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太子的控制欲

阿勤忽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鹧鸪,脖子缩进衣领中,只剩下两片薄唇在圆脸上竭力开合,“这个——那个——姚小姐,你还是自个儿去问殿下吧。”

姚纤婀整个人僵在原地,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仿佛被猛虎盯上的小鹿,连逃走的本能都失去了。

李承渊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被自己气得不会说话了,语气不得软了下来,“你今日想吃什么,孤令人安排。”

姚纤婀眸色骤沉,心慌到极点,这样一个爱憎到极致的人,容易将她灼伤,“民女什么都不想吃,若是殿下应允,民女想即刻归家。我想爹爹了。”

李承渊不应,在她没有回心转意之前,岂能放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

琉璃宝阙

两日后,李承渊在潘明的引荐下,接见了几位江南才子。从诗词歌赋,再到古今文史,太子皆应答如流。不知何时,那把折扇已被搁在角落,太子挽袖亲自为众人分茶,谈笑间尽是文人雅士的翩然温润。

一番畅谈之后,众人离去。子忠有些不解,“殿下,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些商贾吗,见这些只会舞文弄墨的有何意义?”

李承渊一笑,“正所谓才子秉笔安天下,商贾持筹济四方,各有其用。倘若孤只一昧同商旅通货达民需,国人会说孤无润德化泽,刚好给了那些居心不良的朝臣可乘之机。再说了,赢得这些文人墨客的好感,他们笔下的锦绣文章必有孤的痕迹,父皇好诗文,届时孤的位置不是更稳固?”

子忠恍然,心里生出一股钦佩之情,不愧是他的主子,思虑周全,掌控全局。

李承渊立于二楼的厢房,忽而窥见楼下那熟悉的布衣,于是命人将他请上来。

苏齐秦来到厢房时,见太子端坐于案前,笑容尔雅,“苏先生?您这是?”

他拭了额间汗珠,“殿下应知鄙人靠种植耕作为生,素日也就给这琉璃宝阙送点香芋瓜果什么的来维持生计。”

李承渊将茶盏推到他跟前,“先生请用茶。”

“不敢,”苏齐秦摆摆手,“鄙人乃一介布衣,岂敢与殿下同桌品茗。况且殿下瞧着郁郁寡欢,八成是遇到难题了。”

子忠怒目圆睁,“大胆苏齐秦,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打听殿下的事。”

李承渊劝说,“子忠,住手。你们退下。”

“殿下?”

李承渊没有说话,只将他看住,似乎在解读一道陌生的习题,片刻,才笑着道:“先生说得对,孤的确遇到难题了。”

“哦?”

“若先生能替孤解愁,孤必重谢。”

苏齐秦闻言咳嗽几声,“殿下但说无妨。”

“如何让心心念念的女子,对孤敞开心扉,重新接纳孤?”李承渊又将当年和姚纤婀相知相遇,又将她伤害导致分离的事情跟苏齐秦说了一遍。

他神色庄重,其实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答道:“鄙人以为,殿下应先放姚小姐离开望岳台,让她回到钟家。”

李承渊睁大眼睛,“你说什么?她如今正巴不得离开孤,若放她归家,孤还如何挽回?”

“殿下稍安勿躁,这留人嘛,也跟带兵打仗同理。殿下经天纬地,当读过《孙子兵法》。”

青年挑眉,“何意?”

“《孙子兵法》曾言,‘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晋楚城濮之战,晋文公兑现‘退避三舍’的诺言,主动后撤九十里至城濮,既占据道义优势,又诱敌深入,最终打败楚军。殿下想夺得美人芳心,可向晋文公学习这其中门道。”

李承渊恍然,立即请苏齐秦上座,为其夹菜烹茶,“先生想让孤以退为进,先给予她自由,让她放下戒备,尝试同孤接触。孤再趁势追击,叫她不知不觉投入孤的怀抱,最终被孤俘虏?”

“正是。”

李承渊心有触动,“可纤纤看似柔弱,实则骨子里骄傲又果断,她曾被孤伤过,要其回头本就艰难。若再任由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孤怕……”

苏齐秦越说越兴奋,“诚如殿下所言,姚小姐性情刚烈,若你捆得太紧,她必宁死不屈。然老子有言,‘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反之若殿下适当退让,反而能为你二人赢得空间。”

接着二人又聊了大唐国势,以及同高句丽、乌孙及吐蕃等小国,李承渊惊喜地发现,这位足智多谋的山中隐士,想法多与自己不谋而合。

李承渊朝他伸手,目光诚恳,“孤明白了,先生一番话令孤茅塞顿开。不知先生可愿随孤左右,担太子詹事一职?”

苏齐秦听言,睁大了眼睛,“苏某一生不得志,在江南流浪多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得我大唐太子赏识,士为知己者死,苏某愿为太子效力。”

——

傍晚,秋雨像无数细小的银针,轻轻刺入大地的肌肤,带来凉意。太子的马车行至姚府前停驻。这两日天气阴冷,姚纤婀咳疾又犯了。

“殿下真愿意让我回家,不再囚禁我?”姚纤婀捂住干咳的嘴,竭力挤出这句话。

李承渊点点头,“是,孤不逼你了。毕竟从前是孤对不住你,一下子要你接受孤,哪有那么容易?孤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听到“慢慢来”几字,姚纤婀抖了一下,“殿下留步,我走了。”

姚纤婀早已头疼到不行,昨晚在望岳台咳了一夜,根本无法入睡。在揭起车帘时,整个人如折翼的蝴蝶,后仰跌落,踉跄间天地倒转,后背却撞上一堵温热的墙,他横来的手臂稳稳地将她截住,紧跟着眼前昏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