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令仪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酒盏,琥珀色的酒液映出裴砚之似笑非笑的脸。
“裴大人特意邀我品这西域葡萄酒,是终于打算毒死我了?”她抬眸,眼底如淬寒冰。
裴砚之低笑,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手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酒盏推向她的唇边。
“温小姐多虑了。”他嗓音低哑,似情人耳语,“我若要杀你,何必等到今日?”
酒液入喉的瞬间,温令仪袖中的银针已抵上他的腕脉。
“味道如何?”他纹丝不动,任由针尖刺破皮肤。
“甜得发苦。”她冷笑,“——像裴大人的真心。”
沈泉奈一脚踹开客栈房门时,文潘正懒洋洋地倚在窗边,手里抛着几颗青梅。
“哟,沈大小姐终于舍得来见我了?”他挑眉,笑得痞气,“怎么,怕我死在乱箭下?”
她冷着脸,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青梅,咬了一口,酸得皱眉。
“难吃。”她嫌弃地丢回去,“跟你一样。”
文潘接住,也不擦,直接丢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七岁那年,你从树上摘给我的青梅,比这还酸。”他眯着眼笑,“可我还是吃完了。”
沈泉奈指尖微颤,别过脸去。
“少废话。”她硬声道,“温姐姐让我盯着你,别让你坏事。”
“哦?”他忽然凑近,呼吸拂过她耳畔,“那沈小姐准备怎么‘盯’我?”
温令仪站在廊下,望着远处裴砚之与密探低语的背影。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半枚虎符——那是兄长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温小姐夜不能寐?”
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她猛地回身,裴砚之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近得能闻到他衣上沉水香的气息。
“裴大人倒是好兴致。”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半夜与人密谋,也不怕隔墙有耳?”
他轻笑,忽然抬手,指尖掠过她发间一枚不起眼的银簪。
“这簪子,是温衡送你的吧?”他语气温柔,眼底却冷如寒潭,“可惜,他至死都不知道,你其实——”
“闭嘴。”她寒声打断,袖中匕首已抵上他心口。
裴砚之垂眸,看着那锋利的刃尖,忽然笑了。
“温令仪,你猜,我若现在死了,你兄长的事,还有谁会知道?”
沈泉奈一脚踹在文潘小腿上,他夸张地“嘶”了一声,却还是赖在她房里不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瞪他。
文潘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面竟是一张泛黄的糖纸——七岁那年,她给他的饴糖,他竟留到了现在。
“沈泉奈。”他忽然收起玩世不恭的笑,黑眸定定看着她,“若这次我们能活着回去……”
“你就怎样?”她心跳漏了一拍,却仍强装镇定。
他倏地凑近,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又迅速退开,笑得像个得逞的狐狸。
“——我就去沈家提亲。”
沈泉奈愣在原地,耳尖烧得通红。
半晌,她抓起枕头砸过去。
“……滚!”
温令仪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沈泉奈的房间里,烛火摇曳,人影纠缠。
她唇角微勾,却又很快抿紧。
“羡慕?”
裴砚之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她头也不回,淡淡道:“裴大人何时也学会听墙角了?”
他缓步走近,站在她身侧,一同望向那扇亮着的窗。
“温令仪。”他忽然唤她全名,语气罕见地认真,“若有一日,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那一定是你死。”她打断他,转身离去。
裴砚之望着她的背影,低笑一声,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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