼，“这一定是辣姐的秘密仓库。“

但问题来了——如何开门？辣姐提到需要“三把钥匙“，但他们手头什么都没有。

“让我想想...“林渊回忆着与辣姐的每次见面，“她给过我们什么提示吗？“

陈小鹿突然拍手：“红油抄手！那个老人说那是辣姐的招牌菜！“

“还有她教我用灵力炒饭...“林渊若有所思，“烹饪，火，调味...“

苏雨晴眼睛一亮：“夜市那家店！记得吗，她说'味道是最好密码'。“

三人同时想到了答案——辣姐摊位上的特制调料罐！那三个她从不让人碰的罐子！

“三把钥匙是盐、辣椒和...花椒？“陈小鹿猜测。

“不对。“林渊摇头，“是三种灵材——赤晶盐、炎阳椒和通幽椒。“

他伸手按在门上，尝试将灵力塑造成三种灵材的能量特征。第一次失败了，门毫无反应。第二次，他加入玄武戒的水系灵力作为调和，依然不行。

“需要白虎令的力量特征。“苏雨晴提醒，“试试用玄武之力模拟水生金的效果。“

林渊再次尝试，这次他将玄武之力转化为锐利的金属性灵力，再分三缕模拟三种灵材。门上的虎头凹槽亮起白光，伴随着机械运转的声音，门缓缓滑开。

“天才！“陈小鹿欢呼。

门后是个约二十平米的密室，中央摆着个古老的保险箱，四周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灵材、武器和书籍。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一幅巨大地图——整个城市的地下管网和灵力节点标注得清清楚楚，其中金融中心下方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归墟之门“三个大字。

“这就是辣姐的情报中心...“苏雨晴敬畏地说。

林渊径直走向保险箱，发现上面有三个锁孔，形状分别是勺子、锅和铲子——辣姐的标志性厨具。

“三把钥匙...“他苦笑，“这次又是什么？“

陈小鹿已经在架子上翻找：“肯定在这里某处。辣姐不会设置无法破解的机关。“

苏雨晴检查着地图：“林渊，看这个。“她指向地图边缘的一行小字——“四象非匙实为锁，归墟不开天地合“。

“和辣姐留言说的一样。“林渊皱眉，“四象玉佩不仅是钥匙，更是锁...什么意思？“

没时间深思，外面突然传来爆炸声，整个密室剧烈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被发现了！“陈小鹿的探测器发出尖锐警报，“大量灵力反应正在接近！“

林渊快速扫视密室，目光落在辣姐常用的那口大炒锅上。他掀开锅盖，里面赫然躺着三把金属钥匙。

“找到了！“

第一把钥匙顺利打开了“勺子“锁孔，第二把也匹配“锅“锁孔。但当林渊插入第三把钥匙时，保险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光闪烁。

“自毁程序启动，60秒倒计时。“机械女声冰冷地宣布。

“什么？“苏雨晴大惊，“怎么会这样？“

林渊突然明白了：“三把钥匙必须同时插入！辣姐设的是协同锁！“

三人立刻行动，同时插入钥匙。倒计时停在0:07，保险箱发出悦耳的“叮“声，门缓缓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白色虎形玉佩，旁边是张字条：「白虎泣血，赤焰焚天。当四象齐聚时，切记先寻城隍庙下的四象阵图——程红」

林渊刚拿起白虎令，外面就传来一声巨响，密室的金属门被炸飞了。烟尘中，六个赤焰成员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红发女子。

“交出玉佩！“她厉声道，手中短刀燃起血色火焰。

林渊迅速将白虎令揣入怀中，与同伴背靠背站定。密室空间狭小，不利于躲避，但同样限制了对方的人数优势。

“小鹿，有退路吗？“林渊低声问。

“通风管道！“陈小鹿指向天花板，“但需要时间解锁！“

“我来争取时间。“苏雨晴长鞭一甩，鞭梢燃起橙红火焰，“林渊，试试三块玉佩的力量！“

这是个冒险的建议——林渊甚至还没完全掌握两股力量的平衡。但眼下别无选择。他一手握住青龙令，一手拿着白虎令，玄武戒则戴在另一只手上。

三股力量同时激活的瞬间，林渊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洪流在体内爆发。青、白、蓝三色光芒交织成耀眼的光茧将他包裹，强大的灵力波动震得整个密室都在颤抖。

