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七号线的荧光灯在玻璃上投下青灰色的影子，林夏盯着对面穿米色风衣的男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见死亡的预兆像黑色墨迹在那人脚踝处晕开，细密的裂纹正顺着小腿向上攀爬——和三天前那个跳楼的女学生一模一样。
“下一站，人民广场。“电子女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男人突然抬头，目光扫过车厢时和林夏撞了个正着。他瞳孔深处闪过细碎的金芒，像是某种古老符文在瞳孔里燃烧。
地铁在隧道里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林夏数着心跳，三秒后，整节车厢突然陷入剧烈晃动。安全锤碎裂的声音混着尖叫炸开，她被甩向金属扶手，余光看见米色风衣男人被卷进脱轨的车厢连接处，那些黑色裂纹在他身体崩解的瞬间，竟组成了一个她熟悉的符号——三个月前，她在自杀的父亲手腕上见过同样的印记。
救护车的蓝光刺破暮色时，林夏蹲在站台角落发抖。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母亲发来的消息带着红色感叹号：“你又翘班了？医院催缴最后一期化疗费。“她摸了摸颈后被头发遮住的蝴蝶胎记，冰凉的指尖触到凸起的纹路——自从父亲死后，这块胎记就像活过来般，时不时浮现出陌生的符号。
“需要创可贴吗？“阴影笼罩下来，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递出药盒，手腕内侧有片淡金色的光斑，在应急灯的红光里忽明忽暗。林夏这才发现自己手肘在流血，而这个男人，正是地铁脱轨时坐在米色风衣男对面的人——当时他眼底也有同样的金芒。
“你也能看见那些裂纹。“她接过创可贴的手突然僵住，男人指尖的温度异乎寻常的低，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他笑了笑，指尖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微光，和地铁事故现场残留的黑色符号完全重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砚，预兆者协会第七组组长。林小姐，你父亲临终前没告诉你，他是我们上一任副组长吗？“
隧道深处传来铁轨归位的闷响，林夏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痛。沈砚身后的阴影里，无数细小的光点正汇聚成地铁线路图，某个站点的位置亮着刺目的红光——那是她明天要去做兼职的肿瘤医院。
“今晚十二点前，会有三个人在肿瘤医院非正常死亡。“沈砚掏出银色怀表，表盘上的指针逆时针转动，“而你父亲留下的笔记里，最后一页画着和今天相同的符号。林小姐，你最好跟我走，否则下一个被裂纹缠上的...“他目光落在林夏手腕，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半条黑色纹路，“会是你最重要的人。“
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轰鸣，林夏望着沈砚背后逐渐清晰的光影——那是父亲自杀前一晚，塞给她的笔记本里画满的神秘图案。怀表的滴答声和心跳重叠，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沾血的手在她颈后抚摸， whispers说：“小夏，别相信任何能看见预兆的人...“
但此刻，母亲正在肿瘤医院的病房里昏睡。林夏捏紧手机，屏幕上是母亲病历单的照片，诊断栏写着：胃癌晚期，癌细胞已扩散至淋巴。她抬头望向沈砚，男人眼中的金芒突然剧烈闪烁，怀表发出刺耳的蜂鸣——
“来不及了。“沈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地铁站台的灯光瞬间熄灭。在彻底的黑暗里，林夏听见自己颈后传来皮肤开裂的声音，某种冰凉的东西顺着脊椎爬向大脑，而沈砚的声音在耳鸣中格外清晰：“他们来了，那些藏在预兆背后的...吞噬者。“
黑暗中，无数细小的光斑亮起，组成地铁线路图的轮廓。林夏看见代表肿瘤医院的站点正在崩解，而代表自己的光点，正沿着七号线朝着那个方向高速移动。她后颈的胎记此刻像火在烧，恍惚间，她听见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脑海里炸开：“当你看见自己的预兆时，记得去人民广场站的储物柜，密码是你生日...“
地铁重新亮起灯的瞬间，沈砚已经松开手。他脸色苍白，指尖在滴血，而林夏的手腕上，那半条黑色纹路此刻已延伸至掌心，在皮肤下形成一个完整的符号——和今天地铁事故现场、父亲手腕、还有沈砚画出的符号，完全一致。
“跟紧我。“沈砚转身走向出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今晚之后，你会明白为什么预兆者不能轻易使用能力。那些被我们看见的死亡，从来都不是终点，而是...“他顿住脚步，侧过脸时，林夏看见他眼底的金芒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黑色裂纹，“而是吞噬者选中祭品的标记。“
地铁再次进站的提示音响起，林夏望着沈砚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最后一页的涂鸦：一个被无数裂纹缠绕的人形轮廓，胸口位置画着和她胎记相同的蝴蝶图案，旁边写着一行歪斜的小字——“当蝴蝶张开翅膀，所有被预言的死亡，都会成为祭品的盛宴。“
晚风从隧道里灌进来，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林夏摸向口袋里父亲留下的钥匙，人民广场站13号储物柜的轮廓在脑海里逐渐清晰。她知道，今晚无论跟不跟沈砚走，有些东西已经被唤醒了——那些藏在预兆背后的真相，那些父亲用死亡隐瞒的秘密，还有她颈后正在发烫的蝴蝶胎记，都在催促她走向下一个充满死亡的夜晚。
而在地铁轨道深处，某个漆黑的角落里，一双布满裂纹的手正沿着铁轨缓缓爬行。指尖划过之处，金属表面浮现出和林夏掌心相同的符号，低沉的笑声混着地铁的轰鸣，在隧道里久久回荡：“终于等到你了，第137个预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