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为师什么时候同意你嫁人了

默然半晌,萧澜蓦地轻哂一声,捏着她下巴的手陡然用力,语气森然:“可卿儿杀得了为师吗?”

“你是我养大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包括你这身本事都是我教的,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顾云卿有种下巴要给人捏碎的错觉。

她忍不住皱眉,正欲说些什么,殿外突然传来守夜婢女的声音:“太子妃娘娘,时辰不早了,早些服侍太子殿下歇下吧。”

顾云卿神色微顿。

面前的男人太过难缠,她险些忘了床榻上躺着的那位才是她名正言顺的新婚夫婿。

洞房花烛夜,当着她新婚夫君的面,和她的师父纠缠不清,想想还真是……

顾云卿闭了闭眼,压下纷杂的思绪,淡漠道:“不过是一条灵蛇而已,怎么可能真的伤得了师父。”

她当然知道单凭一条灵蛇,想杀萧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不过是想用灵蛇拖住萧澜,得以从南疆赶回京城,却不想对方一出手,竟逼得她亲手杀死了自己饲养八年的灵蛇。

“哦?是吗?”

萧澜眸光闪动。

他的指腹顺着顾云卿脸颊一路滑落,轻声慢语道:“我的卿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愈发不把为师放在眼里了。”

滑至耳边,他勾起顾云卿的一缕头发,捏在指尖细细摩挲,语气陡然变得森寒:“为师什么时候同意你嫁人了?”

顾云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喉咙一紧。

下一秒,她就被萧澜掐着脖子摁到了床上。

烛火颤颤巍巍,衬得萧澜如玉的面庞愈发妖异。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嘴角含笑,眼尾却隐隐泛红,透着股儿狠劲儿。

“为什么?”

“为师对你不好吗?”

“卿儿为什么要离开南疆?为什么要替你姐姐嫁人?说啊!”

最后一句,几乎是压着嗓音低吼出来的。

顾云卿被他掐得满脸通红,有种下一秒就会被活活掐死的错觉。

咽气尚且困难,何况开口说话。

千钧一发之际,顾云卿眼角滑出的两行清泪,成功换回了萧澜的理智,他看着身下双眼含泪,楚楚可怜的顾云卿,双目微怔,骤然松开了掐她脖子的手。

顾云卿呛咳着刚喘了几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就看到一道杀意伴着寒光越过她,直冲床上谢淮安而去。

刀影迅速。

顾云卿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她扑身上前挡在谢淮安身前,额头抵着刀尖,目光直直地迎上萧澜嘲弄的眼神。

萧澜自嘲一笑:“这人竟对你如此重要,值得你舍命相护?”

顾云卿的眉心处缓缓渗出鲜红的血珠。

她依旧不闪不避,只道:“他不能死,最起码现在不能,他若死了,镇北侯府就完了。”

萧澜轻眯起眼睛,深深望着顾云卿。

顾云卿跪在地上,沉默回视。

师徒二人无声地对峙着,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僵持良久,萧澜收回匕首。

方才的疯魔已经不见,面色重新归于平静。

他负手立于床前,侧目冷淡道:“你是为了镇北侯府才嫁给他的?”

“是。”

“为什么?”

顾云卿本想随便扯个谎先蒙骗过去再说,可当她对上萧澜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要说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萧澜看着她,语气堪称温柔:“卿儿,你若说谎,为师会知道。”

顾云卿却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蛰伏在血脉里的蛊虫逐渐开始躁动,顾云卿猛地抬起头,萧澜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从她拜师的第一天,萧澜就在她体内种下了“真话蛊”,一旦察觉到她对萧澜说谎,体内的蛊虫就会开始躁动,啃噬她的骨血。

虽然不会要命,零碎的折磨却更让人生不如死。

迟早有一天,她会亲手杀了他……

顾云卿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恨意。

再次抬眸,她的眼底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师父,您难道不相信卿儿了吗?”

萧澜直勾勾地望着她,脸上没有表情。

长长的睫毛犹如避雨的屋檐,眼睛眨巴几下,她的眼泪就滚落下来:“卿儿真的有不可言明的苦衷,左右这人也没一年好活了,待他死后,卿儿立马返回南疆,还望师父成全。”

见状,萧澜如湖水般平静地眼底荡起一丝微弱的波澜。

顾云卿再接再厉:“师父若不信,可亲自为他探脉,一探便知。”

沉默良久,萧澜绕过顾云卿,行至床边坐下,抬手探上了谢淮安的脉搏。

顾云卿心知有戏,起身站到萧澜身侧,装模作样地用袖口擦拭着眼泪,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萧澜的一举一动。

萧澜诊过脉后,原本轻拧着的眉心突然舒展开,轻嗤道:“一年?卿儿怕是还没有给他诊过脉吧。”

顾云卿不明所以,缓缓摇了摇头。

萧澜站起身,瞥了眼顾云卿,狭长的眼底流光宛转,他语气平静地说:“只怕他今晚都撑不过去。”

什么?

顾云卿下意识看向谢淮安,见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虽然一看便知他命不久矣,却也不像会立即暴毙的样子。

萧澜从不在这种事上说谎。

也没必要。

为了证实这一点,顾云卿走到床边,搭上了谢淮安的脉搏。

果然和萧澜所说的一模一样,此人脉来急疾,元气将脱,明显是中毒已深,毒素已入肺腑,且这会儿脉象紊乱,大有毒发之相。

顾云卿下意识看向萧澜。

可对方显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趁着顾云卿诊脉的空档已经离开,空荡的内殿中只剩下一道回音:“三个月后自行返回南疆,否则为师亲自捉你回去。”

顾云卿:“……”

而此刻床上平躺着的谢淮安苍白的嘴唇逐渐发青,一点点变成乌紫色。

瘦骨嶙峋的手不断撕扯着胸口的衣裳,呼吸急促,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俨然一副毒发濒死之态。

顾云卿抬手,迅速封住他两处穴道。

再次探过谢淮安的脉象后,顾云卿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

拧开是空心的。

里面几根银针在烛光下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