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月光下的独白

深夜的山间神社，拜殿广场上。

一男一女相对而视，海风不断拂过脸庞，远处偶尔传来轮船的汽笛声。

“为什么你要许这样的愿望……”花城明日香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先别管我为什么要许这样的愿望，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德川清显近距离看着她那清秀的小脸，眼神认真，“你还喜欢写作吗？或者说，你还想要延续自己的作家生涯吗？”

“可是我……”少女眼里的神采，逐渐黯淡。

在日本这个版权保护极其严格的地方，洗不掉抄袭嫌疑的话，基本就等于断送职业生涯了。

“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抄袭？”德川清显问。

“我没有！”

她回答得特别坚定。

“那么，和你相似的那篇《消失的她》，你有没有什么头绪？又或者说，你自己这本《空椅子》在发表之前，有没有泄露过？”德川清显接着提问。

花城明日香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中。

海风拂过，吹起少女的鬓发，在那精致小巧的脸蛋上胡乱拍打着。

片刻后，她回答道：“我不知道《消失的她》是谁发表的，我这本《空椅子》在发表前也没有泄露过，除非……是在创作初期，刚有灵感的时候。”

“具体是怎么回事？”德川清显追问。

“我，呃……《空椅子》是我在高二时从一篇课文上得到的灵感，那段时间我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时间，几乎都在古典文学部进行创作，写下了不少文稿……有些废稿就直接扔到垃圾桶里了……”

说这些话时，花城明日香的眼神没什么迟疑，显然是内心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古典文学部？和佐仓铃音有关吗？”德川清显一下就想起白石杏子和自己说过的事。

“咦？你怎么知道？”花城明日香惊讶地看着他。

“为了你，我可是心都操碎了啊。”德川清显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我，我也不能确定啦，就算是她，也没有证据嘛……”花城明日香撇撇嘴，表情有些委屈。

“算了，不管她，你还是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吧！”说着，德川清显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少女的肩膀，“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诶？！”

少女像受惊的小白兔那样，猛地抬起头。

“既然你清楚自己没抄袭，为什么没有勇气重新开始？”德川清显眼神凶狠地问道。

“你有点凶啊……”花城明日香有点被吓到了。

“凶？我当然凶，你要和我换个位置，你比我更凶！”德川清显声音很大，像是要发泄一样，朝着她吼了几句，“从刚见到你开始，我就想着救你，但你始终给我一种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会奔向死亡的感觉，你知道我的那种无力感有多难受么！”

“……”

花城明日香无言以对，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就算我带你到了伊豆旅游散心，你也还是想死！”德川清显骂道。

“……”

“你抄袭的骂名还没洗清，你还没证明给你那人渣父亲看，你居然就想自杀？”德川清显越说越生气，抓着少女的肩膀使劲摇晃了起来，“窝囊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

花城明日香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温柔的他会忽然变得粗鲁起来，毫无防备地被摇得晕头转向。

“不了，不了……”少女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对，对不起，我不想死了还不行么……”

“不行！老子的抑郁症都要被你弄出来了，这次我和你一起死！”

德川清显还是使劲摇晃她的肩膀。

等到少女晕头转向，站都要站不稳的时候，他才松开手。

花城明日香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动，身体摇摇晃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小心点。”德川清显伸手去扶着她。

花城明日香靠着他，等脑袋的天旋地转结束，视线恢复。

“还想不想死？”德川清显面无表情地问。

“不了不了……”花城明日香赶紧摇摇手，生怕会又被他虐待。

“那以后给我好好活着啊！”德川清显说道，神态重回温柔。

看着他帅气俊朗的眉宇，花城明日香忽然很好奇，他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呢？

对于德川清显，她还是一无所知。

一个落魄的旧华族子弟，为何会当了上门女婿？

虽然雪野家的二小姐确实优秀，但入赘这种事对男人来说始终都是不光彩的啊。

明明他自己的处境就足够艰难了，却还能对她这个陌生人伸出援手……这样的人到底有怎样的过去啊？

“诶，德川君。”

“什么？”

“你的过去是怎么样的啊？”

“你问过去啊……”

德川清显别过视线，看着远方的大海与夜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开口诉说。

“五岁那年，我的父母就因故离世，我成了孤儿。德川宗家把我接回去抚养，给了我家族子弟的待遇，将我养大成人……这听着也还可以是不？但实际嘛，一个没有父母撑腰分家孤儿，被接到主家抚养，日子过得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听着他的话，花城明日香心头一揪。

“在主家大人眼里，只是个空气，反正德川家家大业大，不怕多养一个闲人。虽然也被仆人称为少爷，但和主家的小孩比起来，着实没有什么分量，在主家的少爷小姐眼里只是一个外人，有事没事便可以嘲笑、谩骂乃至殴打一下的对象……”

“……”

“我自己也不怎么争气，性格软弱孤僻，没什么朋友，也没主见没有目标。活了十几年，一直都浑浑噩噩，随波逐流。成绩一般，身体脆皮，没什么说得出口的的特长，和一个没有哆啦A梦的大雄差不多。”

花城明日香已经说不出话了。

好可怜！

和他的成长经历相比，她所遭受的苦难，简直就不值一提。

不过……

“哆啦A梦是什么？”少女好奇地问。

“类似阿拉丁神灯一样的机器猫。”德川清显回答道。

“这样啊，我懂了……”花城明日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原来你的过去那么凄凉的，可你现在却又那么坚强……那你有在哪个瞬间想过放弃生命吗？”

应该有的吧。

不然，他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有肯定是有的，但咬咬牙就挺过来了，没什么是过不去的。”说着，德川清显伸出手，拍拍少女的肩膀，“说起来，我也是要感谢你的，在我迷茫的时候让我有事可做。”

“那如果我不在了呢？”

“我陪着你一起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