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长放心,汝妻女吾自养之!

计较已定,留下宋清在县内打探消息。

曹操便与朱仝一道,火速赶往郓城县尉司,点起本部马军弓手二十人,士兵二十人,合计四十余人。

自县城而发,离了东门,浩浩荡荡往东溪村去。

沿路也不避讳,惹得乡民议论纷纷,赞叹声不绝。

曹操与朱仝并骑走在头里,扭头望一眼,暗叹:

“孤当年位极人臣,所率水路三军,雄狮何止百万!如今却只一县之小吏,所领不过四十余骑,时事变幻,当真让人怅然!”

尚自感慨时,不过半个时辰,已到晁盖庄外。

令朱仝将兵马暗处歇下,佯装将庄子围起,便孤身一人前去打门。

内里早有庄客报之晁盖。

甫一进门,只见一七尺五六寸、满面须髯的魁梧大汉,前襟张开,脚步匆忙,便知是晁盖。

忙携住手,故作惊慌道:

“兄长做下好大的案子,却连累兄弟为你忧心!”

晁盖自和吴用、公孙胜、刘唐、阮氏三雄并白胜八人,在黄泥岗劫了那生辰纲后,早是日夜悬心,不知何时事发。

这时听了曹操之言,更不多话,径直引入后园与众人相见。

时下,白胜被济州府缉拿下狱,阮氏三雄回石碣村,只有吴用、公孙胜、刘唐尚在庄上。

一一引见过后,曹操冷眼觑四人,不免心惊。

刘唐一介莽夫,倒也罢了。

晁盖虽面相疑似短命,却英武过人。

道士公孙胜深不可测。

那白面秀才唤作吴用的,更是慧秀隽永,一副精于算计的模样,绝非易与之辈。

难怪朱仝极力反对适才所提中策。

有这几人在,并晁盖庄上许多庄客,真要闹将起来,朱仝那四十余骑马兵实难制得住。

当下先将济州府何观察来下公文缉捕,已向县令、县尉呈告一事说了,自己本欲截在头里先来相告,终究是慢了一步。

晁盖闻言拍案而起:“事已至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等这便收拾生辰纲宝贝,往梁山泊入伙!”

曹操冷笑一声:“兄长此举,是恩将仇报,将兄弟陷于万劫不复之境也!”

晁盖一惊:“贤弟何出此言?愚兄哪有此意?”

吴用心思极快,闻说,立即会意过来:

“晁盖哥哥有所不知,此刻公明哥哥亦身处险境!”

将宋江此番冒死相告、必被人疑心的关节细说出来,与曹操适才盘算别无二致。

只仓促间难想到两全之策,转向曹操:

“看公明哥哥胸有成竹,想是已有良策?”

曹操便将适才议定的计之三说出,不过取个巧,将原定要留下做贼赃的“十之一二”改为“十之三四”。

叹一声:“非是兄弟怕了那些赃官,只此事若最终没个着落处,怕是后患无穷,弟与兄长等皆不得安宁!”

晁盖四人面面相觑。

一来事在紧急,容不得多想。

二来得宋江冒死相救,素来又信得过他,绝没想过他会中饱私囊。

不多时计较已定,晁盖便令刘唐并几个庄客,从地窖中抬出八个满满当当的担子来。

一拱手:

“贤弟听说,我等劫那蔡太师生辰纲共计十一担,每担值万贯钱,白胜因不在我七人聚义之列,只作一饵,故只分了他些许金银,”

“阮氏三雄,已自各挑了一担回石碣村,”

“如今此间只剩八担,我四人流落江湖,或投奔那梁山泊入伙,需献些金银,故各留一担,”

“余下四担,便作贤弟前来捕盗之贼赃,如何?”

曹操不料对方如此爽快,心中一喜:

“甚好!今事态紧急,宜从速!”

晁盖便与吴用等三人乔装打扮,收拾四担生辰纲,叫上几个心腹庄客,分作七八担挑了,都等在后门内。

欲要再收拾庄上金银细软时,门外发一声喊,原来是与朱仝事先商定的暗号,告知县尉到了。

没奈何,在中屋放一把火。

霎时间火光冲天,庄内庄外众人四散叫喊,乱作一团。

朱仝带几个心腹马兵从前门冲入,手提朴刀,满口大喊:“莫要走了贼首晁盖!”

早有吴用事先安排好几个冤头庄客,不知内情,被一股脑绑了。

晁盖叹道:“只可怜这几个庄客无辜!”

曹操劝道:“兄长休伤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吴用也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几个庄客算得了什么?”

待要出门,晁盖又猛地一惊,抓住曹操手:

“一时心急,险些误了大事!尚有一事恳请贤弟周全!”

“何事?”

“愚兄父母早亡,家中别无牵挂,只此去十余里别庄上,有一妇一女于家,此时不及去取,怎生是好?”

曹操一愣,还有这等好事?

便道:“兄长放心,汝妻女吾自养之!”

说罢一推,众人发一声喊,拥着晁盖一齐从后门杀出。

门外马兵尚未及到后门,又见这伙人人多势众,不敢拦阻,只虚赶了一回,便折返庄上。

不多时,庄内外寂寥无声,只火势愈烈,至黄昏时方熄。

此时,曹操早拿得那四担生辰纲。

思量片刻,将三担重放回地窖,余一担便摆在前厅庄门内,充作贼赃。

此外,晁盖庄上未及拿走的金银细软,也有不少,适才趁乱草草归集,总有一二千两之用,也置入窖中。

本以为此事会多有波折,不料一如筹算,且有份外之喜。

一时心神恍惚,暗自好笑:

“当年孤于陈留起事,财资不足,尚需求之于卫弘,得他相助,方能招募义兵,发檄文讨董卓,”

“不料今日仅从区区草寇手中,便截得三万两千余两,实属极易,”

“不过,财资只是其一,真要举大事,土地、粮草、城池、军兵、文臣武将缺一不可,”

“眼下屈居于这小小县城,无根无基,无从无友,身边都是些草莽江湖汉子,难堪大用,”

“倒是适才那吴用,见事机敏,兼狠辣果决,颇有昔日贾诩贾文和之风,日后若有机缘,不妨招揽之……”

正沉吟间,朱仝撇下一众马兵,匆匆赶至:

“哥哥,事成否?”

曹操点头,一指前门内那担生辰纲。

朱仝倒转朴刀,略翻了翻,面露喜色:

“全仗哥哥妙计,那伙人才得金蝉脱壳。晁盖哥哥却也果决,这一担生辰纲值白银万两,竟也说抛就抛!”

曹操微笑不语。

闻得门外说话声,与朱仝一同出得门去。

果见本县县尉,并一个下属步兵都头,名叫雷横的,带领四十多个刀枪步兵,前来捕盗。

见了曹操、朱仝,先是责怪二人无令擅动,惊扰了贼首。

待闻知拿到几个从犯庄客,及一担生辰纲贼赃,面色稍缓。

他虽是个县尉武官,却是文人出身,专一喜好拍马钻营,最怕这等械斗打杀之事。

又素闻晁盖庄上众人凶恶,内里实早有怯意。

待见如今局面,虽走了晁盖,却人赃俱获,便吩咐众人仍四下追捕贼人,他自行返回本县请功。

曹操、朱仝冷笑几声,假意追捕一番,待见天晚,也自行收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