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四月,桃红柳绿,莺燕蝴蝶飞舞。瑟缩了一个冬天又历经倒春寒的人们都活了过来,大街似乎自带了活力音响。这些只让邱实觉得厌烦。
还有两个月高考,邱实越学越觉得无力,由内而外散发出颓感。所以当班主任看见邱实一脸灰败地告假,“时间就是分数”这类话卡在嗓子里没冒出来。
“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来上第一节课。”
“谢谢老班。”邱实瓮里瓮气地说,拖着假条离开了办公室。
邱实应该坐公交车回家,但是他不想停下来等,拖拉着腿在路边晃荡。
腿走得麻木了,终于到家了。一楼还是二楼的厨房里传出“呲啦”炒菜声,还有不知谁家炖了排骨。
邱实觉得自己饿了。爸妈应该做好饭了,他俩不知道自己回来,应该不会做肉菜,土豆丝也可以。
“啪啪啪!”
“啪啪啪!”
邱实开始焦躁了。平时两个人也没有应酬,怎么自己一回来,家里连个人也没有!
邱实踢了门一脚,想起来背包的内层有把备用钥匙,是妈放好的。进了门,冷冷清清,心里还是埋怨不该出门的那俩人。
窝了一肚子气,邱实不打算吃饭了,进了卧室锁了门钻进被窝睡了。
梦里迷迷幻幻,模糊间听到门“哐当”一声。邱实惊醒!屋里漆黑一片,难道家里进了小偷?
“你爸妈呢?”尖锐的嗓音吓了邱实一跳,不过也确定不是小偷,是他哥和未婚妻回来了。“你们家真黑!”
“啪!”像是泄愤似的,客厅的灯开了。
“哎?问你呢,你爸妈呢?”
“去看酒店了。”
“告诉你啊,酒店最好是武市大酒店,定不上武市大酒店也得是五星级的。”
“武市有几个五星级酒店,差不多得了。”
“什么差不多得了!我结一次婚,还不能提要求了!还有你们家给你买的房子什么时候装修好?我可不想跟你爸妈挤在一起。”
邱实觉得她的嗓子要把他们家屋顶划破。他慢腾腾掀开被子,于情于理都应该出去打个招呼,说不定能帮他哥消减一下火力。
“哎?你那个弟弟住哪?”
“什么住哪?”
“他不是快高考了,高考完住哪?”
“当然是住家里。”
“咱们,你爸妈还有你弟弟一起住?”
“房子很快就装修好了,也就一起住个数月。”
“那不行,本来跟你爸妈住就够憋屈了,再来一个大小伙子,多不方便。”
“忍忍很快就过去了。再说他一个孩子,让他去哪?”
“你跟你爸妈想办法。要不然这婚就先不结。”
“不结就……”
“哥,姐。你们回来了。”邱实没想到能牵扯到自己身上,本来想窝在卧室里当蘑菇。可他听着他哥越来越不耐烦,怕出事就硬着头皮出来打招呼。
“小实,你怎么在家呀?”邱诚一脸怒气来不及转圜,尴尬和不好意思也堆上脸。
“我请了半天假,明天一早回学校。”
李莉撇了他一眼:“哦,在家呢。邱诚,拿点钱走吧。”
“小实,我和你姐出去吃烧烤,你一起吧。”
“我就不……”
李莉挽住邱诚的手臂:“哎!他马上高考了得好好学习,吃什么烧烤。你这不是耽误人家嘛。”
邱实将笑意堆上脸:“对,我得复习功课。”
将两人送到门口,门还未关,就听见李莉在楼道里讥讽道:“这是在家睡觉偷懒吧,还复习功课。”
“你能不能少说话!”
“我就这样!你乐意你找别人……”
邱实叹气,不明白他哥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女人。
邱实除了暂时的同情他哥,更多的是焦虑自己的状态。本来回家是想清静清静,换个心情,没想到更烦了。
更可气的是,自己家居然被偷家了,还是光明正大的。
他明白目前这些都应该忽略,但心里好像长了草,引着思绪到处钻。
书摊在桌子上一个小时,愣是一页没翻。
邱实坐在客厅里啃了一个苹果,遥控器拿在手里把玩,他想看电视又不敢打开。纠结中,父母回来了。
俩人经过了一天奔波,滴水未进,脸上蒙了一层薄土。
邱爸看着邱实,惊讶又无力到做不出表情:“咋回来了?”
“小实回家了,我赶紧做饭。”
邱实放下遥控器:“妈,不做饭了,咱出去吃。我请。”
邱爸灌了一大杯凉开水:“在外头一天了,不出去。”
说话间,邱妈已经开始热馒头炒菜了。
“我出去买点。”过年的时候,邱实姥爷给了他一千块压岁钱,他一直没舍得动。
邱爸从兜里掏出钱来,塞给他:“买你自己的。”
邱实从小区门口烧烤摊买了三十串羊肉串,他爸就着酒吃了五串,他妈被邱实让着吃了两串。
从去年邱诚相亲、订婚,到今年定下日子结婚,夫妻两个仿佛老了十岁。
邱实不太明白,明明结婚两个人甚至两家人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们家还有他未来嫂子家好像不是那么高兴。
邱爸有时候生起气来,就大骂邱诚不中用,结个婚掏空家底。
邱实觉得他哥不应该这个时候结,要么等他高考完,要么再早一点。现在他们家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婚礼上,他这个高考生没人在乎。
也许是白天睡多了,也许是心里事多,邱实瞪着眼到天亮才打了个盹。
班主任看着跟磕头虫一样的邱实,气不打一处来。
“邱实,上办公室来。”
班主任把试卷卷成筒,敲邱实的肩膀:“你怎么回事?你昨天请假干嘛去了?”
“我回家了。”
“回家干嘛了?通宵打游戏?”
“没有……”
“你看看你半死不活的样子!邱实啊,咱们能不能好好的努努力!啊?你有希望考本科,特别有希望!能不能不要放松?哎呀!我着急啊,我要是能替你们学我真替!邱实啊~”
“老班——”邱实现在是三井寿,班主任是安西教练。俩人旁若无人地抱头哭喊了一会儿,又觉得丢人了。
“去洗把脸,个熊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