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巧取豪夺

听到县丞二字，王知真上下打量卢林。

沉默片刻，他叹气敞开院门，“请进。”

卢林踏过门槛，扫视眼前这座大院。

青砖垒就的院墙爬满苍苔，坐落于三层青石阶之上的主屋正对院门。

东厢房门口堆着齐整的柴垛，屋檐的烟囱腾起袅袅白烟。

西厢房支起的雕花木窗里，隐约可见一张素麻床帐。

东南角的橡树约有百年，虬结的根系拱起青石板，树冠欲要遮蔽半个大院。

树荫下有一座青石凿成的八角井台，井台向西三步开外是竹篱围起的菜地。

似乎是长时间无人打理，地里的杂草几乎盖过蔬菜。

“这大院即便是在在内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宅子吧？”

卢林像是打趣，又像是夸赞。

王知真没有理会这个话题，盯着院中踱步的捕快，“请问县丞有什么话想说？”

“我在县衙就职，可以直接称呼县丞，但你？是不是要称之为大人？”

卢林似笑非笑，与王知真对视。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已杀了三个人的王知真，突然发觉这个世界在解决问题方面有一个较为独特的方法。

只不过，这个方法暂时不适用对付眼前惹人厌的捕快。

见王知真不说话，卢林自顾自走入主屋，添茶倒水。

等到王知真坐到他旁边，他才道明来意。

“令尊生前托县丞寻个书吏一职，原本是板上钉钉......”他故意拖长尾音，观察对方反应。

看王知真沉默不语，他觉得无趣，继续说道。

“奈何，有更好人选，不过县丞顾念旧情，给你留了抄录文书的小吏，不知你有多大诚意？”

诚意？小吏和书吏一字之差，待遇截然不同。

书吏虽是县衙最小官职之一，但好歹也是登记在册的官员。

至于小吏？不过是任人使唤的仆役。

这名头顶多糊弄外城不懂的百姓，但凡是内城，谁不知道这是份不讨好的苦差事？

之前一百银两许诺的书吏被人顶替，想找县丞要个说法，被门房拒之门外。

如今又让买下小吏一职，只字不提先前给的钱，想榨干榨净吗？

这时，卢林话音陡转，引得王知真猛然抬起苍白面孔。

“对了，我刚刚过来遇到三个泼皮。

他们说，你欠钱？”

王知真瞪大双眼的反应，让卢林很满意。

他猛地拍桌，震得杯壶叮当乱响，“我当然不信！帮你赶走了他们。”

停顿一息，他继续说道。

“可他们说有借据，倘若真闹上县衙，白纸黑字谁能说得清楚？”

“幸好，查清真相这种事情由我们捕快去做。”

“只是我和你并不相熟，只能秉公办理。”

看到王知真握着茶杯的泛白指关节，卢林嘴角微微上扬。

“小吏再小，起码也是县衙的人，自己人当然会相信自己人，你说是吧？”

他话音未落，王知真端起茶杯，如灌烈酒一饮而尽。

砰。

将茶杯砸到桌上，他长叹口气。

“不知道多少诚意合适？”

“五十两。”卢林竖起五根手指，环视屋内摆设。

“倘若凑不出，我与东街当铺掌柜相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我要再想想。”王知真嗓音发颤，见到卢林皱眉急忙补充道；“实在不行，再去麻烦你。”

卢林知道过犹不及，他起身拍拍王知真肩膀。

“没事，不急，我五天后再来找你。

到时要是凑不够，再用我这个办法。”

送走卢林，回到大院的王知真脸上多出一抹怪笑。

本想查那三个泼皮怎么会跟县衙扯上关系？没有想到答案居然会主动上门。

这捕快为了钱，死人也能说成活的

他应该是练过武，可王知真丝毫不惧。

他紧盯闭上的院门，口中喃喃自语。

“今晚动手？是不是太快？”

正当他准备想一个合理方法，解决产生问题的源头，院门发出声响。

开门一看，王知真愣住。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一个麻烦？

注视愣神的书生，俏丽的黄裙少女面色如霜，用几乎质问的语气说道，“连我都不想见了？”

王知真视线掠过摇晃的玉簪，落在少女背后站着的壮汉身上，伸手示意二人进院。

进院的少女和先前卢林一样，自顾自走进主屋倒茶，丝毫没有顾及大院主人的想法。

铁塔般的壮汉给王知真一个歉意的眼神，和他一起并排走进屋内。

看到二人落座，少女也不说话，对王知真怒目而视。

“李哥，近况如何？”

王知真故意偏头避开灼人的视线，朝壮汉笑道。

与他对视的李全觉得奇怪，面前的故人好像变了。

看上去没有以往那么虚弱，也不再低眉顺眼。

现今的他昂首挺胸气定神闲，终于和王统领有些相似。

难道是因为失去遮风挡雨的靠山从而变得稳重？

要是王统领还在，一定很喜欢他现在这个神态。

思绪万千的李全心中叹气，刚要开口回答。

砰！

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于晴霍然起身不顾茶水溅湿袖口。

“王知真！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尾音发颤，语调中的质问和委屈难以分辨。

王知真循声看去，与少女对视。

他面无表情，明亮的双眼看得少女心慌意乱。

从前的书生总是低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

突然换一副模样，一时惊得于晴哑口无言。

尤其是他那双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她后颈发凉。

意识到气氛不对，李全急忙出声缓和。

“小真，小晴没有别的意思，我陪她回家探亲，恰巧路过这里就想着来看看你。”

“看什么？看我有没有饿死？”，王知真收回目光，凝视杯中摇晃的茶沫。

于晴听到他这么说，面红耳赤气得手抖。

李全担心她口不择言，慌忙解释，“我们真的是来看看你，顺便带些东西给你。”

砰。

于晴摘下腰间鼓囊囊的钱袋，用力摔到桌上。

“李大哥，我们走吧，我不想给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多说一句！”

眼眶发红的于晴扭头，不愿让对方看到即将滴落的泪水。

忘恩负义？本不想理会对方的王知真，被气笑了。

他歪头看向于晴，一字一顿。

“谁忘恩负义？”

“我爹是为了谁死？死后连一座像样的碑都......”

王知真忽然不想说那么多，逞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

等【金玉手】练出些效果，自然有更好的方法对付那些曾经欺压过他的人。

“既然想走，那就不送。”，话头截止的他摆手驱赶，示意二人离去。

谁知，李全一怔，瞪得骇人的双眼转向脸色骤变的于晴，“府里不是出钱了吗？”

于晴的反应和他相似，手足无措地盯着王知真。

“碑？丧葬钱不够，抚恤金呢？”

意识到她的神情不像作假，王知真皱起眉头。

“什么抚恤金？自那天以后，我一文钱都没有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