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绣嫁衣

  • 红妆权
  • 丝倾雪
  • 1484字
  • 2025-04-08 10:14:54

惊雷劈开墨色天幕时,姜雪璃正用银针刺破指尖。殷红的血珠坠在嫁衣金线绣成的凤尾上,晕开一朵妖异的曼陀罗。

“二姑娘,该戴冠了。“

门外传来嫡母身边张嬷嬷的催促,铜镜里映出少女苍白的面容。她将染血的银簪插进发髻,红珊瑚坠子扫过耳后三颗朱砂痣,像一串凝固的血泪。

佛堂方向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姜雪璃猛地攥紧嫁衣下摆。十年了,那个声音夜夜在她梦里逡巡。嫡母总说佛堂闹鼠,可哪只鼠会戴着镣铐哭喊“阿璃快逃“?

“姑娘当心!“陪嫁丫鬟春杏扶住踉跄的她,袖口褐色的药渣蹭上嫁衣。姜雪璃瞳孔微缩——那是控制离魂症的九节菖蒲,本该在半月前就断供。

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盖不住佛堂里渐近的木鱼声。檀香混着血腥气涌进喜房,嫡母姜周氏捻着佛珠跨过门槛,金丝牡丹裙裾扫过满地碎瓷。

“到底是贱婢生的,连绣个嫁衣都要见血。“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掐住少女下巴,“莫不是还惦记着给你那疯娘守孝?“

姜雪璃垂眸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青玉禁步。三日前她溜进嫡姐房中,正是在这枚禁步暗格里摸到了北狄密函。冰凉的玉牌贴着肌肤,此刻正藏在她中衣里。

“女儿不敢。“她佯装拭泪,将沾血的帕子塞回袖中。丝帛夹层里密密麻麻的北狄文字正在渗血——这是生母教她的血隐术,唯有孔雀胆淬过的银针才能显形。

姜周氏忽然抓起烛台。跃动的火舌舔上少女耳后,朱砂痣在灼痛中泛出诡异的金芒。“记住,若敢在王府胡言乱语......“她压低声音,“你娘就会变成真正的孤魂野鬼。“

惊雷炸响的刹那,姜雪璃瞥见佛堂窗棂后闪过半张溃烂的脸。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枯枝般的手指在窗纸上抠出三道血痕。

是生母独有的示警手势。

“夫人,吉时到了!“喜婆尖利的嗓音刺破雨幕。姜周氏冷笑着松开手,烛泪在嫁衣肩头凝成狰狞的兽首。姜雪璃突然按住心口剧烈喘息,藏在舌底的乌头药丸开始发作。

“装什么病!“张嬷嬷扯着璎珞项圈将她拖向花轿,却在触及嫁衣内衬时惊叫缩手。金线下的蜀锦不知何时爬满细密凸痕,像无数毒虫在红衣下蠕动。

姜雪璃跌进轿中,听着锁链声混入喜乐。她摩挲着嫁衣内层——用三百六十根金蚕丝绣成的北狄舆图正在渗血。方才的乌头不仅催发了离魂症,更让体温升高加速血隐术显形。

轿帘垂落的瞬间,她将染血的银簪刺入轿底。木屑簌簌落下,露出半块青铜令牌的轮廓。这是三日前在嫡姐妆匣暗层发现的,与生母留给她的半块刚好能拼成完整虎符。

雨声中忽然混入利箭破空声。轿外响起侍卫的惨叫,浓重的血腥气漫进红纱。姜雪璃握紧银簪,却听见轮椅碾过青石的吱呀声。金线滚边的玄色袍角闯入视线,白玉般的手指掀起轿帘。

“尚书府的诚意......“男人低笑如碎玉投冰,苍白指节抚过她灼伤的耳垂,“本王用这双残腿接住了。“

突然有寒光闪过。姜雪璃颈间一凉,缀着东珠的璎珞应声而断。萧景珩把玩着染血的短刀,看珍珠滚落满地:“王妃的眼泪,还是留给合卺酒罢。“

暴雨浇透她单薄的脊背,嫁衣下的舆图正透过金线显现脉络。姜雪璃望着满地珍珠,突然想起生母临终前的话:“阿璃,北狄王庭地下埋着能焚天的火油......“

花轿起驾时,佛堂方向传来铁链疯狂的撞击声。姜雪璃咬破舌尖,在舆图空白处绣下最后一笔。血珠渗入金线的刹那,轿底突然传来规律的叩击声——三长两短,正是生母教她的求救暗号。

她将银簪插入木板缝隙,挑出一角染血的麻布。借着闪电的光,看清上面用炭灰写的字:戌时三刻,西角门。

惊雷再次炸响,姜雪璃终于听清铁链拖拽声中的呜咽。那根本不是人声,而是生母生前最爱的骨笛《折柳曲》。十年前被拖进佛堂那夜,母亲就是用这支曲子教她识谱北狄密文。

花轿突然剧烈颠簸。染血的麻布滑落,露出背面斑驳的字迹。姜雪璃浑身血液凝固——那是她六岁时的笔迹:

“娘亲说今夜有客至,让我藏好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