赤焰成员被这股力量逼得连连后退，红发女子脸色大变：“不可能！没人能同时驾驭三块玉佩！“

林渊自己也不好受，三股力量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仿佛要将他撕碎。他勉强抬起手，一道三色光柱激射而出，击中最前面的两个赤焰成员，他们立刻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林渊！控制呼吸！“苏雨晴大喊，“想象它们是三条河流，寻找交汇点！“

林渊尝试按照她说的做，但力量太过庞大。他七窍开始渗血，视线模糊，只听到陈小鹿喊“通风口打开了！“和苏雨晴的“快走！“

三人跌跌撞撞地爬进通风管，后面赤焰的人紧追不舍。管道狭窄昏暗，他们只能匍匐前进。林渊落在最后，三色光茧时亮时暗，显示他的控制力正在崩溃。

“前面有出口！“陈小鹿喊道，“通向夜市后巷！“

就在即将到达出口时，林渊体内的力量突然失控，三色光茧爆炸般扩散，整个通风管剧烈震动。一块金属板脱落，眼看就要砸中前面的苏雨晴。

“小心！“林渊用尽全力扑上去推开她，自己却被金属板重重砸中后背，鲜血立刻浸透了衣服。

“林渊！“苏雨晴转身扶住他，却被余波震得撞在管壁上，左臂传来清脆的骨裂声。

陈小鹿拼命推开出口挡板，三人狼狈地跌入一条臭气熏天的小巷。身后，通风管内传来赤焰成员的叫骂声和坍塌的轰鸣。

“不能停...他们很快会追来...“林渊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三股力量的反噬让他全身剧痛，几乎动弹不得。

苏雨晴用没受伤的右手架起他：“小鹿，干扰器！“

陈小鹿扔出几个小球，在巷口形成电磁干扰场，暂时阻挡追兵。三人踉跄着穿过小巷，混入夜市熙攘的人群中。

夜市依然热闹非凡，似乎没人注意到刚才地下发生的战斗。三人躲在一个摊位后，苏雨晴简单处理了林渊和她的伤口。

“三块玉佩...反噬太强...“林渊虚弱地说，“必须...找赵天明...学习控制方法...“

陈小鹿突然瞪大眼睛：“探测器显示...白虎令的能量在衰减！“

她拿出白虎令，只见原本莹润的玉面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光芒也暗淡了许多。

“怎么会这样？“苏雨晴震惊地问。

“我明白了！“陈小鹿检查着数据，“这不是完整的白虎令！只是一部分力量！辣姐把真品分成了几块！“

林渊想起辣姐字条上的话——“白虎泣血“。她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来抢夺，所以提前做了防备。

“那现在怎么办？“苏雨晴问。

林渊强撑着站起来：“先回旅馆...找赵天明...然后...“

他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夜市入口处，十几个赤焰成员正在挨个搜查摊位，为首的红发女子手中拿着个发光的罗盘，显然是在追踪玉佩的能量波动。

“分头走。“林渊咬牙道，“我引开他们，你们带着白虎令碎片回去。“

“不行！“苏雨晴坚决反对，“你现在连走路都困难！“

“没时间争了！“林渊看到罗盘指针已经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小鹿，把干扰器给我。“

陈小鹿不情愿地递给他几个装置：“最多撑五分钟。“

“足够了。“林渊将白虎令碎片交给苏雨晴，“记住，城隍庙下的四象阵图。“

说完，他不等回应就冲了出去，故意释放出一丝灵力。赤焰的人立刻发现了他，红发女子大喊：“在那！追！“

林渊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胸口玉佩因过度消耗而变得冰冷。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但每多引开追兵一秒，苏雨晴和陈小鹿就多一分安全。

转过一个拐角时，他的腿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赤焰成员迅速包围上来，红发女子冷笑着走近：“跑啊，怎么不跑了？“

林渊抬头，嘴角扯出一个带血的笑：“谁说我...要跑了？“

他按下手中最后一个干扰器的按钮，强烈的电磁脉冲和灵光爆发同时作用，整条街区的灯光瞬间熄灭。在黑暗和混乱中，林渊用最后的力气翻过一道矮墙，跌入一条臭水沟，意识逐渐模糊...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一条青龙在空中盘旋，而下方是四根巨大的石柱，柱上分别缠绕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雕像。石柱中央，一扇青铜巨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中渗出浓稠如血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