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生愚钝

重熙十五年,清晨的冬雪轻抚长安,却听得一声惨叫拉开萧宅的帷幕——

“景儿,我既不是你生母,便深知你心里容不下我,但德音却是无辜的呀!”大堂内,女人一袭墨绿长裙,以长袖虚掩着楚楚动人的脸蛋,并指着身前站着的女孩哭诉着,“德音并不曾得罪你什么,你恨我便是了,为何要叫人将德音推入湖中,你倒是来索我的命啊!”

被唤为阿景的女孩一脸慌张样,连忙矢口否认,“主母,此事事发蹊跷,我也是刚醒并不知发生了什么,您一上来便空口无凭说我害了德音妹妹,可她的死怎会与我有关,女儿当真是冤枉的,还望父亲明察!”

“铁证如山还有何冤枉!方才你没来我早就派人彻查,不出多久便抓到了清游和蒹葭,她们俩可全都招了!难道你又要说我收买了你的贴身丫鬟吗?”女人指着地上跪着的两名丫鬟,又一转身对身后坐的笔直的男人哭诉着“老爷,你知我最宠爱德音,如今德音一死,人证又在此,若你再娇惯景蘅,我便只好自尽以求公道了…”

“够了——”只听一声巨响,男人拍桌而起,满眼失望道,“景儿,我从未想过你会做出伤害妹妹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有愧于我萧仁和你母亲对你的教诲,败坏我萧家家风,从此你便与我断绝关系,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萧景蘅满面泪珠一再解释自己并没有杀人,可却只换来男人厌烦更甚,直接派人将她拖出了萧宅大门,家仆丢下一袋银钱后便转身回府,毫不理会萧景蘅的哭诉与唾骂。

萧景蘅衣着单薄,只穿了条沾上尘土和鲜血的黄色长裙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青丝散乱,双手环抱地走在街上,心里只剩凄凉,清秀的脸蛋被眼泪冲刷着,双目无神,不知要去往何处。

只见她走到脏乱的墙角,沉沉睡去……

萧景蘅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她一醒来便在眼前的人群里注意到了那条醒目的墨绿长裙,一抬头,便和那双轻蔑的目光对视着。

“柳蕙心,我并不仇视你,即便你一次次针对我我也没有半点怨言,我只想活下去只想明哲保身,你为何步步紧逼害我被父亲逐出家门。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萧景蘅质问着面前的女人,满眼的不甘心与愤恨。

柳蕙心微微蹙眉,而后又大笑一场,“要怪就怪你自己啊。谁让你生而如此愚钝还要投胎到萧家?你跟你的母亲一样蠢,我本来倒是想留你一命,拿你去给那沈家老爷填房能换得不少彩礼呢,你却非要自寻死路在那夜闯入我的房门瞧见我的密谋…”

“只有死人的嘴最严,你的命早在那一刻就注定好了,杀了你我才能心安,萧德音一个女娃,死了便死了,我就是要你万劫不复。”语毕,柳蕙心便叫身旁的壮汉将萧景蘅群殴致死。

若有来世,我定让柳蕙心自食恶果身陷地狱;若有来世,我定要报下这血海深仇;若有来世…

见她已经没有了呼吸,人群很快散了,空留一具尸首在此处,纷飞大雪遮盖着地上的血迹,再也没有人会想起这世上还有阿景一人;这样的雪景,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了。

“阿景,阿景?”

“主母,小姐都今日累坏了吧,该给她好好歇息了。”

唤醒萧景蘅的,是耳畔熟悉的声音。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她双眉舒展,瞳孔中还能见到萧景蘅青涩的脸庞。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